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赤豪看的有些出神,喃喃失语:“这……这是那老婆婆送你的衣裳?”

敕嵇闻言轻轻点头,原本有些冷漠的脸上罕见的攀上了些许笑颜,这让原本就完美的容颜变得更加俊俏,敕嵇伸出原本敷负在身后的右手,像是生怕会弄坏一般,轻轻抚mo着着用红线娟秀的几朵红花,神色和煦且温柔的淡淡说道:“是啊,怎样是不是蛮合身的?”

炼赤豪闻言沉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在炼赤豪的印象里面,自己从小便被当成下一任狱首培养,所以自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人,可先前听着敕嵇讲的那个故事,在听到那瞎眼老太身死之时,心跳竟然罕见的漏了一拍。

看着眼前少年爱惜的轻抚着红色长袍,眉眼间净是怀念之色,或许是敕嵇讲故事的技术太好,炼赤豪的代入感很深,仿佛那老太被烧死的时候,自己就在身旁一般清晰的体会着敕嵇的无助和愤怒,看着那件红色长袍,炼赤豪知道敕嵇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真因为如此炼赤豪只觉得如鲠在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

敕嵇没有在意身前陷入沉默的炼赤豪,将头轻轻抬起看向远方,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为了可以将这件衣服穿得久一点,平日里我便一只维持着第一次遇见老婆婆时的状态,在将黑雾将自己包裹起来,这样也可以护住身上这件红袍……”敕嵇说道此处突然摇头轻笑一声:“不对,是深蓝色长袍。”

“老婆婆死后,我便离开了大骊,一开始我非常困惑,我想不通的是,步月山虽已斩妖除魔为己任,是不是不管善恶只要是妖族,就一定要斩草除根?就算是与妖亲近的凡人也不例外?就因为我是妖?难道这是我可以选择的吗?我想不通,所以我开始不断的接触人群,我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敕嵇讲到此处,原本愤愤不平的神色突然一变,变得沉静起来,右手也不再红花,而是将双手负后,神色恢复了原本的冷漠模样:“可随着我走的越来越远,见的人越来越多,我就对人形的丑恶认识的越来越彻底,我见过嗜赌的父亲亲手将独女卖去青楼的,我也见过为了家族传承骨肉相残的,后来……”

炼赤豪听到此处,原本就拧在一起的眉头变得更加纠结,敕嵇说的这些,虽是少年心性的炼赤豪同样也见识过很多,只是在大多数时间,炼赤豪从内心深处就觉得这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都毫不关心,可能若是有可以让炼赤豪放在心上的事的话,那应该是便是身在药灵谷的母亲。

敕嵇继续说道:“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人性本恶,因为人本身就是各种贪欲的集合体,终其一生也只会追求自己所想要追求的事情,为达目的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手足兄弟,新生骨肉以及父母双亲,甚至比妖族还不如,所以,我开始不再憎恨人族并且踏上了寻找周大哥和阿九的路,只是……”

敕嵇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轻轻一叹,沉吟了半晌轻轻开口说道:“只是,我之前为了帮老婆婆报仇,一怒之下将杀害她的步月山修士尽数击杀,引起了步月山的注意,步月山能在大陆屹立数万年,当然不会放任我这个挑战他们权威的妖修坐视不管,于是便和我开始了漫长的追杀之路。”

“一路上,不管被步月山的修士追杀的如何凄惨,我也一直压抑修为,因为我知道,之所以步月山没有对我下斩妖令,无非就是因为我的修为一直控制在化形境一下,这样一来,我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周胜和阿九的踪迹。”

“不知是好运还是背运,逃离大骊后的第十年我终于在柳叶山庄遇见周胜,周胜虽有些冲动自大可并不痴傻,周胜被山和海水冲上岸时,同样是被封印住修为,可与我不同的是,他深知自身的妖气会给自己带烦,于是很聪明的隐藏住自身妖气,躲在山林之中整日以野果山泉为生,等待着修为的恢复,这一晃便是十年之久。”

“日子一天天的慢慢过去,周胜也早就恢复了被山和海水封印的修为,虽林中时常有外人出没,可除了上山采药的药农就是出门打猎的猎户,根本没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周胜,不过已经在山林中独来独往习惯了的周胜,却没有想要离开的迹象,直到那天,柳叶山庄的庄主的女儿被人追杀至山林处,周胜不知还不是善心大发,总之是一把救下了被那群歹人团团围住的女子。”

