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疼痛
他静足想了片刻后道，“不要声张，秋阳乃是乔装出宫，若暴露身份，只怕更加凶险。务必将人找出来！”
“是！”
护卫一抱拳，大步离去。
京兆府尹小心地站在一旁，赔笑，“太子殿下，今日多亏有您在百花大街，才能制住这疯马，免更多百姓受伤……”
溜须拍马的话还没说完。
又一护卫跑进来，直接走到裴涵初身边，低声道，“太子殿下，那疯马发疯的原因查明了。”
裴涵初眼神一变。
又听那人在耳边道，“那马，本是天音阁后院所饲，供平日天音阁内淸倌儿出行所用。发疯之前，有人看到，安南侯府的婢女出入过马厩……”
京兆府尹在旁边瞧着，就见裴涵初儒雅亲和的脸上，陡然浮起一片寒光冷色。
惊得连忙低下头。
就听裴涵初道，“知晓了，此事暂时不要声张。”
“是！”那护卫并未多言，躬身退下。
裴涵初再次捏起腰间玉佩，于指间转了几转之后，看向旁边的京兆府尹。
笑了一声，温和道，“孙大人，本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请孙大人帮个忙。”
京兆府尹惊了一跳，立时跪了下来，“请太子殿下吩咐，微臣万死不辞！”
……
马车里。
裴秋阳正跪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捂着受伤的胳膊。
听到声响，立时抬起头来，在看到进来的无机时，双眼明显一亮。
无机抬脸，看到她惨白的小脸，散乱的发髻，以及摔出去时被擦破的衣裳，还有无力下垂的一边肩膀。
眼前不由浮现她方才从马车里跳出来的模样。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面前，小女孩儿已经含笑问他：“国师去办什么事呀？都这样晚了，可不要太辛苦啦！”
无机垂眸，抬手，“胳膊给我。”
裴秋阳眨了下眼，“嗯？”
无机顿了顿，伸手，拉起了她受伤的那边手腕。
裴秋阳起先是被无机的举动给震惊了——啊啊啊！大和尚居然主动伸手牵她了！
接着，被拉扯的胳膊就是一阵剧痛。
她惨呼一声，“啊啊，好痛！放过我吧！国师大人！”
车外，牵起马车的元三虎躯一震——这是在干嘛呢？
而车内，无机也微跳了眼皮子，朝裴秋阳扫了眼，淡声道，“休要胡说。”
裴秋阳龇牙咧嘴地想往后缩，却又不敢动作太大让伤处更痛。
只能缩着脖子一脸可怜地朝无机巴巴望去，“我没胡说啊！真的好痛，唔，国师啊，国师呀，你要做什……啊啊啊！别**！”
元三在车外就忍不住朝后瞥了眼——师父……该不会……
车内，无机按着她伤口的手顿了下，少见地露出几分羞恼之色。
片刻后，又朝裴秋阳看了眼，在另一处按了下。
“啊！不要！”
再按另一处。
“呜呜呜！救命啊！”
再按。
“……国师大人，您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无机提起的手指微顿，眼底，一丝极淡的笑意一闪而过。
裴秋阳立时睁大眼控诉，“你就是故意的！我，我不给你摸了！”
这话……
车外，元三已经不敢听了。
车内，无机淡漠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下，又平复下去。
一手抓住裴秋阳的胳膊，一手按住她的手腕。
裴秋阳被他这样的动作惊到了，挣扎着往后躲，“你要干什么！你放手！我喊人了啊！放……”
就听无机淡声传来，“今日，我给你带了芙蓉阁的糕点。”
“什么……啊！！！”
无机的手猛地往前一送，随着一声闷响。
裴秋阳惨叫破天。
外头的元三抬头望了望。
车内，裴秋阳趴在小几上，含泪大哭，“国师你是大骗子！居然用芙蓉阁的糕点骗我！我，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无机转身，打开侧壁的屉子，“出家人不打诳语。”
裴秋阳撅嘴，“你都蓄发啦，哪里算得上出家人……嗯？”
她猛地坐起来，“没骗我？真的买了芙蓉阁的糕点么？我最喜欢吃他家的莲花酥了！在哪儿？我要吃！”
无机转回身，在小几上放下两个小瓶，“在飞云宫中。”
裴秋阳立时泄气，委屈地在趴了回去，“我好惨啊！晌午到现在就喝了一口茶，不仅差点被马给踩着，芙蓉阁的糕点还远在天边……呜呜……”
这是假哭呢。
无机垂眸，将药瓶打开，“上药。”
“真无情。”
裴秋阳坐了起来，看了眼自己被擦破的手掌，皱着眉问：“会不会痛呀？”
无机看她。
裴秋阳很喜欢无机现在的眼神，虽然依旧冷冰冰的，可却总觉得有几分温和。
有点儿像从前的大和尚。
这样的无机，让她无端生了几分胆色。
往后缩了缩，“不要，我不要痛……”
手腕却再次被无机按住，不顾她不情愿地，用药水清洗起伤口来。
果然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国师啊！
她一脸惨色，哀声大呼，“痛痛痛……”
按着她手腕的手忽而一松，裴秋阳暗喜，以为这是结束了，忙要抽回手。
却看无机低头，凑到她的伤口处。
然后，轻轻地……吹了下。
“！！！”
她愣住。
猛地想起，前世里，为救灾民而过度劳累以致重病的大和尚，连续几日高烧不退。
她心急如焚，没有办法，只能蹲在他的床边，对着他发烫的额头轻轻吹气。
心里一遍遍地乞求。
乞求这轻轻的一口气，能吹散了他的病魔与苦痛。乞求神佛能够开眼，给这舍身天下的和尚，一个圆满又和乐的太平盛世。
分明眼前的同一个人还好好的，她却陡然惧色涌心。
双眼顿时模糊一片。
无机吹完，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如此模样，微有意外。
顿了下，再次低头，在她那还在流血的伤口上吹了吹。
温柔的风，拂过那刺痛的伤处。
裴秋阳抿了下唇。
就见无机再次抬头朝她看来，“这般痛么？”
她眼底微震，摊开的手指往里蜷缩了几分，默了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也没……那么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