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生恨,猛地开口尖叫起来,“是!就是你!你送东西给国师,想讨好国师!国师却不受你讨好!你便想要将我送给国师,以此来拿捏住国师!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帮你取悦了国师,以后不论荣华富贵,都尽可与我……”

裴秋阳忽然明白了今夜在慈宁宫中等她的到底是什么了。

太后必然已是得了红杏口中的这番说辞,这才叫人将她传来。

只不过,这般秘而不宣,又为的什么呢?

“住口。”

裴秋阳将红杏一脚踢开,骄横跋扈之气顿现,“你说我指使你,你又有什么证据?”

又看向荣昌太后,红了眼睛,“叫皇祖母见笑了。她这是污蔑,我……”

话没说完,被她踢倒的红杏突然再次叫嚷开来。

“我有证据!就是这个!这是你赐我的玉牌,让我可随意出入内闱!”

她举起手里一枚浮雕牡丹花开的玉牌,满目恨意地瞪向裴秋阳。

裴秋阳顿住,看着红杏的眼神,本以为彻底冷下去的心,忽而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痛得手指都跟着抽了一下。

荣昌太后看了那玉牌一眼,叹气,“她的指认,你可有话自辩么?”

这就是在明显地怀疑裴秋阳了。

门口的白芷都快急死了——公主怎么不说话啊?只要说出国师是殿下的就命恩人,红杏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可裴秋阳却始终没有开口。

荣昌太后的神情慢慢地由温和变得严肃。

她摇了摇头,“秋阳,我知你素来任性,可国师是什么样的人,你居然指使贴身婢女去冒犯国师,就算是哀家这回想维护你,皇帝那儿你也说不过去。”

裴秋阳垂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荣昌太后倒是有些意外她的安静,“此次事关国家体面,为让你自省所犯之事,你便去清心庵修行半年,以正宫规。”

原来秘而不宣是为了不惊动任何人的先将她送走么?

待到父皇察觉时,为了保护她的名声又不能宣扬。

届时便真的是再无转圜之地。

果然是太后,这等轻巧却致命的手段,宫里有几人能敌?

她无声地笑了下,往后面的阴影里退了两步,看向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皇祖母。

门口的白芷听到太后的处罚也被吓到了,焦急地正要不顾规矩地上前求情。

忽然另一头,张贵生匆匆走来。

径直来到门前行了个礼,“娘娘,国师跟前的一个仙童特来求见。”

屋里几人皆是神情变化。

荣昌太后明显惊讶,“所为何事而来?”说着竟要不再理会此间事,直接就出门去了。

不想,还不等她走出去。

张贵生身后,元一沉着脸走了出来。

张贵生面露尴尬,赶紧朝荣昌太后跪了下来。

荣昌太后却是迅速朝身后一瞥,娟秀几人立时将地上的红杏挡住。

可不妨碍元一已经看到了红杏。

立时眼露嫌恶地避开,连屋子周围的其他人都没细看。

就将手上拿着的一叠纸递过来,语气还算恭敬地说道,“请太后娘娘安。弟子奉家师之命,特来给太后送一份东西。”

荣昌太后惊讶,“这是何物?”

元一却没说,只是待人将那一叠纸又拿走后,行了一礼,便走了。

裴秋阳站在内里的阴影里,心说,这熊孩子,是没看到我还是怎的?连个眼神都没有。

而荣昌太后已经接过那一叠纸,扫过一圈后,顿时面露怒意。

裴秋阳微微意外。

便看荣昌太后转脸,看了眼红杏,然后转向裴秋阳,声音微寒地说道,“此婢在你宫中都做过什么,你可知晓?”

裴秋阳一愣,下意识朝荣昌太后手上的东西看去。

荣昌太后也不瞒着,索性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

裴秋阳接过,双眸一扫,脸上便是情绪起伏。

看得白芷微微心惊。

就听荣昌太后怒道,“如此不守规矩胆大包天的奴婢,也敢出口污蔑公主,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太后少有这样的怒意,一时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只有裴秋阳还站在那里,她翻着手里的纸,已然听不到了太后的叱问。

她的眼里,只有这满篇写满了红杏这些年在宫中所行不轨之事的字。

这是大和尚的字。

矫若惊龙,银钩铁画。

她曾笑他,那样一个内敛温和的人,怎能写出这样苍劲铁骨的字儿来?

后来才知晓,大和尚那腼腆含笑的模样,不过只是她以为的罢了。

他的温和佛身之下藏着的佛心,真正的轩辕傲骨满是乾坤啊!

她捏着纸的手一点点地收紧。

看到纸页最后那段——此女有三眼,乃奸细刁滑之相。必犯妄语,恶口,两舌之过。

佛言,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

太后,当慎处之。

裴秋阳先前心里所有的顾虑,忽而烟消云散。

她募地明白过来,大和尚,不再是从前的大和尚了啊。

她与他,没有了再牵扯到一起,便由人随意恶揣、诋毁、污蔑的小心翼翼了啊。

荣昌太后怒意勃发。

红杏却还敢振振有词,“奴婢不知犯了何过错,可也全是公主殿下许可的。且,接近国师一事,公主殿下曾说过,只要奴婢能接近并讨好了国师,叫国师为公主殿下所用……”

一直静默的裴秋阳,忽然开了口,“国师是秋阳的救命恩人。”

此话一出,本是满脸怨恨的红杏顿时色变!

而正是满面怒容的荣昌太后更是惊讶地朝裴秋阳看去,“这是如何说的?!”

裴秋阳顿了下,将那纸捏在手里,慢慢道,“重阳节,秋阳在云顶寺曾遭贼人偷袭,幸得国师相救。此事,父皇也知晓。”

一听皇帝也知道,荣昌太后就知道这事不可多再过问了。眼下神情微变。

接着又听裴秋阳道,“红杏说的那些东西,不过是我为了答谢国师送去的罢了。”

她打了个文字差,却无人发现有异。

“而这纸上所说的,红杏贪污长乐宫宫人俸禄,收受他人行贿之物,将父皇赏我的奇珍异宝拿出去贱卖,甚至勾连御林军种种之事……”

她看到红杏一点点崩裂的脸,心下平静,再无波澜,“我,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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