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惨叫听得我也是一阵惊骇。周围顿时阴风大作,越来越冷,接着就是一股煞气直往我的面门扑来。我暗叫一声坏了,难道她真的变成了极阴级煞吗?

所谓极阴极煞,就是那种带着由头因果来的重怨鬼,在自己施行誓愿时受到阻拦,怨气达到极点而产生的。

我看到赵禧珍寸长的獠牙已经露了出来,而且那尖利的指甲已经渐渐刺进了贺重贵的咽喉,我忙说:“住手!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下去之后定会受到严重的刑罚的。”

是的,要知道阴魂是不能随便来阳间报仇的,如果每个阴魂死后与谁有仇就上来索命,那这个世道不就完全乱套了吗?所以,凡是申请回阳间报仇的阴魂,就算了结了仇怨回去之后仍旧会受到刑罚,更别说偷跑上来的了。

我看她并没有住手的意思,于是又扯了几张祛煞符驱鬼符拍了过去,只听“嘭”的一声响,黄符虽说烧了起来,但是随着赵禧珍的一声怒吼,一眨眼黄纸就变成了灰烬落了下来。我才知道现在这普通的符咒对付极阴极煞已经是没有效用了。

这不得不令我感到惊讶,因为赵禧珍连动也没动,仅凭喉间吐出来的那口怨气就如此厉害,我能不害怕吗?

“就算剥皮抽筋又有何妨,就算刮骨削肉我又何惧!既然来了,若不能让他偿命,我心何甘!我腹中孩儿何甘!你竟敢阻止我,我先要你偿命!”

话音一落,她就甩开气息奄奄的贺重贵,反而朝我扑来。

我一见势头不对,她现在怨气达到极点,就像一个疯魔一样,是不能再讲道理了,于是我也慌了神,见她扑来,丝毫不敢轻敌,扬起桃木剑就抵挡起来。

我无法想象到她的怨气有多么的重,我只知道我的桃木剑,剑剑砍在她身却一点作用也没有,但是我又不敢刺向她的鬼门。

所谓鬼门,指的就是鬼的额头,这个地方是鬼的命门,一旦被阳气攻破,便会魂飞魄散。

她行动的速度并不甚快,我的身法也能勉强地跟上,虽然有机会刺她的鬼门,可是我知道她是带着由头因果来的,我若下此毒手,扰了因果,那就是行了逆天之事。

这样一来,我的桃木剑只能砍她的身子,虽然能让她连连后退,可是她心坚如铁,阴煞之气极重,退一步又进三步,几个来回下来,我反而一个没注意,倒让她给掐住了脖子。

那一双冷冰冰的手死死锁住我的脖子,我顿时就感到一阵憋得慌,心想若是这样下去,我就会先死在她手里了。于是我情急之中掏出一张斩鬼符,心里默念了咒语之后便往她胸口一拍。

就那么一瞬间,只听赵禧珍惨叫一声,接着就像离弦之箭被弹飞出去,倒飞了好几米远。那冰冷的手一离开我的脖子,我顿时就轻松了许多,摇了摇脑袋径直出来朝赵禧珍走去。

只见此时的赵禧珍却跪在地上“呜呜”地痛哭着,那声音非常的凄厉,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浓浓的不甘和怨恨。再看她的胸口,贴着斩鬼符的地方正冒着浓浓的黑烟。

此时此刻,我心中百感交集!是啊,一个阴魂好不容易冒着地狱的残酷刑罚跑来报仇,如今怨仇未了,却又要死在我的手里,能甘心吗?能不怨恨我吗?

我突然觉得她十分可怜,她是被害的横死之人,可是死了并不代表她就解脱了,她心中还有怨气,不仅是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儿,死对于她来说无非是生的绝望,只有报了仇,他才能放下这一切。

想到此处,我不禁问自己,我何苦要为难她呢?既然她本就是带着因果报应来的,她自己都甘心受那地狱刑罚也要报仇,我还阻拦什么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看向她,一剑挑开了她胸口的镇鬼符,说:“了结仇怨之后,立刻下去!”

是啊!她生前已经受尽了欺凌,即使报仇后也要付出受严酷地狱刑罚的代价,我若不让她报仇,她岂不更惨?对于这样的阴魂,要我如何忍心下手?如何再忍心阻拦?更何况不断人因果,本就是我们阴阳行当的一条行规。

“你这个……破阴阳……居然敢指使鬼来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爸可是县纪委主任,我一个电话过去,警察马上就到!”

此时的贺重贵像是看出了什么,面目狰狞地捂着流血的脖子痛苦而疯狂地号叫着。

我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有钱怎么了,有权怎么了?杀人偿命!如果我今天收了赵禧珍,损我阴德倒没什么,但是赵禧珍注定就那么白死吗?像他这种胡作非为丧心病狂的人就该逍遥法外吗?要怨就怨他自己做下了那种恶事吧。现世报应,任谁也改变不了,贺重贵早有此报,在他起恶念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我让出了大门,赵禧珍一瞬间就飞进别墅,结束了贺重贵的生命。

我紧了紧衣服,看着消散在黑雾中的赵禧珍,知道她已经听话地离去了,我也走出了贺重贵的别墅。

已经是下半夜了,附近因为没有什么居民,所以十分安静。夜风习习,吹得我全身冰凉,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想了很多,终于知道为什么黑白无常要我来泷县帮他们收偷跑的阴魂了,原来是要试探我。呵呵,好在我现在还知道我有一个空落落的家,就在白雪村,我还得回去……

回到白雪村之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习秘籍,因为我要强大起来,不然怎么在阴阳大会上与魏行忠斗法,为师父报仇呢。

可是这一晃半年过去了,时已盛秋,高天意始终没有来找我,我想是时候自己出去行走历练了,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可是就在我打定主意收拾好行李之后,谭大伯突然来了。

没错,是谭大伯,那个义庄桅场的店主,之前师父的诸多生意都是他介绍来的,师父过世的时候他也来过。

这天又来找我,说是我接了师父的班,正好有一桩生意要给我,务必请我走这一趟脚,不免辱没了林家走脚的名头。我一想也是,师父已经离开我一年多了,我还从没有独自走过脚呢。

于是我暂时放下了行李,换上了走脚服装,随着谭大伯来到了义庄。

义庄我虽然和师父来过几次,却从来没有进入过里面,这天算是第一次。

走进义庄中,突然就有一股异样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想来应该是那些已经入殓却还未下葬的尸体上所散发出来的,顿时有一种阴森的感觉涌了上来。

谭大伯将一张纸交给了我,我展开一看,是三个人名,后面分别注明了生卒年月日,然后指着案板上的三具尸体说:“地点都是濯县,能行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学着当年师父的样子,控起了喜神,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自主赶尸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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