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子陌冷汗直流，额头贴在地面，不敢面对女帝的目光。
如同一条面对主人的狗。
“回去吧。这次齐敢当将军告老还乡，你和朕都除掉了心里的一根刺。”女帝淡淡道，“不过朕听说你最近与朝堂的几位大臣又在勾心斗角，怎么，当狗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也想要一些权柄在握？”
“奴才不敢。”期子陌颤抖起身，“奴才告退！”
女帝嗯了一声，坐在龙榻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期子陌缓缓退出，关闭寝宫大门。
女帝再次躺下，重新入睡。
而大门外，期子陌仿佛逃一样，快步疾行，一路上那些跟他打招呼的巡逻官兵都不做任何回应。
直到出了皇宫，走入京都角落的一条小巷，步入一个小院之中，关紧木门。
期子陌这才长呼口气。
僵硬的老脸瞬间充满后怕。
“怎么？她发现了？”少年缓缓走出。
“启禀先皇太子，那女人只是疑惑，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否则奴才也回不来了。”期子陌呵呵笑道，“这次事情倒是格外顺利。”
先太子点点头，侧身指了指院内的客房：“齐将军方才已经回来了，爱卿想要见见吗？”
“谢陛下，微臣先去了。”期子陌点点头。
对于期子陌说出这个有些僭越的称呼，少年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反倒呵呵笑了两下，拍了拍期子陌的肩膀。
期子陌快步走入客房。
齐敢当一身银甲已经褪下，坐在桌旁闭目不语，身旁有几个仆人正拿着棉布和清水，帮他清理身上那些被镇海黑岩碎末炸出的细小伤口。
期子陌推门而入，见状之后哈哈一笑：“齐将军果然威武不凡，如此疼痛，居然泰然处之。”
“大人来了。”齐敢当睁眼看到期子陌，哈哈一笑，称呼下意识从狗奴才变成了大人，一脸亲切的握住期子陌的手：“这次多亏大人的计谋，免去本将的牢狱之灾，同时还让本将解甲归田！”
“将军不必谢我。”期子陌呵呵笑道，“我帮你是太子的意思，我这也是为了大秦！”
“对！为了大秦！”齐敢当咬牙道。
“将军在这里修养几日，等风头过去，我会安排人送陛下出京。”期子陌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齐敢当一愣：“出京？”
“女帝心思缜密，绝不会放任一个能带兵打仗、而且还威名赫赫的将军在外。”期子陌淡淡道：“之前面见的时候，女帝或许没有反应过来，但此时怕是已经回过神来，开始反悔了。”
“你是说，她会杀我？”齐敢当一脸不敢置信。
期子陌呵呵冷笑：“齐将军，你常年在外，却不知伴君如伴虎。你若不信，可以留在京都，但老奴劝你想想二十年前那些同样不信的文武官员。”
齐敢当沉默了。
他忽然想起来，二十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年轻士兵的时候。
有消息说女帝得知先帝身死在西域战场之后之后，要杀当时的镇南将军，也就是他的将军。
齐敢当是将军的贴身侍卫，连忙劝将军逃命，实在不行，咱们就反了她！
将军摆了摆手。
“本将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女帝要杀我？我不信！”将军哈哈大笑，“别瞎操心了，本将刚收到陛下密信，要带兵去西域战场给陛下报仇。我受到如此重用，女帝怎能杀我？”
西域战场。
将军为他挡刀。
身死。
苦笑。
齐敢当从回忆中抽出思绪，浑身肌肉不知何时已经紧绷，咬牙点头道：“全听期大人安排。”
期子陌点点头：“那还请齐将军这几天在这里好生休养。待到风头过去，我自会派人送大人去乡下，那里有先皇太子暗中招募的不少私军。亟待大人操练。”
“私军？”齐敢当一愣：“你们还有私军？”
暗中蓄养私军，这在大秦帝国是杀头的重罪，几乎从没人敢如此。
齐敢当真没想到，这先皇太子非但不落魄，甚至还暗中蓄养了私军！
“不止如此，朝廷里也有不少我们的人。”期子陌呵呵笑笑，“将军总不会以为，堂堂先皇太子，只有我一个奴才做手下吧？”
齐敢当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深呼口气：“本将懂了。”
期子陌呵呵笑笑，关门离去。
齐敢当坐在屋里，重新闭目养神，让那些仆从给自己挖出镇海黑岩的碎末。
他内心无比震惊。
没想到，那个先皇太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非但暗中蓄养私军，更是在朝廷暗中拉拢了很多人。
不过也情有可原，那女帝本就是篡位的不正之君，若是广施仁义、收拢人心也就罢了，可偏偏却是个杀伐之君，完全不屑于玩弄帝王权术和恩威并重。
那些在朝为官的大员，谁愿意伺候这么个主子？
收到先皇太子的邀请之后，几乎毫不犹豫，就会答应！
“大势所趋啊。”齐敢当长呼口气。
而此时，小院的南面卧房。
期子陌坐在桌前，看着眼前放在桌上的木琴，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动。
琴音悠扬。
“好久没弹琴了啊。”期子陌呵呵笑道。
“待到功成之后，主人想弹多久便可以弹多久了！”
一旁的先皇太子，猛然弯腰一拜。
期子陌收回手，脸色平淡的点点头：“说的不错，现在还不是怀旧的时候。过几天，派人把齐敢当送过去。”
先皇太子再次一拜：“领命！”
“不必如此恭敬。”期子陌笑着扶起少年：“你现在装扮的是先皇太子，尊贵得很啊。”
“再尊贵，不也是主人的一条狗吗？”先皇太子恭敬道，声音却是女子般柔婉，“那齐敢当如今不也成了您的一条狗吗？”
“哈哈哈哈哈，说得对。”期子陌压抑大笑。
自己也有狗了。
而且还是从女帝手中抢来的狗！
今晚的计划，实在太完美了！
自己非但铲除异己，成为女帝身边最重要的狗，更是把被女帝抛弃的那条狗收为己用！
如今，自己已经是最强壮的一只狗。
他所需要做的，只剩下等待时间，然后露出獠牙。
期子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