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遥遥浮起鱼肚白,光晕若隐若现的似鱼鳞般四下荡染开来,铺满整个群山环绕的天幕中,隐隐可见几条九曲回肠的河流穿插在山脚下,一点一点闪着银光流动。

林中有一队人马,大约二十几个人。

一群黑衣侍卫围着火堆背靠树干睡着了,地上散落着稀碎的酒囊饭袋,中间那火堆明显已燃尽,木材大多只余半截,烧焦裂断,木面上零星冒着点灰色的青烟,袅袅淡淡似要散完。

一辆高大精良的檀香木马车,配着一头极为漂亮的黑鬃红尾马来拉,车夫不见踪影。此时这马急切的喷着鼻息,发出极低的马鸣声,双目有些赤红,焦躁的四蹄抓着地面的草根。

一切静谧无声。

不,是安静,太安静了些。

聂长玦似有所感,睁开了双眼。他摇了摇怀里的楚过,楚过眨了眨眸子显然神志还不清晰。

他抬头,下意识推开聂长玦,却触到了聂长玦锐利的眼光。

像只豹子,楚过心想。

楚过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整个人很快处于警戒的状态,他心中倒不是不慌乱,只是想来慌乱也没有什么用。

聂长玦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楚过,手已悄悄摸到了自己身后的长剑剑柄上,紧紧的握住了。

说那时迟时快,窗外四周突然响起细密的飞箭声,“嗖——”“嗖——”“嗖——嗖——”聂长玦将楚过揽在怀中,看似质地柔软的黑长袍子挡下了所有的飞箭,手中长剑用力一挥,竟是劈开了这车顶。

“你就在这,不要动,也不要出声。”他匆匆交代了楚过一句,便一跃而起,跳出了马车,与外面人厮杀。

楚过紧紧的抓着衣服,额头上落了一滴冷汗。他不能说话,也不敢有多余动作,只能依稀靠听刀剑声来判断外面的战局。

没错,聂长玦那把剑,他是能听认出来的,毕竟砍了自己家院子的海棠树不少花瓣花叶,他早已烂熟于心。

此时,马车外的聂长玦已经负了一记箭伤,他瞬间咬紧了牙关。不知是不是有意的,那箭矢刚刚好射中他一个多月前受伤的肩胛骨处,硬生生新伤劈开了旧伤,此时疼痛剧烈难以想象。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目赤红,再抬剑,那剑法已经快了不止一星半点,没了弓箭上来近身搏战的刺客纷纷不敌,只三两个围在他的四周同时朝他进攻......

地上的黑衣侍卫此时渐渐转醒,只觉四肢酸麻只能用平日三分功力。糟了!昨晚的柴火有问题!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不做多想,拔起自己随身的刀就冲了上去帮聂长玦脱围。唯独暗一迟疑了一眼,忧心忡忡的望着马车,没有和他们一道去杀敌。

楚过听得外面局势已渐渐稳定,聂长玦的剑法不紊不乱,没有似刚才停息下来,心里的一颗大石头才稳稳落了地。此时席地一道狂风,卷起了枯枝若叶,也掀起了窗帘。

楚过心里一沉,一个刺客远远的看到这马车里竟然还有人。

刀剑相交,那长刀在离楚过不过两三寸的地方被一人的刀拦下了。楚过以为是聂长玦,却没想到是那个为首的黑衣侍卫。不待他再诧异,黑衣侍卫已经把他的腰身一环,从马车中带出,奔到几百米处的林子里去了......

聂长玦挥完最后一记剑,将剑插在地面上,握着剑柄渐渐平复气息。刺客已经被全部斩杀,尸体横七竖八落了一地。而黑衣侍卫......聂长玦眼中有一丝沉痛之色,来时二十人整,如今只剩下八人。且个个负伤,互相搀扶,残兵败将的模样让他看了只觉不争气。

“那柴火是谁送来的?”他沉声问。

“报告将军,是那车夫。”

“嗯。”聂长玦没想到,在青石镇随意找的一个车夫也会有问题。

等等......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车夫?车夫是暗一找来的?

那么暗一人呢?

他迅速扫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侍卫,又回头朝马车看了一眼,心下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楚过?”聂长玦快步走到马车前,一把掀开了车帘。

一阵凉风吹过,惊人清醒。

马车内,除了打翻的桌椅酒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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