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继恩的口述中,郭慧和殷秀听到了其过程。

在早朝时,赵元僖突然头晕,身体不适,勉强坚持到朝议结束,直接回到了家中,卧床不起。

至于为什么头晕,其他人也不知道,此事还引起赵光义的注意,当天就去了太子府,对府邸的所有人进行了排查,询问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么一查下来,赵元僖根本没吃什么其他食物,好端端的就生了病。无论是太子府的医官,还是宫中的御医,都一致判定,赵元僖没有病,只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罢了。

既然不是乱吃东西生了病,赵光义也放心了,看来自己的这个儿子,一心忙碌政务,操劳过度所致,本身并没有大的问题。当天还与赵元僖交谈,赵元僖对话如流,只是躺在床榻上,起不了身而已。

当赵光义走后,到了夜晚,赵元僖病情突然加重,口中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伺候的下人也听不清楚。

病情越来越重,在赵光义深夜赶到时,赵元僖吐血而亡,当场死去。这样的场景,赵光义以前看过,死状与赵匡胤差不多,都是暴毙而亡。

太子已死,赵光义心情很悲痛,他没有时间过多的忧伤,而要为继承人考虑。新的太子人选,必须提上日程,越快越好,迟则政局很容易出现乱子。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简单,至于赵元僖为什么会暴毙,旁人根本不敢深究。

在王继恩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一间房屋外,王继恩指着房门言道:“启禀慧夫人,太子的遗体,依然陈放在里面。这间是太子的居室,床榻上铺满了冰块,以保持太子的仪容。”

郭慧问道:“其他之物,有没有人移动过?”

王继恩答道:“并没有人搬动过,陛下早有旨意,在做七之前,只布置灵堂,任何人都不许踏进这间房屋。陛下的心思,奴才们自然懂,他要亲手收敛太子的遗体,以送他最后一程。”

郭慧挥了挥手,言道:“你退下吧,带甜儿去询问王夫人、管事等人,凡是伺候过太子之人,都在查问之列。你要亲自监督,以免王夫人忧伤过度,惹到了我家甜儿,那就不要怪我对她不客气了。”

王继恩一个劲地点头,道:“全凭慧夫人做主。”

当两人走后,只剩下郭慧、郭柔、殷秀三人。

郭慧点了点头,郭柔拿出传声符,言道:“众位姐妹,我们已经来到第一案发现场,太子的遗体就放在里面。”

“这是间豪华居室,两层阁楼,一层是居室,二层是太子办公之地,书房也在那里。从王继恩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太子的死亡经过是这样的……”

郭柔又重复了一遍王继恩的口述,其中一字一句都没有改动,甚至王继恩的口吻,也学的惟妙惟肖。令旁边的殷秀,看的大为观止。

郭慧问道:“请大家提供一些线索,也请大哥旁听,小妹对查案并不擅长。”

郭晓义从传声符中言道:“小慧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就行了,从你打开房门起,一举一动,都不要轻易地挪动,等着大家的分析。诸位,开始做记录,这是一桩暴毙案。”

一阵议论过后,天机大殿做出总结,一位侍女言道:“死者,赵元僖,暴毙而亡,死因暂时不明。”

“小慧姐姐请注意,你要想办法弄清楚四件事:一,整个太子府,有哪些人值得怀疑?只要没有排除嫌疑,所有人都是杀死太子之人。”

“二,既然是暴毙,那么就要把太祖的案卷、赵清浣的案卷,归纳在一起分析。只有查清太子的死因,对于推测前面两位的死因,绝对有关系。”

“三,首先排除自杀的可能性,太子不可能自杀,那么就是他杀。这是一桩谋杀案,凶手杀人的手段极其隐晦,世俗之人很难查清,他们只能看到外表,根本判断不出真正的死因。”

“四,太子的鬼魂,并没有回归地府,因为崔钰先生没有感触到太子已死,此事我们已经问过了。鬼府判官都有一个能力,凡是生灵死去,他们都能感触到,距离近的,都会派出鬼差,距离远的感触不到,但也逃不过酆都的感应,鬼差依然会去勾走鬼魂,指引到奈何桥。”

郭慧点了点头,问道:“有两个问题:一,为什么排除自杀?二,没有感应到太的鬼魂,那么鬼魂去哪了?”

