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书房中,郭晓义和赵光义首次见面。

两人都没有什么废话,直奔主题。

郭晓义言道:“私下里,族弟见过族兄,名字实在无法更改,因为家里的奶奶,根本没想到族兄会成为我大宋的皇帝。甚至是王家、张家也有几个嫡系之人不敢出门,就怕与族兄见了,彼此尴尬。”

赵光义笑道:“可你还是来了。”

郭晓义正色道:“不来不行,请陛下帮我做三件事,我能保证赵氏江山百年稳定。如果此言有虚,郭家自当与赵家一起灭亡,绝对不会选择归隐。”

赵光义认真地言道:“族弟,这个誓言不要轻易说出口,郭家的规矩,我知道的很清楚。事不可为,会带着赵家一些嫡系之人,归隐山林,从而躲避战祸。郭赵两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江山想要百年的稳定,何其的艰难?没有人敢断定。”

“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五代十国的战火,看着那些建国连五十年都没有就灭去,令我深有感触。只有从那个时代活出来的人,才能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根本没有永不衰落的朝代,只有永不凋零的宗族。”

郭晓义再次言道:“既然说出口,我就会做到,只要陛下答应我三件事,我就会助您达成心愿。如果再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因为您的箭伤,已经拖不了五年了。就算我医术再精,也治不好您的伤,除非您能退居幕后当太上皇,我才能让您活的更久,可您根本不愿,每天还要为各种事务繁忙。您的伤,大半都是劳累所致,有些事情,就应该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去做。”

赵光义苦笑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许多人都想要让静下来调养,可我根本静不下来,如果因为劳累死去,也心甘情愿。说出你的三件事,只要合理,我必然答应。”

郭晓义退后几步,冲着赵光义深深一礼,言道:“第一件事,当日郭慧打了清儿一个耳光,乃是出自于我的授意。大兄赵元僖已死,无论陛下和我再忧伤,也要为继承人做考量。那么就会出现一种形势,那就是夺嫡之争。”

赵光义皱眉道:“夺嫡之争?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手足相残,乃是我平生最痛恨之事,没人敢那么做。”

郭晓义摇了摇头,道:“必然发生夺嫡之争,因为你的儿子太多了。众多皇子中,以八皇子赵元俨最聪明,可他年龄太小,而其余的皇子中,要么手握兵权,要么权柄极重。”

“无论你选择哪位,都会有人站出来反对,就算强硬地弹压下去,那么等你归天之后,他就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吗?请恕族弟大胆直言,到时候必然会发生动荡,一场宫变在所难免。明白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你和我都不能提前做什么,因为牵涉到的人太多了,其中包含了众多的文武大臣、后宫的众多妃子,难道能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吗?根本不可能。”

赵光义一怔,嘴角喃喃地言道:“难道就不能提前阻止众皇子争位?”

郭晓义叹道:“阻止不了,不但不能阻止,还要让他们去争。只有让他们主动跳出来,族弟才能从容定计,始终不让他们露头,怎能看清他们的心思。思来想去,这也是将伤亡减到最小。”

“所以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求族兄,将清儿嫁给我为妻。清儿只信佛,也只认死理,只有真正成为我的妻子,我才能让小慧带她离开这个是非漩涡。”

赵光义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言道:“此事本就是应该这么做,我同意了,顺便你也把元俨那孩子带走,他绝对不能留在开封。”

郭晓义点头同意,言道:“这也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请族兄将长安划归我治理,册封郭慧为太保,让她成为长安城的安抚使,统领长安的一切事务。”

赵光义纳闷道:“难道你想把天机阁迁移去长安?”

郭晓义道:“没错,天机阁必须要迁去长安,唯有去了长安,别人才不会乱猜什么。毕竟郭慧打了清儿,我们带着清儿去躲避,那些包藏祸心之人,才会露出端倪,从暗处走出来。”

“我甚至还在担心一件事,建立天机阁的目的,唯有你和大兄赵元僖知道。现在大兄走了,等族兄也归去以后,下一位继承者,还会不会承认天机阁的合法性呢?纵观列位皇子,都不会容忍脱离朝廷之外的一个私立机构。”

“与其到时候争辩,不如提早地去长安重新部署,毕竟那里也有郭赵两家的祖宅。无论谁继位,总不能拆了祖宅吧,最多不在国库中拨款罢了,还不敢罢黜天机阁。”

赵光义想了想,点头道:“此事应准,听你这么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本来我就想将长安立为国都,可众臣一力劝阻,这才将京师设在开封。你在那里也好,长安经过多次战火,许多宫殿都已废毁,能修缮的就尽量修缮一下吧,我会另外从私库中拨出一批秘密款项,供你发展,也算是清儿的嫁妆。”

跟这位深明大义的君王谈话,没来由的显得轻松,只要一切合理,就没有不答应的。

郭晓义言道:“第三件事,请将明年的科考时间,推迟到后年。对外的理由,太子交替,朝廷没时间兼顾其他事情,只是延迟一年的时间,读书人都不会说什么的。”

“对内的理由,大兄之死,影响到方方面面。一个稳定朝廷局势,大臣们也没有意见。”

“最主要的,还是我的私事,族弟明年要参加道门的入门仪式,无法参加科考。道门三宗,我肯定要加入一个宗门,才能为大宋换来民间的力量。”

赵光义点头道:“我答应了。”

郭晓义反而疑惑地问道:“族兄就不再想想?推延科举日期,会影响到许多事情。”

赵光义言道:“那些都是小事,获取道门的力量,才是大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殷秀姑娘既然能为我办事,我岂能对道门一点都不清楚?想要让江山稳定,就不能失去道门三宗的支持,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清楚。”

郭晓义言道:“那就多谢族兄了,余下的事情,就不算请求了,而是郭赵两家都应该做的事。提前申明,族弟可没有一点私心,完全从两族全局出发去考虑。”

赵光义问道:“什么事?”

