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一听她们叫我滚,语气比之前更软了。

他们本来就给那些人服了软,更软能软到哪里去!

无非就是求。

我重新见识了我爸妈当年的求人的情况。

他们像古时候的奴才、奴婢,作揖,拱手,嘴里念叨“求求大家了”……

这一幕让我联想到他们当年为了保住我的秘密是怎么求村里的人的。

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血脉要喷发了,仅仅一瞬间后,上脑的血又熄灭了下来。

因为此时我脑子里构造出了一幕又一幕让我呼吸不畅的画面——她们下跪磕头,作揖祈求他们。

“求什么求,凭什么求,”我拉着我爸妈将他们推回屋子,然后带着狠劲说,“不就是不待村吗!以为我爱待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你们是以为村子里有宝吧,我们一家要分你们一块。

爸妈,我们走,跟我回城里,你们要是喜欢种果树,我们就开发一个基地,种有机的,换着季种,这个不想种了,我们铲掉种其它的。

何小意再次出声,“不用说,叔叔阿姨肯定不愿意跟你走。不然你也不可能你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了。”

对!

他们不愿走。

说家里新修了房子。

我说我修的房子他们随便挑!他们又说家里的桃树……

其实他们并不看重我家新修的房子:也不看中我家几百棵的桃树;更加不看重这里未来有什么规划……

房子、桃树,他们离不开仙桃村,一堆堆的理由只是因为这里是真正王富贵出生的地方,成长的地方……

他们唯一能纪念王富贵的地方就是“仙桃村”这个地方了。

他们舍不得老房子。

用我妈的话说就是,如果她的富贵回来,看见家不在了怎么办?发现他们不在了怎么办?她的富贵就找不到路,找不到家人了,就成为孤魂野鬼了。

这是后来我妈他们找不到理由被我逼问出来的。

最后我妈让我先出来避避风头,等这次疫情过了,再回去。

“所以权总你就提着行礼箱子出来避风头了。”

“啊!是啊!不然还能怎么办?我让谁为难都可以,但我妈他们还是让他们过得舒心一点吧!最近烦心事挺多的。”

“可是……可是……”何小意“可”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这般欲言又止似乎是在考虑我的感受。

我问:“可是什么?直接说吧,最近我发现自己的心里承受力是愈来愈强了。”

何小意咬着嘴唇说:“可是她们还是举报你了,说你是冒名顶替的人,你都离开村子了。”

哎――

谁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以为就这点事情能将我逼到绝路。

真是豆点大的脑壳。

“对了,”何小意突然问我,“这次王于达父母就没过来帮你说两句,还有小铃铛她们?”

小铃铛就是一个孩子,而我现在因为王晓燕的事情成为了全村的头号目标,他们没必要趟浑水。

我道:“都是一些妇孺,又不是打架,他们怎么来帮忙,大概说一句就会被那些大婶用口水淹死,王于达也没在家。”

我心里很明白,上次和王树打架,王于达迟迟没出现就是因为王姨在阻止他。

从小带着病的孩子活到现在,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少!

即使现在好了,被动一根毫毛就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王姨是这样,我爸妈其实也是这样,所以我们两家关系才是最近的。

何小意又提出了一个实质的问题。

“这次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王于达不见了,莫不是王晓燕他爸说出去的?可你说不帮忙也只有王于达知道啊!怎么一片风就传到了你们村每个人的耳朵里了。”

王祸祸跑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有谁是始作俑者。

晓燕她爸?

我感觉他脑子不行,不然也不会被王祸祸指使,当然也不排除他气急上脑。

“现在信息传播得很快,坏消息传得更快。估计现在隔壁村都知道了。”

说完这些我的精神很疲惫,有一种想再回去睡一觉的感觉。

但我没能睡成,因为何小意提了一个十分值得深思的问题。

她道:“那你准备之后怎么办?”

之后怎么办啊!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了,要不是因为有何小意在这里,我昨晚就直接想办法回城去公司了。

何小意的目光充斥着担忧,看见她这个样子,让我不自觉地乱想了――

最近她总是为我的事情着急、为我的事情担忧,为我的事情发怒……

甚至办好了王晓燕的那件事后我向她道谢,她说:“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就只是看不得你烦,帮你而已。”

她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改变了讨厌我的想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以后喜欢我?!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立即在我心里发了芽,它们见风就长,很快就长成了铺天盖地的大树,还蹿出了我的身体。

“那个,”我试着问,“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有没有想要离开这里了?”

何小意摇摇头:“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可能疫情后先回家看看我爸妈吧,这段时间他们也很担心,要不是在季节这里,他们都要急坏了。”

“我打算回公司了,这里其实已经没我留下的意义了,那边的事情都是放在那里的,也该走了。”我忍了有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她,“你要不要跟我走?”

大概我的话再次惊到了何小意,她一时半会没吭声,见此我有点着急了。

我说:“你看,季支书每天要忙于工作,连轴转根本顾不上你,你在这里还吃不好住不好,不做志愿者了这里根本没你啥事了。”

“权总,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担心我?”

如果是以往,我一定要找借口绕过去,但这次秉着以后我们有可能的希望说:“是,我担心你。”

“权总,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去工作?可之前我们就此问题讨论过了,我,你,一致认为回去工作不可能的,而且说实在的,我做你助理已经用干了我的洪荒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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