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瞧见柔妃坐在那里,通身的端容娴雅气度。

正低头喝着茶,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站起来,笑道,“秋阳来了?”

裴秋阳上前,与她互行了半礼,笑眯眯地道,“柔妃娘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玩?瞧我,正做着指甲呢,也不好摘下来,就这么来见娘娘了,您可千万别怪罪我形容不检呀!若是父皇知晓了,定然又要骂我一顿的。”

柔妃轻笑,瞧了她十根手指上包着的叶子,“是什么颜色的?我这几日也正嫌这手指太素净了,想抹个颜色呢!”

裴秋阳得意地晃了晃手指,“这可不能告诉您,是我自个儿配的呢!等回头揭开了,再给您瞧,若是您喜欢,我亲自给您配,好不好?”

“好,好!”

柔妃又笑开,“你这丫头,就是鬼点子多!”

说着,示意了**后的云雀,“正好,最近我娘家堂叔从西域回来,得了个有趣的东西,送进宫来,我又玩不上,就想着你正是能玩得上的,便拿过来了,你瞧瞧,可喜欢么?”

云雀上前,打开手里的盒子。

裴秋阳顿时眼前一亮——一枚小巧精丽的万花筒!

这玩意儿上一世她可是见过的,那时候,这东西可是被柔妃送给了裴欣然,没想到,如今竟然落到她手里头。

那万花筒的筒身是黄金的,浮雕着许多奇异的图文,外圈还镶嵌着各种瑰丽多彩的宝石。

纵使今日没有日头,都显得格外的耀眼。

裴秋阳当场便笑了,朝柔妃看,“这样贵重的东西,娘娘要送给我么?我可没有好的回礼呀!”

柔妃笑着摇头,“昨儿个叫你受了惊吓,我做长辈的难辞其咎,这东西,当是给你的赔礼了。”

裴秋阳眼底神色一闪,随即又笑了起来,“我这心大皮糟的,能有什么惊吓啊!倒是娘娘您,平白无故地被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头,没惊着您吧?”

听到裴秋阳的这句话,柔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别有意味的深笑。

拉了裴秋阳的手腕,在一旁坐下,请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陛下误会。”

裴秋阳眉头一挑,“这有什么误会的?”

柔妃端和的脸上浮起了几分忧色,又朝裴秋阳靠近了一些,“秋阳你可听说了?那朝期据说是死在如意湖旁边的。”

“啊?”

裴秋阳夸张地瞪了瞪眼,“还有这回事?哪里来的消息?可准确么?”

后头伺候的红杏僵了僵,青梨朝裴秋阳看了眼,再次低下头去。

柔妃一脸的无奈,“大理寺的折子都送到陛下那去了。”

裴秋阳皱眉,“可这跟娘娘有何干系呢?您不必忧心,昨儿个我是亲眼瞧见您从十字亭出来的,跟朝期的死定是无干系的!娘娘若是担忧,我帮您去跟父皇说!”

说着,还抬了抬下巴,一副仗宠得意的模样。

柔妃脸上神情微顿了下,随后又笑,“有你这句话,我哪里还有担忧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朝期若真的是在如意湖附近被害的,我身为一宫之主,到底有失察之责,心中实在难安。”

裴秋阳看着自责的柔妃,笑了笑,心道,难怪前世里父皇没有立后,这位柔妃面对宓妃太后那些人,也能掌管后宫这么多年了。

笑了笑,道,“我竟是听不懂娘娘的话,心里难安的应该是那害人的凶手,为何却要被牵连的娘娘要来不安?”

闻言,柔妃的神情明显变化了下,她眼前微亮,朝裴秋阳看了一眼,随即欣慰地笑开,“秋阳果然长大了,都晓得安慰人了。陛下若是知晓,定是要高兴的。”

裴秋阳笑眯眯,“那就要劳烦娘娘在陛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啦!”

两人分明只不过是寒暄以及谈笑,可花厅里几个伺候的却纷纷低下了头,尤其红杏,只觉背后都慢慢地渗出了一层冷汗。

柔妃掩嘴一笑,又转脸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瞧着像是要下雨了,我也不好多待,见着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说着,站起来,裴秋阳跟着站了起来。

柔妃又拍了拍她的胳膊,“你放心,这事啊,我会让内务府严密查办,绝不能让人把脏水随意地泼到你身上来。”

裴秋阳笑着点头,亲切地挨着她的身侧,“我也知晓,这回娘娘是平白受了我的牵连。我记着娘娘的好儿,日后必定要好好报答的。”

“我要你什么报答呀!”

柔妃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如今看得明白了,不知要少了多少人的操心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啊,处的久了才能晓得是什么心性,你是个直来直去的,这很好,可在宫中,似前日那上手打人的手段,却是十分不体面的。你要记得,你是金枝玉叶,底下有的是人替你操办行事,切莫再鲁莽了。”

裴秋阳眨眨眼。

柔妃又掩了掩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瞧我,难得与你亲近,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只当个玩笑随便听听罢了,可别到陛下跟前说了,免得陛下笑话我。”

裴秋阳却眼角一弯,点了点头,“娘娘待我用心呢,我记住了。”

闻言,柔妃倒是顿了下,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轻笑,像是想说什么,却只是拍了拍她的头。

云雀上前,给她罩了件披风。

裴秋阳送到长乐宫门外,让白芷送上一份三层的食盒。

“我这宫里做的金莲酥,给娘娘尝尝。”

柔妃笑了笑,也没推辞,让云雀拎着食盒,便走了。

宫门前,裴秋阳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笑了一声,转回去了。

大红宫墙立起的长长宫道上,云雀将食盒交给身后的小宫女,上前,走到柔妃身旁,低声道,“娘娘何必辛苦来看一趟九公主?奴婢瞧着她分明就是没把您放在眼中的意思,连指甲都没洗就那么来看您,也太失体统了些。”

柔妃却笑了笑,看了眼宫墙上方阴沉沉的天,“失体统么?你就没瞧出来,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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