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夜,无雨,无云。

在达尔马提亚城最中央的城堡里灯火通明,放置于魔法底座上的锡晶源源不断地输送魔能给造价不菲一般贵族根本负担不起的魔能水晶灯。

帝国的魔能研究已经到达了瓶颈,魔能只能储存在锡晶中,用来给各种设施供能,而且必须放置在其中,学者们找不到可以远距离供能的方法。研究院的学者正疯狂的在全大陆搜寻有关奥术帝国的文献或者遗迹,希望能够有所进步,因为传说中奥术法师们那可怕的浮空城可以永久性地依靠魔力悬浮在空中,这依靠的绝对不是让奥术法师一刻不离的供能,肯定有某种手段让魔力可以源源不断地供应浮空城的运转。

学者们不期望能够建造出浮空城,毕竟从大洪水之后文明传承丢失得太多,即便是给他们图纸也不可能再现与诸神角力的盛况了。

不过哪怕战局再危急,帝国也从来没有调走驻守锡晶矿脉的军团的意思,在这一点上帝国上下保持着绝对的统一,关于锡晶的使用和魔能的运转方法将是帝国的最高机密,泄露之人无论是什么身份无论逃到哪里帝国都将追杀到目标死亡为止。

因为叛乱,帝国已经不在向叛军控制的地区输送锡晶,这种威力巨大的且至关重要的矿石。所以很快叛军掌控的城市夜晚都将是一片黑暗。

每一块锡晶从开采到使用都被严格把控,所以偷采偷运是绝不可能的。不是没有人想要牟取暴利,但是帝国大佬们的态度很清楚,无论是谁,敢卖锡晶,统统鹰刑!

在书房里,戈沙克侯爵放下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琥珀酒杯,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下的柜子里取出一瓶用五光十色的彩绘玻璃作为酒瓶的陈酿,用开瓶器旋出瓶塞,缓缓地将清澈透明地酒液倾倒在琥珀杯中,又从一旁的托盘中取出半个柠檬,将汁液挤出,滴落在水晶杯中。

顿时,如同焕发了新生般,酒香四溢,他陶醉地呼吸着空气中的醇厚的香气。

“在地下埋了二百多年的美酒,是由费德勒侯爵亲手掩埋的,昨天才被我挖出来,不来一口么?”

端起酒杯轻轻摇晃后,戈沙克迫不及待地一口饮下,感受着火焰在胸膛中燃烧的炙热感觉,还有柠檬带来的冰爽口感,让他的意识逐渐陷入模糊,不过他还没有忘记正事。

“大人,我这次前来,所为的是您的性命。”戈沙克面前的女人穿着绣着帝国双头鹰的白色长袍,从头到脚都遮盖得严实无比,里面是黑色的紧身装,脸上还带着金色的乌鸦面具。

“我的性命?”面色微红的戈沙克不屑地反问,然后没等女人回答就笑了起来。“哈哈,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凭什么觉得我的性命会受到威胁?而且就算有人要杀我,你不是才从我的抓捕中逃脱没多久么?怎么会来告诉我呢。”

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子上,戈沙克眼中流露出精明而警惕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女人。

“你要知道,因为你之前的拒绝合作,我很难再相信你说的话。”

“我明白,大人。”女人微微躬身,接着说出了一个让戈沙克脸色大变的消息。

“帝国准备投放瘟疫,彻底毁灭您的军队还有您的支持者,当然,也包括您。”

这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让已经有些不清醒的戈沙克瞪大了双眼,他震惊的站起身来,就连起身时因为太过激动无意中碰碎的酒瓶都无暇顾及。

美酒的芳香在房间里四处扩散,鞋子踩着破碎的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那个皇帝敢这么干?!他就不怕众叛亲离么?!”