郭晓义言道:“大兄赵元僖的真正死因。”

赵光义紧张道:“事情到这一步,已经算好了,民间的风评也没什么,你怎么还要查下去?”

郭晓义认真地言道:“必须要查下去,因为大兄的死因,很可能与太祖一样,都是暴毙而亡。谁杀了他们?谁又是幕后黑手?这个问题,如果一天得不到答案,都会成为你我两族心中的一根刺。”

“如果不查清此事,将令我们寝食难安。先是太祖死了,然后赵清浣公主死了,现在又是大兄死了,那么下一位又是谁?与其等到外人去查,不如让族弟亲自去查,那么产生的影响才会最小。”

“如果族兄不想让我去查,那么请你告诉我,以后此类的暴毙而亡,还会不会再发生?只要族兄说不会再发生,族弟马上离去,全当什么都没说过,毕竟我们都希望家人平安。可您能肯定此事不再发生吗?”

赵光义痛苦地言道:“不能肯定,一个两个也就罢了,现在已经出现第三位同样死去的人,我赵家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毒害我的家人。”

“可你也应该明白,此事一旦长久地查下去,我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良好风评,必将全数毁去。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还是要放在太子人选上。”

郭晓义言道:“族兄还能怎么选?选谁都是错,选谁都有人跳出来反对。当今之际,唯有把襄王赵元侃扶上来,立长不立幼,民间的议论才会最小,顶多也就堵住一些大臣的嘴而已。”

赵光义言道:“你愿意支持元侃?”

郭晓义叹道:“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现今的形势,只有他一人在开封。太子之位,不能悬而未决,更不能长时间的拖延下去,那就先立他,放在眼前观察个几年再说。”

“只有立了他,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赵元侃的身上,我才能方便查案,其他人也没有机会参与进来。这么说吧,请给我三天的时间,三日为期,不管查出什么结果,我都会带着天机阁迁往长安。”

“三天时间,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赵光义一口言道:“好,三日为期,无论查出什么,族弟都要来告之我一声。”

两人计议以定,郭晓义离开了皇宫,在鬼丫头的陪伴下,驾驶着马车,向殡宫走去。

而在书房内,赵光义突然言道:“吕相,你有什么看法?”

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人,正是大宋丞相吕端,此人体大肥胖,不拘小节,大事从来不糊涂,深得赵光义的喜爱。吕端更懂得做官,每议之事,赵光义都会采纳。

吕端言道:“前几日慧夫人打出宗族的旗号,却显得雷声大雨点小,郭族长回家,自然要挽回这个面子。不过他有句话说的很对,先太子之死,必须要查出来,因为那也是陛下的心病。心病不除,陛下的龙体也会欠安。”

赵光义点头承认道:“都看出来了,大家都看出来了,太祖之死,一直是朕的心病。可朕不敢查,查的时间越久,民间的议论声就越大。人言可畏,人言猛于虎亦。”

吕端言道:“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堵不如疏,如今就有个疏通的人物。陛下,郭族长只为慧夫人请官,对自己却绝口不提。以臣的计量,陛下不如也封他一个官,让他更方便的去查案。就算有什么影响,那也是他的事情,各地的宗族对陛下不满,却不会与他交恶。”

赵光义眼前一亮,问道:“以族弟的身份,朕该封他什么官职呢?太小的话,朕脸上也无光,太大的话,他暂时还不在朝中参政议事。”

吕端言道:“封他为监官,总览大宋一切疑难案件,看似只是闲散的虚衔,但是权力却大过提刑官、大理寺、开封府衙。这样的官职,既符合他的身份,也不需要在朝参政议事。等他参加完科考,顺理成章地入朝议事,旁人也无话可说。”

赵光义言道:“此计甚妙,可任他这么高的官职,其他大臣会不会有意见?”

吕端撇了撇嘴,道:“郭族长才思敏捷,乃是断案的高手,所谓举贤不避亲,谁要是敢有意见,让他们去问宗族的意见。下臣敢肯定,宗族不会反对,那么其他人再说什么,陛下完全可以不听,也不需要去理会。”

赵光义听的流出了笑意,又想到一个问题,言道:“至于太子人选,难道真的要选元侃吗?”

吕端长叹一声,道:“正如郭族长所言,当今形势,陛下也只能选他,议论声才会最小。”

赵光义打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信任的大臣和郭晓义都提出这个人选,他也只能言道:“那就选他做做看,三日之后,吕相就去襄王府,做元侃的太傅。你觉得他不行,就要早点来告之我。”

吕端言道:“臣遵旨。”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