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阳笑了笑,又要说话,就见门口,已经换好衣服,头发还是湿着的王万全跪了下来,声音发颤地朝她磕头,“奴婢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裴秋阳歪靠在美人榻上瞧着他,片刻后,招了招手,“你进来。”

王万全一颤,起身,走了进来,青梨与紫丹对视一眼,看了看裴秋阳的脸色,一起退了出去,只留白芷守在裴秋阳身边。

王万全朝白芷瞄了一眼,再次跪了下来,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哭腔,“今日多亏殿下护着奴婢,才叫奴婢九死一生!奴婢以后粉身碎骨,都要报答殿下!”

裴秋阳绕着那木棍上的小木片,笑了笑。

王万全就这么磕在地上,也不敢动。

白芷左右看了看,小声唤,“殿下?”

裴秋阳这才撩开眼皮子,朝王万全睨了一眼,淡淡道,“跟我说说,这一回的事儿,你是怎么办的?”

王万全一抖,却没敢隐瞒,立即交待了。

“奴婢奉您的意思,找了个常在外行走的弟兄去找那帽儿胡同的柳儿,谁知,头一日,那柳儿还说是被黄启福威胁为妇的,第二日,我那弟兄带了几个兵马司的去救那柳儿,谁知,她竟嚷嚷着说我那弟兄是个流氓,强逼她不成,就妄图勾结官府来将她抢走……”

王万全说着,就悄悄地去瞄裴秋阳的脸,发现她转着手里的小木棍,脸上神情渐渐变冷,有点儿害怕。

低下头,也不敢不说,便咬着牙继续道,“奴婢本想立时给殿下送信的,可又想着这事儿没办好,就让人去把我那弟兄给捞出来,谁知,这接连几天没消息……”

话没说完,忽听裴秋阳问:“你那朋友,是什么身份?”

王万全一愣,小声道,“是个守皇门的……”

就听裴秋阳笑了一声,“你倒是能耐,连守皇门的都能认得?”

王万全一抖,“咚”一下又磕在地上,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是打着公主殿下的名头去的!可,可奴婢不是让他去办坏事呀!还许了他许多银子,奴婢,奴婢……”

旁边的白芷顿时急了,“小全子,你怎么能这样糟蹋公主殿下的名声!你简直!”

王万全不断磕头,“奴婢死罪!殿下息怒!”

却突然听裴秋阳一声低笑。

王万全一惊。

就听裴秋阳喃喃自语,“难怪要污蔑我勾结守城军了……”

王万全眼睛都红了,“都是奴婢行事不够周全,连累了公主殿下,奴婢,奴婢当以死谢罪……”

他知道裴秋阳今日为了护他,冒了多大的风险。其实,不过就是个奴才而已,其他宫里也没见自己主子这样护着的。

若非公主殿下早有准备,不然以今天之事,少不得要引来皇上的怀疑甚至罚落。

可他行事轻浮不说,甚至还糟污了公主殿下的名声!

何其该死!

王万全万念俱灰,说完,便磕了头,退到门外。

心里还想着,该寻个干净的死法,不能脏了公主殿下的地儿。

就听里头,裴秋阳淡冷声音传来。

“自己掌嘴。”

他身形一顿。

站在里头的白芷顿时满脸惊喜,急急呵斥,“还不掌嘴!”

王万全猛地转过来,“砰”一声跪下,眼珠子顷刻跟断线了一样,没骨气地呜呜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二话没说地朝自己脸上狠狠地扇起耳刮子来。

紫丹和青梨听到动静,都走了过来,见这情形,又不敢贸然开口。

王万全的‘啪啪’耳光声响得刺耳。周围的宫人都以为裴秋阳发怒了,纷纷避开多远,不敢大声。

裴秋阳歪靠着把玩着手里的小木棍儿,片刻后,对紫丹道,“寒露那丫头不错,你多提点着些,若是能上手了,就放到跟前来伺候。”

方才在内务府偷偷将柳儿扶进去的,正是寒露。

紫丹朝自掌嘴的王万全看了一眼,应下。

裴秋阳这才转脸,看了眼外头的王万全,对白芷道,“叫他进来。”

白芷立时走了出去。

不多久,肿了一张脸,嘴角还流血的王万全走了进来,当着裴秋阳就再次跪了下去,大着舌头喊,“谢公主殿下千恩!”

裴秋阳瞧着他猪头一样的嘴脸,勾了勾唇,面色却无几分笑意。

“不是最会偷奸耍滑么?怎么这回对自己这样愿意下狠手啊?”

王万全趴在了地上,哽咽着嗓子再次哭起来,“奴婢谢殿下救命之恩!奴婢,奴婢死罪,奴婢知错了!”

裴秋阳看着他,又想起他前世被活活打死时的惨状。

轻叹了口气,朝白芷扫了眼。

白芷走过去,将他扶起来,他还在不断擦眼泪。

裴秋阳摇头,“你可知这次我为何要叫你去挑黄启福的刺儿么?”

柳儿这一局,她是故意安排了王万全在先,方园在暗。

王万全素来狠厉,却没多少脑子,闻言,委屈地摇了摇头。被扇落的湿漉漉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跟着晃了晃。

裴秋阳一看他这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点了点方才黄启福拿出的那张写满王万全罪过的纸,道,“你真当你做过的这些事儿,我不知晓么?”

王万全一惊,眼泪还挂在肿胀的脸上,却已瞪大了眼朝裴秋阳看来。

裴秋阳朝他扫了眼,他立时又缩着脑袋低下头去。

裴秋阳摇头,“你从小吃苦,性子阴狠,又是个小性子,这些事,我都知晓。你虐打的那些宫人,也是从前欺负你欺负狠了的,我也知晓……”

话没说完,王万全又开始掉眼泪。

就听裴秋阳道,“可你再如何,也不能如今日那般随意在众人前动手。”

“可她们……”王万全下意识就想说出缘由。

就看到裴秋阳一双纯澈露珠一样的眼睛朝他看,眼里没有他从前到现在在旁人眼中见惯了的鄙夷或轻蔑。

裴秋阳的眼中甚至还带了几分纵容地看他:“她们如何?”

那样糟污的话,不能叫殿下听到。

他摇了摇头,低下头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奴婢知错。”

白芷看得心焦,偷偷给他递了块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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