“那女子为了报恩,将周胜请回柳叶山庄,我也正是机缘巧合之下,被柳叶山庄大公子请去赴宴,我二人便这样相隔十年之久,终于在柳叶山庄相遇。”

一身红色长袍装束的敕嵇似乎和眼前这肃穆的柳叶山庄有些格格不入,不过敕嵇也不在意,因为今日恰逢老庄主七十大寿,自己也是被作为好友的柳叶山庄少庄主柳玉龙邀请过来的。

敕嵇看着气势恢宏的柳叶山庄,此刻正值夏季,山庄中的柳树齐齐枝条飘扬,虽太阳还未落山,可山庄内早已张灯结彩的一片欢乐景象,青砖白瓦高高耸立的院墙,虽今天是喜日,可山庄的侍卫依旧不知疲倦的来回巡视,好像并没有因为老庄主的诞辰放松了警惕,一个个精神抖擞冲着来往的宾客索要请柬。

柳叶山庄不亏是如今江湖中数得上名号的势力之一,原本就热闹非凡的柳叶山庄外也排起一条长龙,敕嵇身前满是手持着这种珍贵礼物前来祝寿的宾客,终于轮到了敕嵇,守在大门前的一彪形大汉,先是伸手拦住了敕嵇的去路,随后抬起脑袋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眼前如愣头青一般就要往里面闯的敕嵇。

那大汉神色有些不悦,眉头微微一皱,眉心那道斜下来的常常刀疤,也随着大汉紧皱的眉头变得拧巴起来,可想到毕竟是老庄主的大寿,来者是客,古话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总不能老板着个脸吧,想到这里那大汉脸色和缓了一些,霜后抱拳对着敕嵇行了一礼,共生说道:“少侠可有请柬?”

敕嵇是刘玉龙口头相邀,今日来到柳叶山庄不过是为了还一个人情罢了,至于那请柬,敕嵇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当然没有收到过,此刻听那人十分客气的索要请柬一物,心中不解,也学着那人的样子生涩的抱拳回礼:“这位兄弟,说的那请柬到底是何物?”说完还不忘抬起脑袋对着眼前的大汉眨巴眼睛。

那大汉看着敕嵇这副疑惑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眉头一皱,双手不断的拍着浑身上下的所有口袋,突然似是看到了什么一般,指着敕嵇身后一男子兴奋的冲着一脸蒙的敕嵇高呼道:“你看你看,就是那小子手里拿着的那个红色的玩意儿,就是请柬!”

那大汉本就身材健硕,这下意识的开口声音一时间没有把控好,话音刚落,不单是敕嵇,就连被指着的男子身后的无数宾客统统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那大汉手指的方向。

被挡在门口那彪形大汉指着的男子,好歹也是一派的掌门,今日原本开开心心的带着一众弟子给平日里交情尚且还可以的柳叶山庄送礼,可谁成想今日先是在上山时被一傻头傻脑的憨直大个冲撞,本想在众弟子面前表现一把,谁成想却不是那人对手,好在对方没有要跟自己死磕,不然今日这脸就丢大了。

好容易忘却了上午的烦心事,可到山庄时却发现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而且身前还站着这么一个穿着诡异的少年,心中更是有些不爽,可没办法。毕竟不知深浅,只好乖乖的带着众徒弟在敕嵇身后排起了对。

本就心气不顺现如今又听见那大汉一口一个那小子,以及身后被大汉粗狂的声音吸引视线探出脑袋的众人,好死不死此刻一个年纪稍小的徒弟,低声向着身旁的师兄师姐喃喃道:“嗯?孙师叔不是说跟老庄主很熟吗?唔唔……”

话音未落,便被身旁懂事的师兄师姐齐齐的捂上了嘴巴,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疑惑的打量着团团围住自己,师兄师姐们的奇怪表情,可能是听到了这话,那姓孙的男人突然脸色涨红,脖颈处肉眼可见的涨开几条青筋,只是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指着眼前的彪形大汉破口大骂:“好你个宋书辉,瞎了你的眼竟然不认得我?”

宋书辉自知失言,只是刚才一时没想太多就脱口而出,刚要冲着那脸色涨红的男人道歉赔礼,可没想到那人竟出口责骂自己,一时间也有些动怒,将抱拳的双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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