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门前宽敞透亮,有冷风拂过,甚是寒凉。

无机伸手,替她将披风拉得紧了些,然后再次牵住她的手,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

“今日德妃的局,殿下可看明白了?”

裴秋阳默了片刻后,说道,“她想要设计我同方园的清白?”

虽是疑问,话语里却已是肯定。

无机点了点头,“此局连环,看似拙劣,实则步步紧扣,殿**处其中,只看到了其中一环。”

裴秋阳靠在他的身侧,也不惧身旁宫人偷偷的窥探,认真地听着。

“以孙嫔之死为引,实则早已埋下火线。那宫女去寻您对峙时,原本看到的,应该是您同安家女争斗。”

裴秋阳一听,便是瞬间一个激灵,“德妃本就没准备让安悦容活?”

无机朝她看了眼,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

“她是太后安插的棋子,德妃不可能留她。”

裴秋阳眼眶微睁。

“安悦容若死在殿下之手,便能坐实殿下杀人之罪。这时便会有人去通知方统领,方统领对殿下……情谊深厚,很可能受蛊惑欺骗,来替殿下顶罪。”

裴秋阳眉头一皱,“可方园并非是那种蠢笨易被欺瞒之人。”

无机脚下微顿,朝她扫了眼,又收回目光,道。

“大先生在上台前,曾有个内侍去寻过,让他将一种药粉洒在方统领身上,此药粉,可迷情乱志。”

裴秋阳这回眼睛瞪得更大了。

“德妃之计,原本是引方统领去寻殿下,在药物迷惑下,做出不轨之举。而这时,听说了殿下杀人之事后,陛下必然要赶来。正好撞见。有口难辩。”

裴秋阳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今日行事,她处处如履平地,并无凶险处,却不知,原来刀刃尖刺早已对准自己四周。

她自诩已足够小心,可今日若无国师,她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到底还是太……无用。

无机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伸手,松手,抬起胳膊,反将她搂进了臂弯里,低声道,“德妃先前曾在陛下跟前为殿下和方统领说过姻缘,早已暗示陛下您同方统领暗生情愫。若再让陛下瞧见方统领同您私下如何,以陛下心性,殿下以为如何?”

裴秋阳皱眉,“父皇绝对不会轻饶方园。”随即面色一寒,“她好毒的心!”

不仅能毁了她的名声清白,更能让方园前途尽毁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方园于裴秋阳,亲如兄长!若他因为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这一辈子又要活在极致痛苦之中?

这简直比一刀杀了她更恶毒!

无机看到她的神情,面上神色微淡。

却没说什么,只道,“所以,臣便以牙还牙,让她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裴秋阳猛地想起大先生和小水,“那大先生他们……”

无机摸了下她的侧脸,“殿下不必担心,那不过只是他们做的戏罢了。”

裴秋阳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好奇起来,“你是怎么反设计德妃的?”

国师一笑,“此事还有柔妃的一份力……”

然后凑到裴秋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温热的气息夹杂低低的话语声裹缠在耳腔中,缠得裴秋阳一颗心都跳个不安分。

她捂了捂胸口,猛地看向无机,“真的?”

无机看她微红脸颊,颔首,“可够殿下出气么?”

裴秋阳嘴角抽了抽,可随后又笑开,“解气……”

话没说完,忽然元四从前头飞奔而来,到了近前,都还没站稳,便匆匆说道,“师父,德妃的贴身宫女方才强闯入慈宁宫,刺伤了太后!”

“什么?!”

裴秋阳惊呼。

而身后,养心殿门前,景元帝匆匆走出,李全德尖声喊道,“摆驾!摆驾慈宁宫!快!”

……

荣昌太后躺在内殿,尚在昏迷之中。

太医齐齐围在殿门外,相继摇头。

景元帝坐在慈宁宫的首座,面色阴沉。

两侧,分别是站着的无机,和坐着的柔妃。

他们的对面,是跪着的德妃,和遍体鳞伤的灵枝。

“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与德妃娘娘无关!奴婢罪有应得!求陛下赐死奴婢!不要责怪德妃娘娘!”

纵使浑身都是刑伤,灵枝还挣扎着朝景元帝磕头。

景元帝没说话。

无机慢慢转着手里的念珠。

柔妃看了看地上默不出声的德妃,叹了口气,“灵枝,方才受刑时你不肯说,现下当着陛下的面,总能说了吧?为何要行刺太后?”

灵枝顿时咬牙切齿,满脸狰狞,“她是个妖婆!佛口蛇心!这些年,借着我家娘娘的手,做了多少恶事?娘娘多次规劝不听,这回好了,闹出这样的动静,压不住了,就想要娘娘顶嘴!还要一杯鸩酒赐死我家娘娘!奴婢不甘心,不甘心德妃娘娘受如此委屈才……”

“恶事?”

柔妃突然出口,“天下皆知,太后娘娘最是慈悲之人,如何会借德妃妹妹行作恶之事?灵枝,当着陛下的面,若是有半句虚言,你可知……”

灵枝猛地抬头,“皇上!您不能被太后骗了呀!您知道,三皇子四公主,还有七皇子,都是怎么死的么?是太后,太后她令人在几位皇子的饮食中下了水银散啊!”

“!!”

柔妃猛地瞪大眼——四公主,那可是她的女儿!

当初她当作掌上明珠一样珍惜的小乖乖,自小体弱多病,长到三岁的时候,突发一场高热……

她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德妃,“妹妹!灵枝说的,可是真的!?”

德妃垂着眼,良久,含泪摇头,“陛下,我规劝过太后!是太后她执意要动手!”

柔妃剧烈一晃,频频摇头,悲痛欲绝地看向景元帝,“皇上,我儿无辜,到底为何太后要下如此狠手啊……我的慧儿啊!”

景元帝面上不知是悲是怒,却没有发作,只是静静地看向德妃,“你指认太后,可有证据?”

德妃一怔,没有出声。

屏风后,裴秋阳有些难受地侧过半边脸,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看向那边哭到几乎断气的柔妃,以及眼眶已经红了的景元帝。

最后视线落在神情平静冷淡的无机身上,又微微地呼出气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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