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季节,雪花纷纷扬扬的下着,在荒野之中,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

车夫是个黑衣女子,正是鬼丫头。她知道郭晓义很着急,想把马车赶的再快点,可惜颠簸的小道,想快也快不起来,更怕车厢中的病姑娘伤情加重,只能不断地调整着马车的速度。

鬼丫头言道:“大哥放心,小妹专找近路走,并且有我亲自驾车,肯定能在五天内赶到开封。”

车厢中,郭晓义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就过了做七的时间,就不方便查探了。真是该死,二哥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隐瞒大哥的死讯?”

回想起在春风楼的时候,赵聆连夜找来,告诉他这件事,当时他整个人都听的懵了。

当时赵聆言道:“郭兄弟,你既然是郭氏族人,麻烦你帮忙问一下,太子赵元僖是怎么死的?他的死,整个朝局必然发生重大的改变。”

在赵聆的口述中,赵元僖先是上朝的时候,感到头晕,早早地回家休息。可是没想到,回去以后,病情恶化,不久之后就死了。

而赵聆得到的消息,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太子已经死了三天。

三天时间,郭晓义居然一点得到一点风声,天机阁也不知道此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有人故意隐瞒,不想让天机阁知道。而天机阁的情报网还没有铺开,人手的短缺,怎么可能把有限的人手,分布于近在咫尺的开封城。

在郭家村的时候,郭晓义曾经嘱咐过赵元侃和赵元僖,如果出现此类的事情,就要第一时间告诉他,让他尽快赶去营救。可现在结果是什么,连远在千里之外的赵聆都知道了,赵元侃能不知道吗?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送去天机阁?人都已经死了三天了,就算郭晓义医术通天,也不可能让赵元僖起死回生。

听说赵元僖头晕的那天,还在家中休养了两天,前前后后耽误了五天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赵元侃依然在襄王府闭门不出,令郭晓义异常恼火。

帝王之家,难道真的那般无情吗?

人死,按照安葬仪式,就需要经过初丧、哭丧、做七的过程。做七,就是七天后,开始停灵仪式。随后把棺椁移动到殡宫,接受各方人士的吊唁。然后再挑选日子,进行下葬。

在这七天里,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瞻仰赵元僖的遗体。等到做七的时候,他的尸体装殓进棺椁,被送进殡宫以后,那就不方便再开棺验尸了。

这个时间,赵元侃依然不出门,估计他会在七天后,才会去殡宫吊唁吧。

想到此处,郭晓义尤其的愤怒。如果在赵元僖头晕的第一天,赵元侃能把这个消息送去天机阁,自己根本不会去兰若寺,肯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与此同时,也会请郭慧出手,把赵元僖接去天机阁医治。

外边的医术,不是郭晓义不相信,而是天机阁本来就有一套科学的医疗技术。郭慧本人的医术也很高明,就算救活不了,也可以延缓病情恶化,完全可以等到自己赶回。

现在好了,人不但死了,而且已经死了三天,估计连魂魄都消散了。

点开传声符,言道:“小慧,家中出事了。”

郭慧奇怪地问道:“家中并无事,大家还等着大哥带回那三幅画,其次之前,并没有其他什么事。”

郭晓义叹道:“大哥赵元僖死了。”

传声符那头没声音了,片刻之后,才传来郭慧的声音,道:“这怎么可能?请大哥稍等片刻,我已经派出下人去开封城打听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人来天机阁禀告?连元俨也不知道。”

“这不对呀,刘娥就在襄王府,如果太子真的死了,二哥赵元侃为什么不叫刘娥过来报讯?”

郭晓义愠怒道:“肯定是赵元侃不让刘娥出门,我们的这位二哥,变化太大了。小慧啊,从今往后,不许襄王府的任何人踏入天机阁。陛下在还好,万一陛下不在了,估计我们的天机阁,会变得非常尴尬,处境极其不力。”

郭慧言道:“我懂了,等下面的消息吧。”

郭慧当然懂,天机阁的成立,只是与赵光义达成的私人协议。太宗陛下在的时候,天机阁是官家的私立机构;陛下一旦死了,下一位继位者,还会放任这个有利于朝廷之外的机构吗?

短时间内或许没人敢动,但是继位者大权在握,朝政稳定以后,估计就会有大臣谏言,剥夺天机阁的一切权力。起码也要剥夺每年的财政投入,也算合乎法度。

如果连这个都没有,那么天机阁的性质就全变了,变成一个民间组织,跟官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到了那个时候,绝对会妨碍天机阁的许多运筹。至少那些作坊,跟工部的关系非常亲密,如果没有官家的支持,在制造材料上就供应不上。

特别是天机大殿众侍女指定的那些设备,许多材料只有工部才有,不是说民间没有,而是搜寻那里材料,费日费力,旷日持久,太耽误时间了。

跟官家打交道,没有相当的权力,许多物品有钱都买不到,因为工部不可能向一个民间组织售卖任何物品。

想到此处,郭慧也觉得麻烦,只希望下面的人,不要带回太子已死的消息。天机阁许多事情,除了赵光义,只有太子赵元僖最清楚。如果太子真死了,许多事情都要推倒重来,毕竟赵光义年事已高,很可能挺不过三年。

一个时辰过去了,下面的人才回来,郭慧怒声问道:“王官家,派去开封打探个消息,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打听到太子的消息了吗?”

