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羊哥从派出所中放出来其实是场豪赌,对警方与何了凡而言,这场跟踪的不确定性过于强烈了。

在这里存在着一个十分令人焦灼的因素,那就是不管羊哥多么具有成为定时炸弹的潜质,他本人也是具有自我意识的,作为棋子被投放在战场之上,虽然能够预先推测出他的具体行踪,然而谁有知道羊哥摆脱控制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为了进一步稳固局势,为了把荆溪桐和避难地这两条大鱼给钓上岸来,在这场棋局当中,或许还缺少几枚关键的鱼饵。

假设荆溪桐的目的一直都是颜墨鲤的话,从这一点推测,那么她接下来无论会做出怎样的行动,理应都应该以抹杀颜墨鲤为最高优先度。

father已经丧心病狂了,根据这两周的发生的事情,何了凡推理出了这样一个事实,既然荆溪桐的想法已然不可用常理来论之,那为何不尝试去满足她的愿望呢?

人都是情绪化的动物,何了凡十分清楚自己对荆溪桐正抱有着强烈的报复欲望,而荆溪桐对颜墨鲤似乎也同样如此。

通过羊哥这条线路掌控住荆溪桐的命脉还不够稳妥,何了凡如此计算到,让自己和颜墨鲤去做这场行动的诱饵的话…再给局势增添几分转机,能不能在今天之内就把避难地给一网打尽了呢?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假设,大多数情况下,简单的加减法并不能使胜利的天平垂向自己这一边,在这其中,需要考虑的因素还有很多,以判读敌我双方的优劣为例,仅仅是信息掌握度这一方面,就极为不对称的。

赌一赌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何了凡向季不察提出了自己最初的设想,他想到了一个让季不察不可拒绝的借口,而这个借口,将使自己如愿以偿。

“今天如果抓不到荆溪桐,我觉得她很有可能把整个终都炸垮半边,不怕死缠烂打的,就怕这种不要命的。”,何了凡故作难态向季不察说道,“这是一个不可错失的机会!”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季不察虽然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何了凡能够猜到,他心里已经是愁成一团乱麻了。

作为长辈和一个学校的校长,他需要保护群青中学以及校内学生的安全。

作为这次事件的主要策划者之一,他时时刻刻都在权衡利弊,以寻求一个最好的方法。

而作为终都的一个普通市民,季不察又急不可耐地想见到荆溪桐和避难地能被一网打尽,为了免得夜长梦多,他已经做好了不顾一切手段的心理准备。

“让我和颜墨鲤出学校去。”,何了凡简单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荆溪桐肯定在注视着羊哥,如果让教父发现了能够杀死叛徒和仇敌的最佳时机,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这是何了凡的潜台词,季不察对此心知肚明,虽然叫人难以承认,但这却已经是成为了一个避无可避的选项。

“为什么?”,季不察如此问到,何了凡感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因为群青中学的校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既然这样的话,这场事件仍然具有转圜的余地。

在可能性归零之前,何了凡并不打算采取其它的手段,他认定了这个计划,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服软。

听着何了凡与季不察之间的对话,李青铜和颜墨鲤已经读懂了其中的潜在意义,这让两人直冒冷汗,在自己碰到这回事之前,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定了自己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一颗碰到任何事情都不会陷入慌乱的强大心脏…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这样的阴谋轨迹,何了凡和季不察他们两个真的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吗?

“我…”,作为整场事件的核心人物,颜墨鲤支支吾吾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觉得了凡的计划不是不无道理的,我觉得我需要为这个事情负责。”

抱着羞耻心,颜墨鲤不敢直视季不察的眼睛,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我从来都知道他们是为了杀我才干到今天这一步的,这个事情需要一个了结。”

“那你觉得只凭你们这两个小娃娃的性命,就能将荆溪桐和她背后的避难地给一网打尽了吗?”,季不察歇斯底里地自问自答道。

“呵,真是丢人。”

“在教父眼中看来,你们两个的命,还真比我,还有那些蹲在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兄弟们重要!”

强烈的反差让季不察陷入到无可奈何的纠结当中,这不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了,也不会成为最后一次,当前就是至关重要的紧急关头,现在有、过去有、将来还会有,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

面对难关当然需要一个有效的解决的方法,季不察对此十分清楚,只是这一次却和以往的情况有着巨大的差别,他正面临着一个电车难题。

如果牺牲掉何了凡与颜墨鲤就能换来全终都的平安以及荆溪桐的覆灭,这究竟值吗?如果值,那这值在哪里?

这是一个十分沉重的问题,季不察感到自己背负了上千万人的性命。

何了凡的计划简直就是完全正确,荆溪桐为了杀颜墨鲤已经达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今天如果放虎归山,天知道明天她还会不会造成对终都带来更大的损失和恐慌?

那是一群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在昔年京城建国门枪击案中,仅凭单独一个枪手的力量就能给几千几万人的武装部队带了巨大压力,如果不是那个匪徒打光了手里的子弹,谁知道他会不会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杀掉一百甚至一千个人?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局势甚至还要更为严苛…

季不察的脸已经拧成了一团,他陷入了严酷的自我斗争当中,看到这一情况,何了凡知道自己一定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他成功地逼迫了一个顶级高中的校长不得不违心去做一个决定。

想到此处,何了凡慢慢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他知道,要让季不察松口,接下来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来到九月的第三个星期一,终都仍处于一片酷暑当中,季不察、何了凡、颜墨鲤这四个人无一不是汗流浃背。

负责此次军训的营长在旗台上吹了一口长哨,操练的呐喊声再度响彻于群青中学之中,这团巨大的分贝甚至流到群青中学之外,羊哥听到了,监视他的便衣警察们也听到了。

酷暑难耐,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死局的终结。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在避难地酒吧的门口,荆溪桐已经召集了总共九辆金杯车,目睹着鸡哥的叹息以及地痞流氓们手中提着的刀和枪,忍俊不禁。

三十秒钟、三十一秒钟、三十二秒钟……

羊哥围着群青中学已经转了一圈,他早上没有吃饭,当前肚皮咕咕作响,羊哥转而去往了离这最近的一个美食商业城,他没有带钱,汗流浃背的便衣警察们向上报告了监视的最新情况。

一分钟、一分零一秒、一分零二秒、一分零二秒……

何了凡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他觉得肺部的压力已经有些困难了,当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季不察同样也不好受。

只见嘴皮上下翻滚,左右揉搓,季不察终于下达了决定。

“我先给警局说一说吧,等下记得签好免责声明。”

时隔一分零十五秒,何了凡终于松下了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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