秦素烟左边坐着的是凌玉,凌玉见到了秦素烟,脸上挂上了无害的笑容:“姐姐,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秦素烟曾经在熙和镇被凌玉害到濒死,此时凌玉见到她还能如此泰然自若,秦素烟心道:原以为凌玉是个单纯的姑娘,没想到她的笑里藏着最毒的针。

秦素烟笑着回道:“有劳妹妹挂心,姐姐一切都好。”

凌玉还想与秦素烟套些近乎,秦素烟喝过酒之后,便回过了头,不再理她。凌玉吃了瘪,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自若。

秦素烟将酒杯放下,看着饭桌上的各人,凌春月坐在凌玉一旁,自顾自己吃着酒,和李瑞几乎没有交流。秦素烟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李瑞,便心下一惊,今日的李瑞面容干瘪,皮肤蜡黄,举手投足间都看起来有些虚弱,不复往日爽利。

秦素烟和花拂影道:“你有没有觉得驸马怪怪的?”

花拂影也朝李瑞看去:“我也正想和你说呢。我前几日还跟着五王爷见过李瑞,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这身子每况愈下,叫了郎中看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可真是奇了,莫不是中了什么毒吧。”

“毒?”秦素烟立刻回想起了那瓶在未央宫遗落的毒药,她认真地问花拂影道,“之前,夫君给过我一瓶毒药,此毒无色无味,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便可杀人于无形,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这是我们玄微门秘制的毒药,世间仅此一瓶。”

“那我问你,你看李瑞的样子,像不像是中了这个毒?”

花拂影认真地看了看李瑞,却也不是很确定:“此毒也是我们玄微门按照上古的方子,第一次所制得,具体症状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说,他应该是中了毒了,但是什么毒并不能确定。”

秦素烟的眼睛在凌春月和李瑞之间打转着,若是要给李瑞下毒,凌春月是最方便的,况且这瓶毒药是凌春月偷得的可能性很大,如此种种结合下来,秦素烟将偷毒之人确定在了凌春月身上。

虽然秦素烟无法完全断定,但是她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酒过三巡,李瑞显然精神愈加萎靡,他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说要去换身衣服,离开了饭桌。秦素烟见李瑞走开,便也借故离开了饭桌,跟着李瑞往外走去。

李瑞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刚出了正堂便开始头晕目眩,靠着门口的柱子开始呕吐了起来。秦素烟跟了过去,只见李瑞吐出的全是鲜血。

李瑞吐完了血,坐倒在地上,仰头看着月亮,一副虚脱的样子。秦素烟走了过去,蹲在李瑞的身旁:“驸马爷这是怎么了?”

李瑞抗拒地推开了秦素烟:“走开!女人都是祸水!”

秦素烟被推倒在地,她顾不上这些,她迅速地坐起了身:“驸马爷此话怎讲?”

李瑞看着天,道:“你贵为公主,我在府里让你一头,我不在意。可是你为什么要找一个又一个的男宠?这让我的颜面往哪里搁!

“那即使是这样,我对你的感情也没有变过。我只不过是将你的男宠一一赶出府去,可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要置我于死地呢?”

秦素烟问道:“置你于死地?此话怎讲?”

李瑞现在有些神智模糊,秦素烟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他回道:“那天,她突然给我喂了一碗毒药,说我不日就要死去。”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李瑞掏出怀里带着的一个小瓶子:“多亏了它。公主说,只要一连喝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完全解毒了。”

秦素烟一看那个瓶子,大惊,那就是凌寒墨给她的那一瓶!

秦素烟将瓶子一把夺过,摔在了地上:“你不能再喝了,你若是再喝下去,你会死的!”

李瑞见自己救命的药被摔在了地上,忙趴在地上哭道:“我的解药,我的解药!”

李瑞仇视着秦素烟,拼命地摇晃着她:“你为什么要摔了我的解药?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秦素烟推开了李瑞:“这根本不是解药,这是毒药!凌春月不过是扯了个谎,让你可以心甘情愿喝下这瓶真正的毒药罢了!”

“这怎么可能?你是在害我!我要去跟公主说,让她杀了你!”

李瑞说完,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秦素烟将他拦下,扇了他一个巴掌:“你清醒一点!”

李瑞被打了一个巴掌,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睁开了眼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一个真相。”秦素烟指着那地上被摔碎的药瓶,“你说它是解药,那么请问,到底是什么样的解药可以让人身体越来越差,精神越来越涣散?你说之前公主给你灌了毒药,那么请问,是那天你喝完毒药的身体好,还是现在你服了那么久的解药身体好?”

李瑞显然被问住了,他回忆了凌春月对他说的一番话:“公主那日说,这毒药后劲足,症状几天之后才会显现,要我一定坚持服解药才可。”

“是了,她先是这么骗你,让你能心甘情愿一连几天喝下所谓的解药,等到你毒性发作,身子不再康健,便会愈加依赖于她给你的解药,更加不愿停下。如此一来,你便会服下七七四十九天,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李瑞双手捂住耳朵,痛苦地摇着脑袋,“我不相信公主竟然会算计我到如此地步!”

“驸马爷若是不相信,那你停药两天,便可知你服的到底是不是毒药了。”

李瑞却听不进秦素烟的话,他推开了秦素烟:“公主不会害我的,你不要再说了。我要回去找公主了。”

秦素烟拉住了李瑞:“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你知道,凌春月从来没有爱过你,还有,你这个位子还是我替你得来的,你忘了吗?”

李瑞回忆起了往昔,南丰王妃的确一直是他最敬重之人。他回过头:“所以,你就要在这件事上,让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吗?”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瑞颓丧地坐在了地上,“什么毒药,解药,我不想知道。我以前总是想尽了办法,想要在官场上出人头地。可是我现在人都要死了,还谈什么功名利禄呢?”

