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阳缓步向前，同时提起真气，随时准备出手。
脚下是黑色的方砖，非金非石，质地坚硬。整座大厅空荡荡，看不见一件物事，连柱子都没有。
走出六十米后，云舞阳发觉不对劲。那团金光离.asxs.一百七八十米的样子，目前已行过三分之一，却一点没接近，远远望去，仍在一百七八十米外。
云舞阳心中一动，掉头折返。
步法是修道者的基本功，动作的精细度是衡量道术水平的重要标杆，以云舞阳的造诣，估算距离的准确度在九成九以上。
他往回走了六十米，转过身，金光的距离一点没变化。
是迷宫法阵，云舞阳做出判断，心下暗叫糟糕。讲老实话，他比较头疼迷宫。每个修道者都有短板，云舞阳最不擅长阵法。十几年前，在峨嵋山灵谷洞，他就是被吴有虚布下的九曲迷殇阵搞晕头，失手被擒。
云舞阳转向左方，前行一百米。那团金光的范围并不大，约莫十几米，左行一百米后，位置应当偏右。但是，它还在正前方，似乎跟随着云舞阳一起移动。
他奶奶的。云舞阳咒骂一声，飞到空中。
他先往上方飞，屋顶隐约在四十多米外。结果飞了五十米，屋顶依然在四十米外。接着他往各个方向飞，都如同原地打转，距离不曾缩短半分。
云舞阳落下地，寻思道，其余人在哪里？与自己在同一个法阵中彼此看不见，还是在另外的法阵中？这座阵能制造光线的错觉，与幻影双生塔原理类似。不知道声音是否也被扭曲。如果能正常传音，就可同其他人联系上，一起商议，寻找阵法的破绽。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有声音响了起来。
“远方的来客，为何踟蹰不前？”
隆隆的沉闷声像打雷一样，发自前方的金光。语气中充满了威严，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
云舞阳先是一惊，随即镇定下来，满不在乎地笑道：“我找不到路。”
“路在你的心中。”对面说道。
“错，路在脚下。”
“心中无向，脚下哪来的路？”
“没有路就走出一条路。”
“天道昭彰，天命浩荡，除此之外皆为歧路。”
“放屁，老子偏要走自己的路！”云舞阳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莫非是心禅宗神棍，来跟老子打机锋？你们那一套鬼把戏只能骗一骗无知世人。”
对面平静地说道：“你连这个法阵都走不出，谈何走自己的路？”
云舞阳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你连面都不敢露，谈何天道浩荡？我看是猥琐小道。”
对面沉默，片刻后，回答道：“我问三个问题，你能答上，就可以见到我。”
“你说说看，老子不一定回答。”
“第一个问题，你来这里做什么？”
“取接引石。”
“第二个问题，你要接引石做什么？”
“变强。”
“第三个问题，你变强以后做什么？”
“变强以后就可走自己的路，让天道见鬼去，哈哈哈。”
云舞阳得意大笑。这问答毫无意义，只是文字游戏。他调戏了对面的金光。是的，那团金光不知为何物，非常强大，也许是天神的化身。也许他远非对手，但至少，可以不屈地失败，保持蔑视的姿态。
一阵晃动传递，空间像水波轻微荡漾，云舞阳头脑眩晕，仿佛失重。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站在金光之前。
那是一尊三米高的神像，背靠屏风，坐在雕刻着云纹和盘龙的椅子上。一柄大剑和一杆长枪插在地上，神像全身披挂盔甲，左手搭剑柄，右手扶枪杆。神像连同椅子、宝剑、长枪等皆金光闪闪，散发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在神像前有一个祭坛，台子上搁置一块小石头，泛着幽幽的白光。
是接引石，云舞阳心想。
“如果你能拿走，就拿。”神像开了口，声若洪钟。
云舞阳注目这庞大的家伙，有一种熟悉感，似乎认识其来历。“你是谁？”
“我是天上地下，一切之根源。凡人所目及的，并人所不及的，皆是我。我是过去、现在、未来，永恒的存在。”
哈哈，云舞阳大笑两声，欲待讽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摇晃着肩膀走到祭台前，伸手抓小石头。
手指穿过幻影，毫无阻碍。
“什么玩意儿，假的，神也会骗人么。”云舞阳骂道。
“你再试试。”
云舞阳歪着头盯视小石头一会儿，倏然出手，握住了它。没有任何预兆，幻影变成为实体。手中的感觉很奇妙，小石头既坚硬又柔软，内中像是空虚，却又包纳着无穷的力量。云舞阳用力拉，小石头与祭坛连为一体，纹丝不动。
实在是邪门。
突然，云舞阳抬手，一道光刃激射神像的胸口。神像安坐不动，任凭光刃击中。与此同时，云舞阳只觉胸前剧痛，巨大的力量冲击，他的身体倒飞出十多米，口中喷出鲜血。
那一记光刃打在神像身上，受伤的却是云舞阳自己，全部力道分毫不差地转移回来。
云舞阳心知神像有蹊跷，可能非常厉害，因此未敢全力出击，只用五分劲试探。饶是如此，也承受不住。他几乎半昏迷，脑子晕乎乎，在地上躺了半分多种，才恢复意识。
“你出过手，该我了。”
神像站起身，左手提剑右手提枪，向云舞阳走来。每走一步，地面震动，整座大厅摇晃——虽然大厅是法阵虚构出的幻象，但在云舞阳的感观中异常逼真。
云舞阳想要爬起来，稍微一动，胸口就痛彻入骨，五脏六腑也像翻转了似的。
神像不徐不疾，走到数米外，站住，举起长枪，对准云舞阳。
云舞阳不敢再攻击神像的本体，勉强运起真气，虚抓枪杆的中段，试图遥控。然而劲力如一滴水掉入大海，旋即被吞没得无影无踪。
“你很聪明，但还不够。”
神像说着，挥臂刺下。
长枪的速度很慢，移动间异常清晰，云舞阳双掌奋力推地面，身体向后平滑出四五米。诡异的是，长枪如影随形，距离丝毫没拉远。眼看着枪尖一寸寸逼近咽喉。
你很聪明，但还不够……
不知怎地，云舞阳的心念中流过这句话，乍然间灵光闪现。他聚起残余的真气，朝自己的脑袋猛力拍击。砰，神像的头颅应声破碎，金光化作千万片碎屑四散。
一切幻觉消失，云舞阳回到了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