侍女答道:“阁主曾经与太子结为兄弟,并且有言,太子如果出现头晕的情况,就要第一时间与他联系。可惜没有,说明太子在死前,只认为这是小病,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如果他想死,必然会留下某些痕迹,留下些线索让我们去查,这就是姐姐要进入房间找出那些提供线索的东西。”

“地府之人感应不到鬼魂,只有三种可能:一是特殊生灵死亡,那些生灵都在生死簿上没有名字,自然感应不到;二是自然消散,生死簿上有记录,却差不出死亡原因;三是被天外异族吞噬,名字从生死簿上自然消除。”

“而赵元僖之死,唯有后面两种可能,姐姐要查清他的鬼魂是自然消散,还是被吞噬的。进门以后,请开启阴阳眼,消散的鬼魂,在七日之内会留下魂魄消散的气息,如果什么也看不到,那只能说明是被吞噬掉的。”

“那么这装暴毙之案,就与异族有关。确立了大方向,就可以一步步地推算,查清凶手使用的是什么手段。所以姐姐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假如真的是最后一种,整个太子府的人都有嫌疑,其中必定某个人,被异族入侵,受其控制,从而制造了这起谋杀。”

郭慧点了点头,殷秀却听的双眼一睁,怒火猛地上升。在民间各地游走,她也听过天外异族的传闻,只是没有接触过。天外异族,乃是华夏本土人士的死敌,两者没有一丝的妥协,不是一方死,另一方就不能活的立场。

大是大非面前,殷秀再也不敢轻易嬉笑,而是决定紧紧地跟随郭慧,保护好这位姐姐,可以看到更深层次的秘密。对于查案,她和郭慧都不擅长,但是没关系,只要借着传声符,可以请那些专业人士帮忙查,完全可以揪出那些异族。

只听郭晓义言道:“小慧记住一点,等进去以后,由柔儿施针,你从旁辅助。验完尸以后,就需要进入二层,查探最近一年,大兄有哪些不能为外人道之的事情。有些事情,大兄隐瞒了下来,郭家村一叙,我从他的表情上看的出来。那些都是线索,案件的论调,自然由陛下去决定。”

“官家一套说辞,宗族一套说辞,我天机阁还会有自己的说辞。彼此不矛盾,彼此都不会错,只是认知点不同罢了。有些事情,就不能让普通人知道,也不要让清儿知道,她的阅历太浅了。”

郭慧言道:“明白了,我这就打开房间了。”

推开了房门,室内的温度很低,十几盏长眠灯整齐地排放两旁,将室内照射的分外明亮。只因面前的床榻上,铺满了冰块,再加上寒冬季节,导致温度非常的低。

赵元僖的遗体,安详地躺在冰块中,因为死去四天,脸色卡白,散发出些许的尸臭味。人死后,哪怕尸体保存的再完整,都会出现细微的尸臭,只要鼻子灵敏的人,都可以闻的到。

将室内的环境,以及遗体的摆放位置,叙说完以后。郭柔言道:“初步判断,赵元僖的死因,肯定与异族有关。开启阴阳眼以后,看不到鬼魂消散的气息,人有人味,鬼有鬼味,如果时间再近一些,就算异族吞噬了鬼魂,我们也能闻到。”

“可惜没有,说明赵元僖死后,他的鬼魂第一时间被吞噬,那么最后与他接触之人,必将成为我们要追查的凶手,具有重大的杀人嫌疑。”

“阁主,众位姐妹,小柔要开始验尸了。”

郭柔拿出布包,从中掏出一排银针、几片细绢、以及一些刀、叉、瓶之类的验尸道具。

验尸的过程,郭晓义和众侍女们不敢让郭慧去动手,因为异族的手段,大家都不清楚。什么人都可以死,唯独郭慧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天机阁根本运转不下去。许多事情,必须要郭慧拿主意,而郭晓义时常不会在家,大家都不敢拿郭慧的安危去冒险。