“不,那瓶毒药已经被毁,你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秦素烟蹲在他的身边,解释道,“这是一瓶只有一连喝下七七四十九天,才会令人毒发身亡的毒药,算算日子,你应该并未喝了这样久。”

李瑞想了想:“我想想,我只服了三十天……这么说来,我不会死?”

秦素烟确定地点了点头:“对,你不会死。”

得到秦素烟这样肯定的回答,李瑞此时仿佛有劫后余生的欢喜,他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原来我还有大把日子好过!”

秦素烟将李瑞扶起:“好了,不要再这样病秧子下去了,我还指望你活下去呢。”

李瑞精神状态还是不是很好,他看秦素烟的眼光还是带着一些怀疑:“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你若是不信,那你在王府里留两日,看看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恢复,如何?”

“可是,我该怎么留在这里呢?”

“我自有办法。”

秦素烟在李瑞耳边说了个法子,然后扶着李瑞回到了宴席上。

秦素烟将李瑞安置在位子上,笑道:“这驸马爷也真是的,见王爷不在了,难过至极,找着我呀,那是一番痛哭流涕,实在是让我心中感动。”

凌春月冷笑一声:“死了的王爷都要拍马屁,可真像是你的作风。”

李瑞并未理凌春月的冷嘲热讽,他举起酒壶,往嘴里灌去。凌春月见他喝了那么多酒,忙将酒壶拿下,道:“你喝这么多是要做什么呀?等会儿,我可不会扶你回去!”

李瑞喝完了酒,倒在桌上,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凌春月摇晃了他一下:“喂,你给我起来!”

无论凌春月怎么叫他,他都纹丝不动,一副睡死了的样子。

秦素烟和凌春月道:“四公主,不必动怒。我的府中设有许多厢房,就是给一些喝醉酒的宾客准备的。若是公主不介意,就让驸马爷在我这里留一宿,过两日,我必定给四公主送回静安府上。”

“那就交给王妃了吧。”凌春月鄙夷地看了一眼李瑞,“真是丢人。少见到你一日,倒也清闲!”

凌春月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秦素烟叫了几个家丁过来,将李瑞扶到了安排好的厢房之中。

如今酒席气氛正好,在场的官员们都互相敬酒,开始交际了起来。秦素烟见花拂影和凌锦书已经没有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秦素烟往人群看去,便见凌锦书带着花拂影正在和官员们聊天。

凌锦书话依旧很少,花拂影倒是很快就和几个高官们大谈特谈了起来,凌锦书站在后头,看着花拂影点点头,说几句关键的话,其余时间大多是在沉默。

秦素烟走了过去,和几位士大夫行了礼,然后将花拂影叫了出来。她将花拂影带到一个角落里,将方才李瑞的事情和她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花拂影道:“真是该死,早知道当时就不受凌春月的委托了,这样搞的我们和她的关系剪也剪不断,竟让她知道了这样的机密去。”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放弃毒杀狗皇帝的计划了。”

“唉只能如此。你放心,我明日就回门去,将所有和凌春月有关的人和事,一一断绝掉。”

“真是有劳了。”秦素烟看了看在场的所有的官员,又回头问道,“你最近在官场上进展如何?”

“三王爷已经不在,五王爷又是三王爷一党。朝中人人都知皇帝不念手足之情,所以都不愿意投靠五爷。我们现在手下的,也只不过是一些三王爷之前培养的几个忠贞之徒。但是他们都官居六品之下,短时间很难提拔上来。”

“如今南丰知府一位还空悬着,但是再过几日,便会有新官上任。若是我们不赶着这个时间,将自己人推上南丰知府之位,之后恐怕就做不成了。”

“我知道。可是现在手下的确没有可以信任的人,送上这个位子。”

显然两人都陷入了僵局,秦素烟沉思了一阵,然后灵光一闪:“那或许,李瑞可以呢?”

“他是驸马爷,早已加官受爵,又怎么会愿意再远去南丰干这个苦差事呢?”

秦素烟一笑:“那如果说,他不愿意再待在皇城了呢?”

花拂影明白了秦素烟的用意:“王妃的意思是,借用凌春月给他下毒一事,让他不愿再回去面对凌春月,进而离开皇城?”

“正是。谁会愿意和一个日日想着要害自己性命的人待在一起,怕是要想尽办法离开才是。”

“可是你要怎么说动他呢?”

“自然不会主动说动,我要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去往南丰。”

秦素烟随后和花拂影说定了计划,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宴席之中。秦素烟跟着凌锦书和花拂影两人,在官场上交际一番,大约了解了凌无绝当朝的局势。眼下天凌国暂且没有外部力量威胁,但是内患却层出不穷,底层百姓民不聊生,生活都难以为继。

然而作为当权者凌无绝却丝毫不在乎这些,终日留恋于后宫之中,连上朝都是能推辞就推辞,更不要说批奏折了。

秦素烟心道:按照当下时局,这个天凌国支撑不久了。一个内乱不断的国家,不需要外部的攻打,自己便会从根上溃烂了。

夜色已深,王府内渐渐地空了,宾客们一个接着一个回了家。薛明鸢此时已经喝得烂醉,趴在桌子上一觉不醒。

秦素烟告别了最后一个宾客,然后将凌锦书和花拂影在一个厢房中安排妥当。接着她走进正堂内,拍了拍酩酊大醉的薛明鸢:“快醒醒,还有这么大的王府等你收拾呢!”

薛明鸢实在睡得太沉了,没有醒过来。秦素烟无奈,只得叫了家丁,将薛明鸢扶回房内。然后自己张罗着下人们,将王府内的一切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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