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和他的伴读很快就被齐晟带成了忠实球迷。

特别是五皇子的表哥彭克, 好像天生就是为足球而生的。

无论是多难的技巧, 他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

虽然这些齐晟自己也能做到, 但他是仗着天生神力,年纪小骨头软。许多动作对他来说, 难度都大大降低了。

而彭克, 却是纯天赋型。

齐晟这边唯一能在这方面和他相提并论的, 就只有沈介了。

但沈介因着出身不高,总是放不开,就又落了下乘。

因为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喜欢蹴鞠, 两个皇子一致要把校场的东北角改成球场。

在大皇子不在、二皇子不参合、四皇子纵容的情况下, 这个提案很快就通过了。

等大皇子赈灾回来, 球场已经落成了。

这一次, 大皇子可谓是扬眉吐气。

自三皇子齐桓被立为太子以来,齐覃就有意无意的在朝中淡化大皇子的存在,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日后长子与太子兄弟相争。

但大皇子并不是甘于平庸之辈。

他的母族如今虽然不显, 但他外祖父在世时,却是一代大儒,门生无数。

便是如今,先祖去世,家族败落,族中五六品的官也有好几个。

更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机敏好学,虽才十几岁, 就通晓经史,颇得其老师的赞誉。

他本不是平庸之辈,也不甘于平庸。

在他老师黎升老先生的教导下,他的目标是做一个贤王。

以前,他看不上三皇子,觉得他性子优柔寡断,不是人主之相。

但是如今,他的想法变了。

——君主仁弱了,朝堂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最好的舞台。

如果太子齐桓真的像他的父皇一样强势,做臣子的想要充分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其下场可以参见四皇子的外祖父。

那还是下场比较好的。

但无论他对太子的想法如何,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取而代之的。

他只是想证明,他并不比太子差而已。

可也正因为如此,天子一意把他边缘化,甚至暗示他,希望他成为像醇王叔一样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他才更不能接受。

他委屈呀。

——陛下既然立了储君,我也表示臣服了,凭什么还要受这样的猜忌和排挤?

于是,他就通过外祖生前的人脉,还有他老师黎升黎翰林的人脉,在朝中帮他造势。

终于,天子也不能再强行将他边缘化了,也开始派他一些差事。

不过,齐覃派给他的那些,都是些太平差事。

比如跟着礼部或太常寺制定一个礼仪呀,或者是跟着鸿胪寺接待一下番邦来使呀。

最复杂的一个,也就是帮忙安排新科进士的鹿鸣宴的坐席。

齐覃之所以这样安排,只是觉得儿子年纪还小,想先用琐事磨练他一番,日后才能更好地辅佐太子。

——既然大皇子不想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将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做个贤王了。

但因为先前齐覃打压他的事,大皇子就觉得,父皇这是怕他办成了大事,在朝中的威望超过了太子。

这时候,他已经有些左性了。

他就觉得:您越是怕我超过太子,我就偏要把本事都亮出来,让大家都看看,我是不是比太子强!

这次为湖广水灾善后的差事,就是他自己极力争取来的。

虽然不是正使,只是个编外人员,他也一样高兴。

他觉得只要让他去了,他就能好好地干出一番实事来,总比太子安坐京中,不知民生疾苦强的多。

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言行里就难免带出来一些。

这一次他跟着钦差去湖广又着实办了不少事,也长了不少见识。回京后见了太子,言辞间就忍不住露出了炫耀之意。

这样一来,太子能高兴才怪呢。

这些年,太子在齐覃的精心教导下,在处理政务上已经颇有心得。

虽然还达不到齐覃心目中的标准,但若有良臣辅佐,也能做个太平天子、守成之君。

齐桓本就资质普通,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是宵肝夙胆努力的结果了。

就连齐覃都不忍心再苛求他做得更好了。

按理说,他自己也该心满意足了。

就算不满足,也该觉得问心无愧了。

可齐桓生性敏感,遇事爱多想,而且骨子里有些悲观,无伦什么事,他都下意识地往坏处想。

他对自己就怎么都满意不了,觉得自己辜负了父皇的期望,辜负了朝臣的期望,辜负了天下百姓的期望。

这次的事情,大皇子觉得,他就是在太子弟弟面前炫耀了一下。

可在齐桓看来,这就是硬生生地在往他心口上捅-刀。

——大皇子这是不满孤做了储君呀!

