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瞧,居然是一枚长命锁。

制式不过普通,挂着个破旧的红绳子,看上去分明是该送给刚出生的婴孩的东西。

她左瞧右瞧,没瞧出个特别。

搞不明白大先生这到底想干嘛。

正疑惑呢。

德妃瞥了眼台下,笑道,“下面的戏也该开场了吧?先生不如请去准备?”

可他的‘传家宝’还在裴秋阳手里头呢!

大先生一时做出踌躇模样来,可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悻悻起身,又朝裴秋阳手里看了看。

偏裴秋阳就不松手,朝他挑眉,“本宫瞧着这玩意儿新鲜,把玩一会儿,待会还你。”

大先生立时就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叮嘱了一句,“贵人,这是奴家娘亲离世前留给奴家的,您可……小心些。”

裴秋阳瞧着他一副唯唯诺诺又忍不住心疼的模样,不由再次感叹,戏子就是戏子啊!

这模样儿这神情这语气,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轻哼一声,没搭理他。

大先生便下了戏台而去。

裴秋阳扫了眼,再次将那长命锁翻过来,余光却扫到台下,方园像是喝醉了一样,猛地往前一冲,差点摔倒在地!

她惊得立马转过了头,还没说话。

那边有个似乎早有准备的小内侍立马上前,不知跟方园说了什么,方园便吩咐身旁的侍卫代替他的位置,跟着去了。

裴秋阳皱起了眉。

就看,方园才离开后不久,大先生就被人领着,朝同一个方向去了。

她想了想,转过脸,就看德妃也朝那个方向看着,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神情。

忽然想到前阵子王万全查到的消息。

——德妃曾在御前为方园说过亲。

心下暗沉,将手里的长命锁随手往茶几上一搁,扭头吩咐身后白芷。

“派个人,去看一下方园。”

白芷会意,朝身后跟着的人说了声,便有人离去。

德妃扫了眼,低低一笑。

倒是柔妃,瞧见那长命锁,拿到手里看了看。

这时,孙嫔提着裙子又走了上来,瞧见裴秋阳,先是神情微僵,然后转过头来,对德妃笑道,“姐姐,您的药熬好了,趁这会子热,我就让人直接端了来,您趁热喝了,免得凉了坏了药性。”

德妃含笑,“辛苦你了,原本都是宫人该做的事儿,倒叫你费心。”

孙嫔忙摆手,“这有何辛苦的,我不过也是举手之劳。”

说着,又朝周围看了圈儿,笑道,“对了,这德妃娘娘熬的阿胶正好有多的,嫔妾便吩咐熬了几碗阿胶羹,请诸位尝一尝。这可是德妃娘娘赏下来的好物,平常可都吃不到的呢!”

裴秋阳听着孙嫔的话就想笑。

堂堂后宫嫔妾,话里话外地总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不过阿胶而已,后宫里就缺这样的东西了?

笑了笑。

到底担心方园那边,站了起来,笑道,“多谢孙嫔好意,我就不吃了。这边风寒,我身子不行,想跟德妃娘娘告一声罪,先去偏殿等着德妃娘娘的好席。”

德妃刚端起药碗,听说她要走,又放了下来,担心地看过去,“可是觉得冷么?倒是我疏忽了,忘记你的身子受不得寒。灵枝。”

灵枝立时上前,“娘娘。”

“快带九公主去西暖阁歇着,记得暖炉要点得热热的,再吩咐小厨房熬一碗浓浓的姜汤去,万不可让九公主受了寒气。”

灵枝立时屈膝行礼,“是,奴婢省得。”

便伸手朝裴秋阳,“九公主,这边请。”

裴秋阳瞄了眼德妃,面上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

便朝众人行了半礼,笑道,“那我便先告退了,各位尽兴。”

说完,便一手接过暖炉,披上披风,扶着白芷,一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模样,趾高气扬地走了。

看得后头的孙嫔眼睛直发热。

朝德妃笑道,“这九公主也太……自大了些吧?分明今儿个是姐姐的生辰,她这副派头,倒像她是主人似的,没得咱们还得看她的脸色呢!”

德妃瞥了她一眼,将药碗端到嘴边,慢慢喝下,擦了擦唇。

就听旁边的柔妃漫不经心地说道,“孙嫔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可这后宫里头,便是舌头再大,也得小心缩着些才是。免得乱嚼舌根,咬着不该咬的,回头痛的还是自个儿。”

孙嫔面色一僵。

就见柔妃又朝德妃笑着看去,“姐姐,你说是不是?”

德妃朝柔妃看了眼,含笑,“妹妹说得极是。”

说着,目光落到她的手上。

柔妃注意到,笑了一声,将手上长命锁展开,“方才秋阳从那荷官要来的小玩意儿,就这么随手丢了,姐姐不如吩咐人好好收着回头还给人家?好歹也是荷官娘亲留给他的传家宝,丢了岂不可惜?”