郭柔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言道:“死者赵元僖,死亡时间在四天前的深夜,准确的时间点,子时之前、亥时三刻。”

“发丝整齐,从外表上看不出死因,但是在头部的百会穴到风池穴之间,有一道细微的插孔。说明死者在生前,在昏迷之中,被人用细针刺入过,导致神经错乱,胡言乱语。”

“口、鼻、眼、耳中并无异状,初步判断没有中毒,凶手使用的是灵魂一类的法术。先致人疯癫,然后通过某些特殊的能力,导致脑神经错乱,癫狂吐血而亡。”

“凶手绝对不是普通人,而是会法术的异能人士,小柔除了粗浅的道门法术,其他法术都不懂,请家人给出个方案,还要不要继续验下去。”

某个侍女问道:“除了头部的插孔,还有没有其他外伤?”

郭柔答道:“除了头部,全身上下,并无其他伤痕。”

侍女言道:“那么结果也就出来,头部的伤口,就是致命伤。只要查明那道细孔的大小,以及深度,就可以推测出凶手的来历。按照天机大殿搜集来的情报,习惯在百会穴到风池穴针灸的势力,唯有佛门子弟。”

“佛门中人,都有坐禅打坐念经的习惯,每当一篇经文没有读完,而又极度困乏之际,都会拿针刺入头部那个位置,从而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刺入的深度,保持在三寸之内,就是休养的最佳范围。”

郭柔重新检查了头部细孔的深度,还用银针刺入感触了一番,抬头言道:“深度达到七寸。”

侍女言道:“三寸是安全范围,五寸可致人疯癫,五寸过后,就会达到脑髓内部,那么人将必死。所以赵元僖先是疯癫、胡言乱语,然后喷血而亡,就是这个原因。”

“凶手是佛家之人,而赵元僖的正妻王夫人,就是一个念佛之人,她的嫌疑最大。”

听到了这里,殷秀叹道:“我是殷秀,王夫人与我很熟,我不信她会杀太子。但是在事实面前,由不得我不信。王夫人不但深知佛理,也会些佛门法术,她就是杀人凶手,只是此事,我希望各位保密,不要外传出去。”

郭晓义言道:“秀姑娘,你错了,王夫人只是有嫌疑,暂时还无法判断她就是杀人凶手。”

殷秀纳闷道:“我对佛门法术比旁人都精通,种种迹象表明,凶手使用的就是佛门法术,这点我不会看错。除了王夫人,还会有谁?”

郭晓义言道:“有没有旁人我不清楚,但是王夫人的杀人动机呢?杀人,总要有杀人动机。王夫人已经是大兄的正妻,如果大兄不死,必定成为皇帝,到时候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哪怕心底有什么不快,也会隐忍到做了皇后以后,再去下杀手。总之一句话,在真相没有水露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妄自主观判断,妄下结论。”

“众侍女听好,以前我就说过,任何案件,真相只有一个。只要有一丝疑点,就要不能定案。”

郭柔问道:“可我们断定,此案与异族有关,异族专精灵魂之术,只要控制了王夫人的灵魂,令王夫人生不由己,就可以做出杀人之事。”

郭晓义淡淡地言道:“但你们也要明白一个道理,能成为正妻之人,特别是能成为太子妃之人,心性和人品都不可能有什么破绽。心性稳定,没有太多的破绽,心灵很难被外物所控制。”

“此案看似平常,里面肯定牵涉出许多我们不知道隐秘,接下来你们就要去二楼查探,不要再验尸了。大兄之死,令我心情很不好,除了我本人,任何人都不得开腹检查他的内脏,让他安息吧。”

“等我回来,以我对大兄的了解,他肯定给我留下了某些线索,一些你们发现不了的线索。”

果如郭晓义所料,二楼检查了几遍,几人也没有再发现新的线索,这桩案件,彻底成了一桩悬案。

而王夫人等人,全部被关押了起来,进行一一审问,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随后的几天,再也查不出什么结果,眼看着做七到来,目送着赵元僖的灵柩移进殡宫,却束手无策。

她们极希望郭晓义早点归来,而在移去殡宫后的一天,郭晓义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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