更糟糕的是,不但齐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围绕在齐桓身边的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也不怪人家误会,实在是大皇子最近这大半年,也太高调了,高调到把太子的光辉都掩盖掉了。

这如果还不是不臣之心,那么什么才能叫不臣之心呢?

身为储君,太子天然就有一批拥护者。

而且,这一批拥护者可比所谓的“太子-党”更坚定。

因为,这些人支持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正统。

除了支持正统的人之外,还有一大批因为利益纠葛而围绕在太子身边的人。

这么多人里,有的是人愿意为太子分忧解劳,并付诸行动。

很快,就有人提醒天子:大皇子最近的风头太盛了,这不利于朝纲的稳定。

齐覃看了看太子,暗暗叹了口气,一脚就把大皇子踢回了崇文馆,还叫他读书去了。

——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就是因形式所迫,不得不把三儿子拉出来做了挡箭牌。齐覃心里对太子有愧,只要太子有丁点可教之处,他都不会想着要易储的。

于是,大皇子还没得意几天,就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这谁受得了?

这待遇也太不公平了!

但君命难违,大皇子心里再怎么不乐意,还是得乖乖地收拾东西,回崇文馆读书。

这时候,他就迫切地想要成婚。

——等他成婚了,父皇总不能还让他跟着弟弟们一起读书吧?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面目全非的校场,大皇子皱着眉头问。

他唯一一个还没有成婚的伴读低声跟他解释了一番。

“这两个真是胡闹!”他摇头斥了一句,心情反而好了点儿。

——比起敢想敢闹的五弟和六弟,老二、老三这两个简直是一个比一个糟心。

老二就不用说了,每次和老二站在一块儿,老二就浑身紧绷,防他跟防贼似的。

我是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着?

老三原来虽然性子别扭,但也是有气直接冲他发,不像现在,也学会玩儿阴的了。

“唉~”

大皇子忧伤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想做个贤王,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时,一群小太监提着浇花用的水壶走了过来,无声冲他行了个礼,便去了东北角球场那边。

大皇子不解地问:“他们这是要干嘛?”

“这……臣也不知。”伴读摇了摇头。

最近大皇子不来读书,他做为大皇子的伴读,自然也是不用来的。

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事,他在外面的传言里听过。

但所谓的传言,传的自然是风靡一时,让众人感兴趣的话题。

像这些不怎么重要的细节,就算刚开始有人在意了,也不会想着说出去的。

因为,没有噱头。

伴读不知道,一直跟着大皇子去了湖广的贴身太监秦柱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既然都不知道,那就看着呗。

只见那几个太监各自拿着浇花壶,壶口朝下,一边按着一定的路线倒退,一边把壶里的东西往外倒。

壶里装的不是清水,而是兑了水的石灰,一倒下去,就是一道白印子。

这几个太监看着就是干这活儿干熟了的,倒出的印子粗细一致,很快就划出了横线下竖线和弧线。

大皇子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不由“哦”了一声。

原来,场地上本来就有旧日留下的痕迹,这些太监只是顺着痕迹,把那些磨损的模糊不清的痕迹重新画了一遍罢了。

他正要叫住一个问问,就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很快就有一群穿着窄袖衣裳的少年跑了过来。

“咦,那边怎么有人?”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大皇子一回头,那群少年都吓了一跳。

然后,就有两个年纪最小的分开人群走了出来,朝他行礼:“给大哥请安。”

正是五皇子和六皇子两个。

大皇子叫他们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蹙眉问道:“这会儿还不到你们下课的时候吧?”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极了。

齐晟和五皇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无措。

见他们不说话,大皇子就明白了,“逃课出来的?”

“哪能啊。”齐晟脱口而出。

就算真的是逃课,也不能承认不是?

“大哥,事情是这样的。弟弟今天早膳一不小心吃多了,撑的难受。先生体谅弟弟,就放弟弟出来活动一下,消消食。”

大皇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点照顾了他那堪比城墙拐弯儿处的脸皮。

然后,就问五皇子:“老五,你也吃撑了?”

五皇子眼也不眨,一脸惊叹:“大哥,你怎么一猜就中?”

大皇子:“…………”

——呵呵哒,你们真当我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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