德妃隔着桌几看到柔妃手心的长命锁,顿时神情一变。

柔妃注意到,心下微异,还没开口。

旁边孙嫔已经让人将阿胶羹送了上来,笑着招呼,“都趁热喝啊!这可是德妃姐姐的好东西呢,也就我,得了姐姐的赏,拿到一盒,今日便借花献佛,请各位都尝一尝。”

众人纷纷笑着附和,端起那热碗。

孙嫔自己也笑眯眯地端了一碗,转过身,朝德妃笑道,“姐姐,我是个急性子的,又真心敬重姐姐。虽宴席还未开始,便想借姐姐赏的这碗阿胶羹,敬姐姐一番,恭祝姐姐青春永驻,仙容永存!”

德妃还在看着柔妃手上的长命锁,似乎没注意听到孙嫔的话,干笑了两声,点头,“好,好,多……多谢你心意。”

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在这位入宫独位多年的德妃身上可是从未见过!

柔妃当即目光一闪,扫了眼手里的长命锁。

同时,那边孙嫔已经含笑举碗,一口饮下。

她的身后,玉桥慢慢地垂了眼。

柔妃笑着开口,“姐姐可是喜欢这玩意儿,不如便叫那荷官儿送于姐姐……”

话没说完。

“砰!”

一声碎裂声,猛地惊断了柔妃的话。

接着,传来一声低低惨叫,“啊!”

柔妃转脸,便看,几步之遥站在下手的孙嫔,忽然捂着脖子,满脸狰狞地倒了下去!

离得近的几个后宫嫔妃吓得忙不迭往后退,惊叫连连。

而地上的孙嫔,就如同羊癫疯发作一般,拼命地抓着脖子,浑身抽搐。

不过两息的功夫,突然喷出一口发黑的血!

“噗!”

眼珠一翻,彻底绷住!

观戏台上,瞬间一片鸦雀无声!

而戏台上,锣鼓骤响!

“啊!!!”

“死人了!”

“那碗里有毒!”

“啊!!”

观戏台上,顿时惊叫一片,乱成一团!

……

另一边。

裴秋阳跟着灵枝来到丰照宫的西暖阁,便将人打发走了。

立时吩咐白芷,“去看方园的人可回来了?”

白芷朝门口看了眼,刚要说话,门外忽然有说话声传来。

“今日不是参加德妃娘娘的寿宴么?姑姑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声音轻轻淡淡的,叫裴秋阳只觉得耳熟。

皱了下眉。

就听外头王万全呵斥,“贵人在此!还不速速退下!”

外头的声音顿了下。

接着又听那清淡的声音问:“可是九公主在此么?小女乃是九公主知交,恳请求见。”

知交?

裴秋阳讶异地朝门口看去,这声儿不像弯弯也不像月牙儿啊!

正纳闷呢。

王万全的声音再次响起,“安二小姐,九公主乃金枝玉叶,您若想拜见,也要先递交拜帖,待公主殿下允准过后,才可沐浴熏香,盛装拜见。‘知交’这话,只怕您还当不得。请安二小姐慎言,速速回避……”

安二小姐?

那不是……安悦容么?

裴秋阳下意识觉得不对,站了起来,白芷刚要问:“殿下,您怎么……”

外头王万全的声音忽然被打断。

“啪!”

这分明是个耳光声。

裴秋阳猛地瞪眼,抬脚就朝门外走。

白芷匆匆追在后头。

“哐!”

门被一下拉开。

裴秋阳抬眼,就见门外的安悦容,正一脸高冷地训斥王万全。

“你一个阉人,再得意也不过是条狗奴罢了,也敢对我堂堂侯府小姐出言讥讽?我要拜见九公主,你就必须去通传,否则,就是以下犯上,只要一句问罪,你就……”

“他就怎么样?”

裴秋阳顿时怒火中烧,快步走了出去,冷眼看向安悦容,“本宫倒要看看,安二小姐多大的能耐,敢随意处置本宫宫里的人?”

王万全捂着脸退到了裴秋阳身后。

安悦容看着对面通身精致华贵,面容绝美似明珠的裴秋阳,心底的恨意倏地就钻了出来。

她却反而笑了笑,仿佛根本没看到裴秋阳不善的眼神。

朝四周一看,笑:“九公主殿下这是来参加德妃娘娘的寿辰么?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人伺候?”

裴秋阳眉头一皱,平时清高骄傲的安悦容,这会子做出这副轻浮得意的派头,定然有诡。

冷冷地看了她身后的那个宫人一眼,道,“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议论。下去!”

安悦容却没动。

裴秋阳眉头一皱,再次呵斥,“来人!请安二小姐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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