帝国的底牌之一就是天灾级别的瘟疫药剂,数百年来的开发研究,早就已经进化到无色无味,甚至没有媒介根本不会起作用的地步。

但是威力和可怕的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毒性最强的,仅仅是挥发出去都可以直接让数千人痛苦而死。

长期不运动和持续饮酒让戈沙克再没有年轻时的精力和体力,肥胖的身躯仅仅是稍微的剧烈活动都会让他喘上好一会,但这不妨碍他依靠阴谋颠覆这个帝国。

不过现在,已经很久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戈沙克再次回忆起了他第一次参加帝国对北方雪原上的维库人的战争所见到的情形。

那是二十五年前,那年他刚刚二十五岁,就听从父亲的安排进去了帝国军队。就算你是贵族,也是需要一些政绩或者功劳才能给你升职。贵族阶级一直试图营造出一种哪怕是贵族也要努力奋斗的假象,来缓解阶级矛盾,给予平民们往上爬的希望。

因为易北河的惨败,导致帝国周边那些臣服的附属国或者民族都萌发了不该有的野心,不甘心臣服在帝国的脚下,试图重现阿拉索帝国崩溃之后的景象。

原本已经濒临解体的帝国却在蛮族的压力下再次团结在双鹰旗下。

对于野心家们来说,权力固然重要,可若是让这些匍匐在帝国的阴影下的野蛮人获得不该得到的帝国的领土,杀戮圣加西亚的子民,那无异于奇耻大辱。败于联盟之手,还可以说是两个巨人之间的搏斗,胜负都很正常。可若是被蛮族打败,那么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个巨人居然连弱了好几个等级的对手也打不过,该是何等虚弱?

无论是谁继承了帝国的领土和地位,圣加西亚人,绝对会在大陆上销声匿迹。

所以这不仅仅是向附庸们证明帝国的力量,更是生死之战。帝国绝对不能失败!

帝国爆发出了不亚于易北河之战时的团结,所以他们的野心立刻就被帝国毫不留情的粉碎,他们遇到的是从易北河之战中死里逃生的将军们,是被屈辱折磨得几乎发狂的经过重组之后的圣加西亚军队。

只要拿起剑,穿上战甲,我们就还是兰瑟尔大帝的后裔。

持续了两年的一系列平叛战争在帝国的史书中只是简单写了两行,但是这两行中是百万的人命,数十座京观,还有帝都城墙上肩并着肩的被吊死的蛮族领袖。

蛮族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帝国的边境进发,而后被屠杀,接着帝国军队全线出击,屠城,焚烧村庄。帝国军队毫不留情地将暴行施加到这些妄图挑战帝国的小丑的身上。

当时还很年轻的戈沙克侯爵参加了针对雪原上的维库人的战役。维库人因为地处偏远,而且环境比安纳托利亚还要恶劣,所以彪悍勇猛,是最后一个臣服的东大陆的势力,一直维持着半独立的状态,甚至帝国都没有任命总督,而是让维库人的王室继续统治,只需要定期进贡表示臣服而已。

但即便是这样,这群天性桀骜的野蛮人还是第一个试图脱离帝国的控制,不仅杀了帝国派驻到那里的官员,修建了号称可以抵挡帝国军队的防线,甚至乘着龙头战船沿着帝国北方海岸线四处劫掠。

终于,帝国当时的皇帝恼羞成怒,命令两个军团前往镇压维库人的起义。

那场战役率领他们的是一位在易北河丢掉一只眼睛的将军,将军平时深居简出,甚至无人知道他叫什么,但是在这场战役中,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

维库人依靠连绵起伏的山脉建立了严密的防线,意图通过冬季的寒冷和小股部队的骚扰拖垮圣加西亚军队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独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将军,下令将死去的维库人和圣加西亚士兵的尸体存放至腐烂,接着用投石机投进维库人的防线。

生活方式还较原始的维库人不知道帝国军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仅没有将腐烂的尸体焚烧,反而随意的就地掩埋。

就在尸体导致的瘟疫逐渐在维库人的防线中传播的同时,他又让一小队士兵在维库人的水源中投放了已经弱化数倍的瘟疫药剂。

这场瘟疫直接让防线如同虚设,几乎让维库人消失在卡拉布里亚大陆上。

当帝国军队进入维库人的防线,看到的是塞满街道的腐烂的尸体,还有在其中呻吟的维库人,曾经清澈的河流变成墨绿色,散发着恶臭,水面上是腐烂的只剩骨架的尸体。

最后,大军一路畅通无阻,不到两万圣加西亚军队长驱直入,维库人毫无还手之力。

在接受了维库人的女王的臣服后,那位将军下令将女王吊死,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将女王的尸体移动,时至今日,那个女王的尸骨仍在维库人的王城的城墙上受着风吹日晒雨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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