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眸,林子衿眸中漏出几分忧伤。

“每一次在爷爷面前演戏,我都很愧疚,它就像毒虫时时刻刻咬着我的心。”语末,她哽咽了一下。

白斯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想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光。

多想告诉她,不必演戏,他们不离婚,一直在一起,到孩子平安出世。

可他又该如何告诉她,他也许活不过一年。

白斯寒的心又开始痛了。

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攥紧被单,下颚弧度紧绷。

“演下去,你别无选择。”他抽身离去。

关门声。

她闭眼,睫毛湿濡。

……

“又和子衿吵架了?”白清风担心地守在门口。

白斯寒敛去眼中的沉重,“没有。”

“一张脸冷冰冰的,还说没有。”

“我去书房。”

白清风忙抓着他,“哎,你们又闹什么别扭啊?话不能好好说?”

“公司几十万人等着我,我还有很多工作。”白斯寒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隔壁书房。

白清风担忧地长叹了一口气,“哎……”

……

书房。

死寂。

房门反锁。

白斯寒心情烦闷,想抽烟发泄,可家里的烟早就被他扔光了。

他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几盒化疗药。

眼神一沉,飞快咽下。

身体很快出现不适,胃部抽搐,他冲到浴室呕吐,痉挛着,要把五脏六腑地吐出来。

胃犹如遭受无数刀刃凌迟。

绞痛。

汗如雨下。

脸失去血色。

他咬牙隐忍,快把牙齿都咬断了,嘴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就像一只负伤的野兽,独自承受着痛苦,痛得视线模糊,倒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面。

很快他的头发就会掉光,会迅速消瘦,变成一个枯槁的老头,一个怪物,这一切都会被她和他们的孩子看到。

她的丈夫,孩子父亲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脸被汗水浸透,白斯寒痛苦得五官狰狞。

……

手机铃声响起。

商墨来电。

林子衿迟疑着拿起手机,好烫。

烫着她的肌肤,也烫伤了她的神经。

双向背叛的负罪感压得她窒息。

她对不起白斯寒,也愧对商墨。

她能够赢林欢,完全是因为他给了她第一单,而且不断地鼓励她,帮助她。他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她却现在才想起来忘记告诉他结果。

就好像利用了他,过河拆桥,甚至现在还不敢接他的电话。她真的好糟。

屏幕暗下去。

她松了口气。

满心愧疚。

对不起,商墨。

辗转难眠,白斯寒一直没回房。

林子衿醒来时,他已经睡在沙发上,不知几点回来的。

她只睡了三个小时,头晕,全身无力。

撑着起床,没有叫醒他,下楼吃早餐。

……

“少奶奶早。”

“就你一个人,他还没醒?”白清风问。

“嗯,他昨天工作到很晚,还在睡。”林子衿在餐厅落座。

“你昨晚没睡好吧。”白清风看着她的黑眼圈问。人的心情反映在精神状态上,她蔫蔫的。

“我没事。对不起爷爷,我昨天不应该闹脾气。”

“肯定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我让他向你道歉。”

林子衿忙摇头,“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迁怒于他。”

“你不必处处维护他,若他不对就必须向你道歉,男人要大气一些。”

“真的没有。”林子衿再次摇头。

他只是告诫她别爱上她。

其实他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说了一句……为她好的话。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心里一直认定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却让她抓狂,愤怒。

林子衿不想再为此纠结,打起笑容,“爷爷,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叫上那小子一起。”白清风希望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和好。

“那我去叫他起床。”

林子衿回到房间,白斯寒还在睡。

凑近些看,他面容憔悴,眼窝陷下去,两颊瘦削,似乎一夜之间瘦了十斤。

睡梦中眉毛都紧紧拧着。

她不自主缓缓抬手,想抚平他的眉头。但指腹刚轻轻碰上他眉毛,白斯寒立刻抓住她的手,猛然睁开双眼,像一只警觉性极强的猛禽。

林子衿赫然一跳,有点紧张地解释,“我,我只是……叫你起床……”

白斯寒看了她几秒,松开她的手。

起身时强壮的上身虚晃了一下。

双手扶住沙发。

“你又发病了?”林子衿紧张地问。

“没事,别瞎想。”白斯寒冷冷道。

化疗药产生的副作用比他想的要强,昨晚吐了四次,现在虚软头晕得厉害,近乎虚脱。

癌症正一点一点把他掏空。

任他权势滔天,富可敌国,掌控着全球金融,在病痛面前也无能为力。

真讽刺。

“你还好么?”林子衿担心地扶他。

“少多管闲事!”

“啪——”白斯寒打掉她的手,低吼。

他不要她把他当成病人!

不需要她将来怜悯他!

林子衿手背一阵火辣,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他就这么讨厌她,连碰一下反应都这么强烈?

一下子喉咙像被塞住了,有点难受。

可这有什么好难受的,结婚到现在他对她一直很恶劣,把她当成小姐侮辱,骂她是狗,极尽羞辱和践踏。

就因为这几天他对她态度稍有好转,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如果是那样,她活该。

头晕的感觉有所缓解,白斯寒才起身。

“我要陪爷爷出去散心,就不打扰你了。”

白斯寒没说话,走进浴室。

林子衿换好衣服下楼。

心里再不舒服,当白清风的面依然笑容满面,“爷爷我们走吧。”

“臭小子呢?”

“他昨晚加班到很晚,还在睡觉,我们去吧。”

白清风估摸着他们还在闹别扭,有点不高兴,“他是嫌我烦吧。”

“才不,您可是全世界最最可爱的爷爷。今天公司还有事,我们玩就好了嘛。”林子衿挽着白清风的手臂,笑吟吟地:“爷爷想去哪,子衿都陪着您。”

这张笑脸让白清风心情好了不少,也罢,急不来,“乖,走吧。”

正要出门,白斯寒忽然一身休闲装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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