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侯府。

文宇亭面色阴沉地看向对面的文敬之,“你确定裴秋阳说的是冬云姑姑?”

文敬之见文宇亭动怒,面露不解,“父亲,这冬云姑姑是谁?”

文宇亭的脸变了又变,片刻后,沉声道,“她是先安太妃送给皇上的奴婢。”

文敬之微讶,“先安太妃?那不是……”

“是。”

文宇亭点头,“是皇上的生母,在皇上十岁时仙去,之后,皇上便在先安太妃的娘家安南侯府中长大,那冬云,就是从那时候一直跟着皇上的,与皇上情谊非同。”

文敬之微微皱眉,“可宫中怎么没见过此人?”

文宇亭摇了摇头,“牵扯到一桩刺杀案中,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了。”

文敬之满脸错愕,想起今日景元帝对那柳儿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待罪人之后的样子。

不由眉头拧得更紧,“若是如此,那皇上怎么也不该为了这样一个人的女儿随口的两句话,就这么重罚了黄启福啊!”

文宇亭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说裴秋阳是无意发现那柳儿的?”

文敬之点头,“是,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文宇亭若所有思地转过头,“你再去找她跟前那个先前已被你笼络的宫女,看看裴秋阳这阵子到底在搞什么。她素来满脑稻草,是个蠢的,不该会突然……”

文敬之面色微僵,看文宇亭又不说了,顿了顿,道,“父亲是怀疑有人在她背后?”

文宇亭没说话,却朝门外看了眼。

文敬之转脸一看,瞧见门口进来一个比他年轻一些,与他有几分貌似,却有着一双狭长眼略显阴沉之人。

走了进来,朝他二人行礼,“父亲,大哥。”

正是诚亲侯第二个儿子,庶子文敬乎。

文敬之皱了下眉,随后朝他笑了笑,“二弟。”

文宇亭却是直接对文敬乎道,“黄启福那腌臜混账,居然私藏了这样的人还敢瞒着,你带人去帽儿胡同,把里头清干净了。”

文敬之立刻转身,“父亲,此事可交由我来……”

却见文宇亭摆了摆手,“这种事,你无需插手。”说着,连正眼都不再看文敬乎一下,“去吧。”

文敬乎低着头,连神情都没变一下地再次行礼,退了下去,“是。”

文敬之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愈发不痛快,不悦地说道,“父亲,二弟性子阴沉心机又深,您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我担心他日后知晓太多,会生了其他心思。”

文宇亭却不屑地笑了一声,“能有什么心思?他还能姓了别氏去?你啊!就是太小心了些。这些人,都是父亲给你培养的奴才。你只需记得,你是诚亲侯世子,姑祖母是当今太后,你将来是要做大事之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无需再操心。”

文敬之眼中露出几分壮志酬筹来,心悦诚服地低头,“是!孩儿愚昧,谢父亲提点。”

文宇亭满意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你的重中之事,便是将裴秋阳娶到手,日后鸿筹,有她做垫脚石,你自可一飞冲天。万不可出了差错!”

文敬之的脸色又变了变,点头,“是,孩儿明白!”

门外,文敬乎站在台阶下,冷笑一声,走远。

……

大理寺监牢内。

黄启福受了刑,却什么也没说。

被扔回牢房后,就奄奄一息地趴在草垫上,可待人离去后,却是得意一笑。

正要爬起来,却又听到门后动静,立时收敛脸上神色。

悄摸摸地往后看去,却见一人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他抬头,顿时目眦欲裂。

瞪着眼前的人,不住往后退,“不!你不能杀我!我们说好的,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你们不能杀我……呜呜呜呜!!”

“哐啷。”

门锁再次锁上,草垫上,黄启福歪着头,如死鱼般瞪着眼睛,已是没了气息。

一缕黑色的血,从他嘴角流出。

……

皇宫,飞云宫西殿。

裴秋阳歪在软榻上,听着白芷的话。

“青梨将她从慎刑司接回来后,还亲自给她整理了遗容。说是……身上受了不少的刑罚,交由她姐姐后,如今,已由着宫人司安排,不日将会送去清寒寺后山统一安置宫人的地方下葬。”

裴秋阳点了点头,又问:“不送回老家么?”

白芷看了眼裴秋阳,见她并无什么异色,才说道,“是她姐姐说的,犯了罪的人,送回老家也不体面,便求了柔妃娘娘的恩,才允准了葬在清寒寺后山。”

说完,却不见裴秋阳再有声响,悄悄地抬头,就见她闭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白芷转身,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手边的小几上。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今日……您的行事,是不是太冒险了?”

“嗯?”

裴秋阳端过水,喝了一口,抬眼,“吓着你了?”

白芷小心地笑了下,摇了摇头,“奴婢晓得殿下是有计划的,只是……奴婢没想到,黄公公平日里看着亲切,私下里竟是那般,那般行凶之人。”

想到柳儿身上的伤痕,白芷都觉不寒而栗,“他真要是这么个阴狠恶毒之人,若是知晓殿下在算计他,反过来对付殿下,岂不是……”

裴秋阳笑了,放下杯子,看向白芷,“你如今也会想事儿了。”

白芷忙摇头,“奴婢多嘴,殿下恕罪。”

裴秋阳却摆了摆手,靠在软榻上,慢声道,“你不明白我为何对付黄启福是吧?”顿了下,也不等白芷回应,笑道,“你也无需明白,你这一次做的很好,不问我为何做,只管按着我的吩咐去行事。这就是你的本分。就算有了疑惑,事后来问我,并无不可。”

白芷听着这番话,心下不是不震惊的。

九公主可是比她们都小,从前看着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不成想,如今竟会教她们道理了!

她神色微凝,认真点头,“奴婢惶恐,谢殿下指点。”

裴秋阳你却笑着摇了摇头,似是累了地转了个身,依旧软绵绵地趴在软榻上。

道,“让王万全大喇喇地去刺探黄启福,本就是我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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