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阳现在已经不太能看清眼前了,可听到大和尚的话,还是轻笑起来,乖乖点头,“嗯……”

刚发出个气音,又一把捂住嘴,用力点点头,再次朝身旁嘿嘿无声笑。

无机深眸笑意浅动,将她揽在怀里,朝底下点了点头。

另一个身影从窗户进来,朝房梁上看了眼,掀开榻上的被子,面朝里躺了进去。

门口的丫鬟没有等到裴秋阳的回复,便悄悄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榻上躺着的人,视线在旁边打翻的香炉上扫了眼,笑了笑,退了出去。

对门外笑道,“吴小姐,公主殿下召您进去。”

吴丹丹拢着披风,看向身后。

那个小厮扶着昏沉沉的男子,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那儿,可那丫鬟却丝毫不觉有半分不妥。

还有周围,伺候九公主的宫人,一个都不见了。

心下已经明白过来——镇远公府的这趟赏梅宴,只怕就是一个为裴秋阳准备的陷阱!

可恨她没有察觉,还被安悦容那贱人给算计带累!

攥了攥披风下的手指,也不动,只朝那丫鬟道,“既然公主殿下等着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人,我按着吩咐送来了,那就先告辞了。”

那丫鬟似乎没料到吴丹丹突然临阵脱逃,皱了下眉,朝那小厮看去。

小厮抬眼,阴沉沉地看向吴丹丹,低声道,“吴小姐,您的事儿是不是还没办完?”

吴丹丹冷斥一声,猛地转身就走!

那丫鬟下意识伸手去拦,却被吴丹丹一把推开!

小厮提防不及,竟让她直接绕了过去!

丫鬟一急,张口就要喊。

小厮却按住了她,“当心打草惊蛇,先坐实了这头再说!”

“可……五爷,若是她出去乱说该怎么办?”

扮作小厮的人是谁?

正是李昌羽的第五个儿子,庶生的李楠圻!

李楠圻揉了下血痕狰狞的手背,回头看了眼,冷笑,“她敢!”

然后伸手,一把推开房间门。

将李楠玉朝地上一扔,掀开珠帘,走进了内室。

一眼看到露在被子外的一缕黑发。

顿时面露淫猥,低低笑了一声,伸手去掀被子。

另一头。

安悦容站在镇远公府一处雅致的花房中,看着面前几株矮小的树苗,淡声道,“公爷吩咐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不知公爷何时能兑现您答应我的事?”

李昌羽心下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慌不忙,“本公答应的事儿,自然不会食言。”

却听安悦容道,“公爷这般空口白言,小女没个凭仗,又是胆子小的,只怕叫人一吓唬……”

李昌羽眉头一皱,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还敢要挟自己,可今日的事儿还得有个收尾。

安南侯府还得给他顶嘴受罚,这丫头得先安抚住了。

便随手从腰间拽了快玉佩,递过去,“凭仗好说。姑娘想要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却要看姑娘这次的安排,是否能如本公的意了。”

安悦容垂眸看着那玉佩片刻后,伸手接过,清浅一笑,“是,小女明白。那便请公爷等着好消息吧!”

正说着,花房外走进来一个管家,朝安悦容看了眼,走到李昌羽跟前,低声道,“爷,梅园那边准备好了。贵客们也先往梅园过去赏梅了。”

李昌羽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各位贵客尽兴些,梅园之中,尽可请众位贵客赏玩。”

又顺手指了指安悦容旁边的几株小树苗,“把太后赏的这几株种到东厢房附近,好叫九公主殿下方便观赏。”

“是。”

管家答应下来。

安悦容笑了一声,刚要说话。

那边管家又道,“对了,公爷。今儿来的贵客里头,有诚亲侯府的世子,您看这种梅树的事儿,是不是由他亲手……”

话没说完,被李昌羽疾声打断,“你说什么?谁来了?诚亲侯府的谁?”

旁边,安悦容的笑也顿住,清美目中,露出一丝震愕。

就听那管家疑惑地说道,“诚亲侯府的世子爷,方才还在梅萼厅中同人起了争执,现下也跟着一起去梅园了……”

“不好!”

李昌羽神色大变,拔脚就朝外跑去,“快来人!去拦住……去请文世子去我的书房坐坐!快去!”

管家被吓了一跳,跟着就跑,“是,公爷!奴才这就去吩咐!您慢些!”

李昌羽哪里能慢,一转眼就冲出了花房!