王原苦闷地言道:“启禀慧夫人,下面的人先去了襄王府,根本没有进的了门。然后去了太子府,因为身份低微,也没有入了的门。”

郭慧睁大了眼睛,问道:“去襄王府的人,没有自报家门吗?如果说太子府进不去,那也情有可原,可襄王,或者是刘娥,岂敢不出来接见我天机阁的人?”

王原无奈道:“已经说了是天机阁,可把门的人,只说自家王爷不见外客,我们也没办法啊。而太子府已经连续闭门五天了,敲了大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出来接见。”

郭慧眼睛一睁,道:“我明白了,太子府里应该出事了,你先下去等候,叫元俨和清儿都去查。元俨是八皇子,清儿是七公主,我就不信赵家的事情,他们自家人会查不出来。”

赵清裕和赵元俨接到郭慧的命令,两人的表情各有不同,赵清裕神情淡淡,她本来就与赵元僖不亲,何况修习又是佛门教义,自然没什么大的表情。而赵元俨顿时就急了,他明白郭慧话里的意思,太子一旦真的死了,必会影响到方方面面。

赵元俨立刻带上两个手下,连夜出了天机阁,向开封城走去。以八皇子的身份,叫开了城门,直接入了宫。

以他的身份,深夜去太子府不合适,但是回皇宫,把守宫门的侍卫都认识他,自然可以回到宫里。根本不用去见赵光义,随便从某个妃子的口中,就可以打听的出来,太子赵元僖,在三天前已经死了。

太子已死,事关重大,在做七没有结束前,采取了秘不发丧的决策。而现在在太子府处理一切的,乃是太宗陛下的亲信王继恩。

得到这个消息,赵元俨根本不敢逗留,连夜赶回了天机阁,向郭慧禀告了此事。

太子真的死了,大家也没有瞒着赵元俨,天机大殿的众侍女当即展开的议论。

“太子已死,采取秘不发丧的处理方式,这一点太宗陛下做的很对。陛下年事已高,为了继承人的问题,已经摆在了首位。”

“做七之后,如果陛下不选出新的太子人选,朝局就会不稳。为了稳定超纲,太子之位就必须有人继任,那么襄王殿下,就成为首选之人。”

“历朝历代,都延续了传嫡不传庶,立长不立幼的传统。如果按照才智和韬略来说,八皇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我们的八皇子年龄太小,上面还有几位哥哥,轮也不轮不要到他。”

“不可能选我们八皇子的,陛下想要稳住赵氏江山,就必须延续传统,立襄王为太子。而襄王也很聪明,一直闭门不出,韬光隐晦,忍别人说不能忍之事。唯一对不住的,或许只有死去的太子赵元僖,以及阁主了。”

“阁主看走眼了,襄王的帝王心术很高,他并不会把我们郭家看成平等对待的家族。帝王心术,说一千道一万,无非只有‘平衡’两个字。他在玩平衡之术,事事保持平衡,事事不主动出面,因为陛下除了他,选其他任何一位皇子,民间的风评都会不好。”

“而我们的陛下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也非常注重‘平衡’之道。襄王此举,正符合他的心意,只是在小节上,对他不喜罢了。”

“太子暴毙而亡,他是怎么死的,才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不能等到做七那天,一旦灵柩迁移去殡宫,根本就查不了。”

“可太子已经死了三天了,第一案发现场,肯定被破坏的相当严重,那么查起来会想到的棘手。最主要的问题还有一个,派谁去查?以阁主的速度,起码需要五天后才能回来,我们这里谁有资格去查太子的死因?”

听着众侍女在那里议论,赵元俨突然言道:“让我去吧。”

一位侍女摇头言道:“八皇子,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能离开天机阁一步,因为死的人是太子。觊觎太子之位的人,应该有很多,只要你敢踏进太子府的大门,坊间的传闻绝对会对你不利。”

又一位侍女言道:“先王赵匡胤暴毙,太子赵元僖暴毙,先公主赵清浣暴毙,那么下一个暴毙的人是谁?他们的死,我感到某种险恶的阴谋。”

“必须查清太子是怎么死的,趁着做七之前,只要禀告给太宗陛下知道,当场验尸,自然可以查出太子的真正死因。”

又一位侍女叹道:“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除了阁主,我们派谁去?谁有那个资格去?”

众人进入了两难,郭晓义无法再做七之前返回,那么派谁去验尸,成为了一个难以跨越的坎,就连赵元俨也没了主意。

正如大家所言,他是八皇子,在这个时候就不能做出一些出格之事。帝王家的凶险,他见的多了,其实在心里,赵元俨真的希望天机阁去查。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家的手段,而是家里人一个个暴毙,以前都没查出原因,现在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与其如此,不如就让天机阁插手,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对家族的暴毙悬案,能查出个眉目。

郭晓义最后拍板道:“明天午时,小慧带着清儿,去太子府查案。”

“这是考验郭赵两家关系的时候了,如果太子府不开门,小慧就一直等,等到陛下传旨让你们进去,不然就一直等到做七那天。我不信陛下会不开门,如果真要等到做七,那么郭赵两家的关系,也就算断了。”

郭慧等人领命,天机阁都动了起来,阁主夫人此时出行,乃是要打出家族旗号去其他家族拜访的。一应规格,都要符合身份,从仪度、服饰、出行马车,都要做出规范,务必做到合理,让其他家族都能看到。

没有办法,郭晓义不在家,而能代表郭家的,只剩下郭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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