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鸾殿内,明窗微启,烛光摇曳。

冷疏桐的头上不见任何珠翠,只用了一根简单的木簪将头发挽起,随意地披散下来。她稍稍歪着身子,用筷子夹着一些珍馐往嘴里送去。

一向拘谨威严的四公主,只有在她的亲哥哥冷润笙面前才能放下一切顾忌。

冷疏桐看了一眼窗外的圆月,道:“今日母皇举办中秋大宴,热闹至极,而你只能来陪妹妹这个阶下囚喝闷酒,可觉得可惜?”

冷润笙眉头紧锁,面色灰白,两眼盯着眼前的一杯清酒,默不作声。

冷疏桐拍了拍他:“哥哥,在想什么呢?”

冷润笙“嚯”得回过了神:“什么事?”

冷疏桐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询问道:“哥哥,你可是在忧愁今日之事?”

“正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冷润笙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后又道,“不过今日之事,我已经筹谋已久,万不可能出任何差错。”

冷润笙说完,又握住了冷疏桐的手:“在这月兰国内,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今日中秋,我必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儿。”

冷疏桐眼中微有泪光闪烁:“还是哥哥待我最好。”

昭鸾殿如今十分清净,给了两人一种远离了宫廷琐事的错觉,便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开始互诉衷肠。

两人相谈正欢之时,祁彦的心腹便找上了门来:“三皇子,不好啦!”

冷润笙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心又猛地跳动了起来,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那心腹将宴会上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冷润笙清楚,现在是被秦素烟反咬一口了。

冷润笙强行镇定了下来,讲出了应对之法,让心腹回去传信。

然而前庭不断有不好的消息传来,直到冷润笙意识到,现下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局面了。

冷润笙开始越来越焦躁不安,他站起了身:“不行,我还是要回去。父亲没有办法对付那个女人!”

冷润笙说罢,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冷疏桐立刻拉住了他:“哥,你冷静一点,现在你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那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引火上身啊。”

“你站住。”冷疏桐用力地拉住了他,“如今章平之已死,世子被掉包,二姐姐显然已经破了我们的局。如今,我们只能弃车保帅,不可能再反将一军了。”

“可是我怕父亲沉不住气,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父亲虽性格浮躁,但并不是鲁莽之辈,我相信父亲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冷疏桐将冷润笙又按了回去,然后吩咐道,“快去告诉父亲,将邱翰供出。对付二姐之事,以后再议。”

“是。”

冷润笙面色微微发红,气息沉重,他懊恼地打了一下桌子:“该死,如此一来,邱法师便不可再向母皇举荐了。”

邱法师,因会知命里,观天象,也算个小有名气的道人。女皇如今身体不济,开始迷上求仙永生之法,然苦于找不到优秀的道人,所以国师一位仍旧空悬。

今日,祁彦在中秋大宴之前,便和女皇说了这邱法师的厉害,他谎骗女皇称,自己认识了一位厉害的法师,预言今日乃大凶之日,会有一位皇子死于非命。

然则,凌逍遥的死已经是在他们的算计之内,所以只要让女皇看到凌逍遥的死,便会相信邱法师的话,从而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他推举为国师。

不过,邱法师到底是邱家的人,若不是冷润笙申明要提携他,邱家也不会那么容易归顺祁家。但如今,邱家已经被满门超斩,此计只得作废。

“失去了这次的机会,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况且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以二姐的性格,他日必定要找我们算账。”

冷润笙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开始捶打自己的脑袋。

“你冷静一点!”冷疏桐拿住了冷润笙的手,“听我说!”

冷润笙稍稍住了手,安静了下来。冷疏桐说道:“我知道邱法师是一号重要的人物,所以我将他藏在了深山道观之中。再者,邱法师在山外修道,极少在沙泉洲露面,无人认识。等这阵风头过了,我们再给他换一个新的身份,再寻机会举荐便可。”

“真的?”

“千真万确!”冷疏桐得意一笑,“到时候,我必定会想方设法,将今天这一笔账加倍还给她!”

“还是妹妹办事妥帖。”冷润笙情绪平复了很多,“那父亲那里……”

“父亲可以说自己误信了无良算子,与自己无关。按照母皇的脾气,晾他两三日也就气消了,并不会将他如何。”

冷疏桐如此细细说了一番,冷润笙的焦躁之气全无,便又坐了回去:“既如此,我们安排今后之计吧。”

两日彻夜长谈,后同床入眠。

次日天蒙蒙亮时,便听男仆惊叫出声,两人皆被惊醒,走了出去。

两人眯着眼睛一看门口,瞬间睡意全无——

门口放着的,是邱法师的头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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