后头,安悦容站在那小小的梅树庙旁,一双美眸中的清冷淡离被一层渐渐涌起的暗色覆盖。

片刻后,她猛地伸手,一把揪住旁边的一棵小树苗,朝地上狠狠砸去!

距离花房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一个丫鬟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

忽然瞧见安悦容走了出来,立时躲了起来!

等她离开后,犹豫了下,跑去花房看了眼,顿时大惊失色!

九公主殿下带来的树苗,居然全被折损了!

她吓得不行。

匆匆跑回梅花厅内,就见众人正起身准备去梅园。

她立时跑到李涵茉身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李涵茉眉头一皱,朝她看去,还没说话。

厅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人,带着明显地惊慌无措,喊道,“你们快去看看吧!梅园那边……出事了!”

……

梅园。

今日来参加最近备受疏远的镇远公府赏梅宴的都是一般世家的子弟,故而,‘文敬之’从自暴身份后,便一直是这帮子世家子弟的领首了。

身后跟着一群逢迎拍马的人,不管多瞧了什么一眼,都立马有人跟着附和夸赞。

挤得那小国舅在后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正不痛快呢。

就听‘文敬之’说道,“此处竟还有房舍?倒是雅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一瞧,就见梅园东边那儿立着两扇房舍,掩藏于半开的梅林之中,十分别趣。

偏那小国舅此时跟‘文敬之’不对付,闻言便嗤笑一声,“这有何雅致的?不过几间破房子,指不定是镇远公府的下人居住的呢?”

这是在故意说诚亲侯世子没眼光了?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两个都不想得罪,就没有人开口。

偏‘文敬之’却较了劲,冷笑一声,一转身,朝那边走去,“镇远公府可真有钱,下人都住这样的房子?我倒要瞧一瞧了。”

自然是无人敢拦他。

一行数十人,哗啦啦跟着往那边走。

忽然就瞧见房舍那边走过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姑娘,看穿着打扮,便知是个身份不俗的。

‘文敬之’脸色微变,却只做不见,正要往那头继续走去。

那边的小国舅突然喊了一声,“哎?这位姑娘是从哪儿来?莫不是从后头的房舍这边来么?”

走过来的人是谁?

正是吴丹丹!

她本想赶紧避开这是非,不想迎面居然撞到这么多人!

心下立时明白镇远公府这次的安排——这是要彻底败坏九公主名誉?

后背倏地冒了一层冷汗。

朝四周看了眼,发现为首的那个有点儿面熟。

不等细看。

那小国舅又上前来,笑道,“姑娘莫不是迷了路?发现这后头是下人住的地方,这才赶紧要离开的?”

吴丹丹有点儿厌烦地看了眼这人。

道,“我不过是听说此处梅景好看,便随意走一走罢了。不知这位公子说的什么,就不搅扰各位雅兴了,告……”

她急着离开。

偏小国舅却不如她的意,笑了笑,又道,“既然同是赏梅,不如便一起吧?”

他本就是个色心极大的,对女子又惯来轻慢低蔑。

当着这么多人,已是不把吴丹丹当正经女子。

吴丹丹当即满面通红,她肩膀有伤,此时浑身狼狈,更怕那背后房舍里的小厮追出来说什么坏她清白的话。

柳眉一竖,正要说话。

房屋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啊!”

众人一愣。

那叫声明显不对,可只传来一声,便立时停了下来。

吴丹丹一颗心往下沉——这是在故意引这些人往那边瞧?

镇远公府这么害九公主,就不怕皇上震怒么?

可她却顾不及这些了,扭头就要走。

却被那小国舅拦住,“小姐莫走啊!”

这时。

文敬之已带人走到房舍前,看到门口有个丫鬟抖如筛糠地摔在布帘外。

见到他们来了,还愣了下。

随后竟瞬间面色苍白,立时站起来说道,“奴婢惊慌,吓到了诸位客人。此处歇着女眷,还请各位客人退避……”

吴丹丹一愣。

这怎么跟她预料得不一样?

偏那为首的‘文敬之’又问了句,“是何人在此处休息?”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瞧了眼那边的小国舅,“可是府中的下人么?”

小国舅立时表情难看。

那丫鬟却傻眼了,一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模样,不住地摇头,面上却是一副显而易见的惊恐。

但凡一个明眼人都能瞧出不对劲。

‘文敬之’眉头一皱,走了过去,“发生了何事?可需要我等帮忙?”

不想,那丫鬟却猛地扑过来,试图拦住文敬之,“不行,您不能进!”

这么一说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文敬之’脚下一顿,想了下,回头朝身后吩咐,“主事何在?”

却无人应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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