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已经昏迷三天了,除了第一晚,后两晚都是戴铭璋在重监外的走道上放了张行军床守着。其实有什么用呢,他进了不重监室,薛尚真醒了,他也不知道。可他不守在这儿,戴昕怡就不肯回家。都说长兄如父,戴铭璋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当爹的都和女婿合不来。呸呸呸,他才不会让戴昕怡跟薛尚在一起呢!人命为大,等这小子醒了再说。

第四天白天,戴昕怡照旧来查看薛尚。逆光中,戴昕怡的身影好像打上了一层天使的光晕,在白色护士服的衬托下,越发纯洁美丽。

这就是薛尚重伤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这个画面让他铭记一生。

“你醒了!”戴昕怡惊喜的伏下身,看到薛尚盯着她发呆,不禁有些紧张,伸出食指问薛尚,“这是几?”

薛尚忍住坏笑,面无表情的回答:“2。”

戴昕怡吓坏了,“这明明是1啊!”

薛尚笑出了声,“你好2啊!”

“你……”戴昕怡感到又被捉弄了,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拍了下薛尚的肩头。

“哎呀,好痛啊好痛啊!”

“别装了,你全身上下就那儿没受伤。”说完推起护理车,走出重症监护室。

“诶,你别走啊!”

过了一会儿,陈医生、戴昕怡和另几个医生一同走了进来。

陈医生拿手电照了照薛尚的眼睛,又竖起两个指头:“这是几?”

“2。”薛尚忍住笑意,偷偷看了眼戴昕怡。

戴昕怡也偷偷笑了。

陈医生跟身边的医生讨论了两句,其间薛尚一直看着戴昕怡,看得她很是不自在。

陈医生转向薛尚:“醒过来就算是没事了,剩下的就得好好休养,慢慢调理了。”

薛尚:“谢谢医生。”

陈医生转向戴昕怡:“可以给他转普通病房了。”

戴昕怡:“好的。”

陈医生带着其他几个医生走出重症监护室。戴昕怡开始给薛尚拆除仪器。

“看样子你跟那个医生吹了,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戴昕怡的动作有了小小的停滞,并没有理会薛尚,继续忙碌起来。

“转到普通病房还是你照顾我吗?”

“费太太说了,等你醒了就通知她,她会安排人照顾你的。”戴昕怡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了。薛尚醒了,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是这个人,哥哥说过,不可以和他来往。

薛尚看着戴昕怡,戴昕怡冷着脸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忙完了,就推起薛尚的病床出了重症监护室。一路都没有再跟薛尚说一句话。薛尚也没有再缠着她说话。直到进入普通病房。戴昕怡继续忙碌着。

“昕怡,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做的事你不喜欢。”

“你是病人,我是护士,我没有权利干涉你做什么事,你到我们医院来,我们自然会尽全力救治你,你放心。”

戴昕怡安顿好薛尚,径直离开病房,只留薛尚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她离去时关上的房门。

或许娄翼真的天生是舞刀弄枪的好材料,尽管这些东西他以前也没怎么碰过,但是一上手就有模有样。开起枪也同他出拳一样稳准狠,没两天就算出师了。于是很快他的任务就来了。

史波:“梁先生说了,明晚有一笔交易,你去!很简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对方不耍花样儿……”

“什么货?”

“你管他什么货呢?”

“什么货?”娄翼重复问了一句,音量没有一点波动,可那音调却突然让史波打了个寒颤。

“……白货。”

“跟谁交易?“

史波扭捏着不说。

“中国人?”

“嗯。”

“我不去。”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哎呀,我的爷,这由得你说去还是不去啊!咱们都是跟着老板混饭吃的,老板说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你不干,这不是找死吗?”

“你也是个中国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让我去做?”他看上去斯斯文文,平时待人也似乎温和有礼,但一旦强硬起来就会让他的气质突然变得阴沉甚至狠戾,就像在拳台上碰到难缠到必须下杀手才能保全自己性命的对手时,那一刻所流露出来的杀意。

这杀意让史波愣了半天说不出话,直到娄翼转身准备离开,史波才回过神来冲他喊。

“你不去做难道就没有人去做了吗?你不去做那货就到不了中国了吗?我们早就不是中国人了,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就是为了讨口饭吃。别把自己看得有多重要,从来都是我们求生存,你什么时候见过生存求我们?能跟着梁先生混这是你的机会,你小子别犯混行不行?”

娄翼停下了脚步,身上的杀气消散了不好,是啊,自己也不过是个讨生活的小马仔,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需要自己照顾,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呢。

史波走上前,拍拍娄翼的肩,“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我不会害你的,回去好好准备吧。”

夜里,娄翼有点不想回家,准备去翡冷翠找袁飞鸿喝两杯。袁飞鸿前阵子说他在翡冷翠找到了一个洗马仔的活儿,不过娄翼活动的地方主要是金皇庭,翡冷翠他几乎没怎么去过。好在大名鼎鼎的翡冷翠也不难找,只是走到翡冷翠看到袁飞鸿的那一刻,娄翼简直要被他气炸。

只见袁飞鸿拉着一个男人,正在给他推销姑娘。

“先生,中国来的吧!”

“是啊,你也是中国人?”男人看上去有点紧张。

“我广西的。”

“我也是啊!”

“一听就知道您是老乡。第一次来?”

