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景元帝刚想大笑,可看着裴秋阳的小模样儿,心里真是熨帖又感慨——他的小妞妞,真的长大了啊!还知道关心自己了。

学着她的语气点头,“好。”

荣昌太后又在后头笑,“还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没有!”

裴秋阳弯唇,朝景元帝挤了挤眼。

景元帝这才笑着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恭送中,领着李全德,出了清华宫。

裴秋阳坐回桌边,扶着脑袋,才想起。

今生自己这是第一次饮酒,远不如当年大和尚死后,她整日里以酒度日的量。

不过浅饮几杯,就已经有些醉了。

想起前世里,大和尚死后,那一段恨不能追着他死了的日子,她又浅浅地笑了起来。

九月九,云顶寺,山后的那座破烂的小草庵。

她的大和尚,还完完好好地在那里呢!

她本就生得极好,螓首蛾眉明媚善睐,此时带着些微醺的意态浅浅笑开。

宛若那秋晨里悄然开放的花,明艳中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楚楚娇嫩又动人心扉。

文敬之瞧着,眼中又露出几分慕恋。

想起裴秋阳之前说的话,便笑道,“秋阳……”

可刚开了口,裴秋阳就转过脸朝荣昌太后笑道,“皇祖母,秋阳近日得了一尊极好的汉白玉雕的观音坐莲,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儿,却难得是观音的眉间正好有一处佛印,据说是佛家法相。送给您安置在您的小佛堂里,好不好?”

荣昌太后这回是真惊奇了。

瞧着裴秋阳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摇头,“你这孩子,从前有好的都是只顾自己的,如今倒真是懂事了,还给哀家准备了礼物?”

随后,又朝裴秋阳别有意味地笑,“说吧,是不是有事要求着哀家?”

裴秋阳被她说得脸一红,上前歪在她身边,腻缠着便撒起娇来。

叫旁边的文敬之一点插不上话,很是心焦。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裴秋阳看着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儿,可举止之间,却总是对他有着一层不可捉摸的回避与疏离。

他隐隐皱了下眉。

下方,一直瞧着他的裴欣然,看他这副黯然的样子,心都碎了。

恨不能冲过去站在他面前,叫他好好地展颜一笑。

口中便忍不住又对裴秋阳出了几句怨怒,“当真是仗着父皇的欢心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有个什么好的!凭白得了这样多人的……”

话没说完,旁边的裴正林低声说了句,“六妹,今日这梅子酒味道不错,你不如尝尝?”

裴欣然嘴巴一抿,有些不高兴裴正林这样失礼的打断。

还没说话,前头柔妃又对宓妃笑着说起话来。

“转眼这些孩子们都大了呀!真是岁月不饶人呢!前两日我梳头的时候,竟然都瞧见白发丝儿了。唉!倒是妹妹,怎么瞧着愈发娇俏呢?真是叫人心生羡慕!”

娇俏?

形容堂堂宫妃……似乎有些欠稳妥了。

可宓妃却好像没听出来似的。

反而略含羞意地笑着,轻摇头,“姐姐说的哪里话!这后宫何人不知,容貌上,姐姐称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了。”

柔妃那双跟水酿的眸子一弯,掩唇轻笑,朝上头看去,“知道妹妹这是奉承,我也就心里偷偷高兴着。可说到这容貌,妹妹可听说最近有个书生,因着秋日祭时无意瞧见了在城墙上放灯的秋阳,便给秋阳写了一首诗么?”

宓妃好奇。

柔妃看向歪在荣昌太后身旁撒娇的裴秋阳,莞尔一笑,“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①

后头的裴正林细细品了一回,神色莫辨。

而坐在他旁边的裴欣然却死死地咬住了舌尖,朝裴秋阳看去!

这边高位上,裴秋阳正跟荣昌太后歪缠,“皇祖母,您就答应了吧?孙女儿到云顶寺给您求吉祥符呀?您不是喜欢吃云顶寺的重阳糕么?我给您带!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荣昌太后被她摇得眼花,拿护甲戳她的脑门,“快别晃了!你这皮猴子,哀家都要被你晃晕了。”

裴秋阳梨白的额头上,又被划出一道红印子,隐隐有些痛,好像是破皮了。

她缩了缩脑袋,一脸殷勤地看向荣昌太后,“那您就是答应啦?”

说着也不等荣昌太后再开口,就自顾一拍手,高兴地朝一旁伺候的红杏与青梨说道,“皇祖母答应了!快去把那尊观音玉雕送去慈宁宫!”

然后又抱住荣昌太后的胳膊,笑眯眯地奉承,“皇祖母最好啦!我一定给您求最好最好的吉祥符!还有云顶寺所有的重阳糕!”

荣昌太后被她逗得直笑,“哀家怎么就答应你了?少在这里哄哀家给你做挡箭牌,回头你父皇若是生气了,还不是哀家要受埋怨?”

裴秋阳立刻挺胸保证,“不会的不会的!父皇要是责怪,我就说是皇祖母被我晃晕了,一时糊涂才答应我的。嘿嘿!”

荣昌太后一听,当即笑骂,“你这混账!在骂皇祖母糊涂?娟翠,快来,给哀家把这皮猴子的嘴给缝上!”

娟翠正是荣昌太后跟前贴身伺候的女官,闻言,跟着笑了起来,却是一步也没动。

高台之上,和睦融融。

唯有文敬之,看着腻在太后身旁的裴秋阳,暗暗皱眉。

他试图往两人跟前坐过去,笑着开口,“说起重阳糕,京城的玉食轩才出了一种莲蓉糕,细腻如琼脂,十分美味。”

一边看裴秋阳,见她支着脑袋,似乎在专心听他说话,便笑得愈发温润。

说话声音也更柔和了,“虽比不上御膳房的手艺,可却是个新鲜的玩意儿。臣派人给太后送一盒,太后就当吃个有趣?”

荣昌太后笑了起来,瞄了眼身旁醉醺醺的裴秋阳,“是送给哀家还是送给秋阳啊?你俩,都少来哄哀家,哀家才不给你们做幌子呢!”

文敬之端方如玉的脸一下就红了。

快速地睃了眼裴秋阳,喏喏笑道,“这也是臣跟秋阳的一片孝心,太后怎地又来取笑我们?”

注①:取自《洛神赋》。请原谅作者一个文盲,胸无点墨……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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