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溪说：“别担心，我会跟上你的。”
在结束语言通话之后，杜秋言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数学全错、英语天书、语文扯淡的尹溪和题库宝典地区排行榜大部分时间挂第一位的[brook]是一个人。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戏剧性，一系列操作下来他生气的力气都没了，脑子里茫然居多。
往前推一天……不，只往前推一个小时，他用脚想也不会想到自己突然连未来女朋友是谁都定好了。
提前一年多把女朋友定好了。同桌，尹溪。
不太清醒。
杜大学霸看着聊天窗口挂着的那个[brook]，心想，尹溪这人果然有毒。
有毒的尹溪同学还有话没说完，隔了十几分钟又发消息。
brook：同桌，明天去公园吗？
学习，勿扰：干什么？
brook：记得我要参加那个什么校园比赛吗？我想先给你拉几首曲子听听。
学习，勿扰：你还没选曲子？
brook：没，事实上，一个小时前我才刚刚摸到我阔别许久的小提琴。
学习，勿扰：……
千万别问这人阔别了多久，反正短不了。
学习，勿扰：下周五报名，周六开始海选赛。
brook：我知道，所以你明天有没有空，来不来？找得到吧？就是国庆节你约我出去做卷子那个公园。
看着“公园”两个字，杜秋言想起了上次国庆节约人的事了，当时按着手里的信息顺便划了一下尹溪居住范围，现在想起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把脑内某些东西压下去，他想了想明天的时间安排，给了对面一个肯定的答复。
学习，勿扰：有空，我来。老地方？
brook：老地方。
……
看见最后的回复，杜秋言沉默了下去。
他从来没问过尹溪平时干什么，因为本身就很奇怪。
一般来说，作为一个高中生的假期时间是不可能如此大片的空余出来的。即使是承诺每周给尹溪单独补课的他，也没办法保证每周都有时间留在学校，总有事情是必须要回去的。每到这个时候尹溪就会表示理解并且让他快回去做自己的事，她理解。
但是从来没有哪怕一次，尹溪提出过自己必须回家的，或者家长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的。
他知道有那种家里很忙或者家里对此很放心的家长，也或许只是尹溪不想回去……但是光是这个理由本身就已经不太好了。
这周本来是他要回来拿放家里的笔记才提出不补习，想想尹溪说的回来拿小提琴……如果他没提出这周不补习，难道她就不回家取小提琴了吗？
明天一过就是下周，周六海选……根本没有其他空余时间。
杜秋言最后又回忆了一下，还是没发现在他提出这周不补习之前，尹溪有任何要表露自己有事的迹象。
一些零碎的东西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有点预感了，但他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也不能确定对他的同桌意味着什么。
……
尹溪约的时间很早，杜秋言从东大门进去一路上也只碰到几个晨跑的人。
他到的时候，尹溪正在调音。就在一个小亭子里，旁边是一个不大的湖，窄小的亭子适合两个人坐着聊天，大动作是不能了，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这小亭子才能空下来。
他听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音色不错，这位大佬却皱着眉，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看见他来了，才放下手上的事给他打招呼。
“未来男朋友，早上好呀。”尹溪放下小提琴，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示意他往桌上看，“我不确定你吃没吃早饭，就随意买了点，你看看有没有合胃口的。”
亭子自带的小石桌上零零散散放了些早点，拿纸垫了垫，按照种类很规整的放着。
“你喊得倒挺顺，”杜秋言放了手里的早点，估了一下数量，很客观地说，“你本来买得不少，这里加起来就多了，吃不完。”
“啊？你挑喜欢吃的就好，不合适的放着吧，走的时候我一起处理。”尹溪正在处理琴弓，拿着一个凹进去的小木块一样的东西往弓毛上反复擦了擦，听他说话停下来回了一句，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杜秋言听出尹溪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挑着吃，剩下的带走扔了就好。这消费观他一时半会儿不太适应。
“太浪费，你吃了吗？”杜秋言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没高估自己的战斗力，很有自知之明的问了尹溪。
琴弓大概差不多处理完毕了，尹溪收好那个小木块，从带来的包里抽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站过来：“没，我上了初中之后就没吃早餐的习惯了。”
看出自己同桌的不赞同，这位大小姐笑了笑，坐下来：“我陪你吃吧？不过我吃不了太多。”
杜秋言淡淡看她一眼，拿了杯豆浆插好吸管给她。
桌上东西不少，最后还是剩了一点，不过两人都没再提这个问题。杜秋言把桌上清理了，旁边这位拧了拧微调器，大致调了一下音，然后站起来。
“勉强吧……放了这么久，还是有点影响，”尹溪把小提琴拿起来，放在自己的左肩，调整琴托架好，歪着头夹好琴，像是想到什么的，又像是自言自语，“昨晚上基本该调的已经调了，这琴其实空弦的音色都很不错的，也换了弦，重新抹了松香。你听一听吧？”
其实杜秋言并没有接触过小提琴，尹溪话里带了点专业名词，他也不太懂，但是他还是点点头说：“好。”
尹溪的手指很长，也很细。持弓的时候很自然的弯着，透过晨光，有一种很脆弱的美。有琴声从弦和弓的接触中流淌出来，悠扬地溢散在空气中，在清晨的宁静里飘散出很远。
“怎么样？”一曲拉完，尹溪偏着头问他。
“很好。”杜秋言想了想又说，“我不懂小提琴，但我觉得很好听。”
尹溪放下琴弓，轻轻笑了一下：“但是他们觉得我拉得不好。”
“他们？”杜秋言说完，停了一下，觉得这问题其实有点隐私，开口道歉，“不好意思。”
“我母亲，我老师，反正就是这一类吧。还有谁，我也忘了。”尹溪很懒散地想了想，继续逗自己同桌，“对未来女朋友这么见外呀？那我可要伤心了。”
“尹溪……”杜秋言语气有点无奈。
“行，知道我们杜大学霸脸皮没我厚，”尹溪又把琴弓搭回弦上，说，“给你拉首《卡农》，让你听听你同桌小提琴永恒入门级的实力。”
琴音刚泄出一点，杜秋言“啧”了一声。
“有什么问题吗？”琴弓停在弦上，尹溪脸上是有点意外的疑惑。
“你别这么说话，”杜秋言抬头和她对视，冷淡的语气藏着某种情绪，“这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