“是啊,听说这里的姑娘很多。”

“咱们这儿的姑娘,比国内的那些可正点多了,您知道,国内扫起黄来,哪里能玩得尽兴,真正有点料的都去了私人会所,普通夜总会里哪儿见得着啊!咱们翡冷翠就不同了,东西南北,环肥燕瘦,什么尺码什么风情都有,要不我带您进去,给您介绍一个。”

“行……行啊!”

袁飞鸿搂住男人的肩正要走进翡冷翠。

娄翼突然大喝一声:“袁飞鸿!”

那气势真不比国内扫黄先锋逊色。吓得那男从立马弹开,转身就跑。

“先生……先生……”袁飞鸿见那男人跑远,回头抱怨娄翼道:“哎呀,你干什么呀!”

“你不是说在做洗马仔吗?你在这儿拉/皮/条!”

“带人赌跟带人嫖有什么分别嘛!”

“你可真有出息啊,不是说你袁飞鸿是黄飞鸿的表亲吗?他家在广东,你家在广西。你就这么给你家表亲长脸啊!”

“我姓袁,不姓黄,既不能打也没读过什么书,我能干什么呀?”

“你要是什么都不能干,就在家里帮琪琪种种菜,照顾照顾我爸妈,家里多你一双筷子难道我养不起?”

“我也是个男人,难道一辈子靠你养吗?”

“靠我养你嫌丢人,难道靠那些小姐养你就不觉得恶心?”

袁飞鸿沉默了。

“跟我回去!”

袁飞鸿只得怏怏的跟着娄翼回家。

二人回到家时,万琪正在洗衣服,看到他们回来,万琪忙冲干净手上的肥皂泡,转到厨房给他们热饭热菜。娄百川和方杏梅去寺庙了吃斋祈福,晚上不回家。这阵子娄百川的状况似有好转,有时还能帮着干活,照顾方杏梅也没什么问题。

三人坐下吃饭,娄翼一直黑着脸没说话,餐桌上的氛围有几分尴尬。

万琪看到袁飞鸿一直耷拉着脑袋,他俩又是一块儿回来的,猜想着娄翼生气应该是和袁飞鸿有关。

饭后,娄翼在洗碗,万琪在院子里晒衣服,袁飞鸿到娄翼父母房里睡下了。

娄翼洗完碗走了出来,开始帮万琪晒衣服。

“今天怎么了,我看你和飞鸿之间有点不对劲。”

“他在翡冷翠给人拉/皮/条,被我撞见了。”

万琪有几分诧异,随即宽慰道:“你也别怪他,他也是想多挣点儿钱。”

娄翼没说话,继续晒着衣服。

晒完衣服,娄翼伏在院子的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万琪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不只这件事让你心情不好吧!”

娄翼叹了口气:“人在异乡,真是不容易,为了混口饭吃,常常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你是说打假拳的事?”

“其实我也没资格说飞鸿,我又比他好得到哪里去呢?”

万琪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飞鸿的父母是毒贩,在中国给人通缉,带着他逃到了缅甸,没过多久就吸毒过量,死了。”

万琪没有想到袁飞鸿是这样来到缅甸的,“还好他没染上这个。”

“我特别痛恨贩毒的人,一百多年前我们因为鸦/片被人称作东亚病夫,到今天还有这么多人受毒品祸害,如果不是这边有那么多毒品流向中国,像飞鸿父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活成那个样子。”娄翼带着几份愤懑的说:“为什么我必须生活在这种地方,我们一家又没有被通缉。”

万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原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姑娘,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并不知道娄翼渴望怎么样的生活,她只知道,娄翼做什么她都会支持,都会无条件的跟随。她相信娄翼是个正值善良的好人,绝不会做坏事。她根本想不到梁洪给娄翼安排的到底是什么任务,也不明白这任务让娄翼的内心有多挣扎。

娄翼:“你说,如果能够离开这里,我们去哪里好?”

“你想去哪里?”

“肯定是中国,我想回浮城,那里是我的家。你呢?你想去哪里?”

万琪甜笑着看着娄翼:“有你的地方,都好。”

二人甜密对视着,娄翼笑着摸了摸万琪的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但毕竟现在这里有他的家人、兄弟和爱人,他必须为了他们去努力。

就在娄翼做好准备接受第二天的任务时,赵拓也在为第二天的交易做准备。他在老街一家废弃厂房内召集了100来号人,给大伙儿开黑吃黑动员大会。

赵拓:“听着,明晚,我们就要在这儿和姓梁的做交易,你们都给我埋伏好了,等姓梁的人一来,就给我把他们都杀了,把货抢了,到时每个兄弟10万,记住,我说的是人民币,懂吗?”

邵阳:“少爷,本来这次也就买1000万的货,你把人都杀了,钱分给了这些兄弟,也没了,不如就把钱给梁先生算了。”

赵拓:“你懂个屁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钱当然是给自家兄弟了,”面向众人,“对吧!”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过有钱拿,又是太子爷的吩咐,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吧!

“可你这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啊!”连许芸娇都为赵拓的智商捏了一把汗。

赵拓:“废话,姓梁的人都让我给杀了,谁他妈知道是我干的,到时候自然会有其他人接手姓梁的生意来找我爸啦!”

“那少爷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呢?” 张华一脸懵,实在理解不了赵拓的行为逻辑。

“让我爸知道,我不是废物,我能让自家兄弟赚大钱,发大财!”

这个誓师大会以鸦雀无声终结,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虽然现场鸦雀无声,但人人似乎都在心中听到了乌鸦飞满天的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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