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飞好不容易地才收住了笑声,一本正经道:“古有公明仪对牛弹琴,被后人传诵百世,在我想来应该是后无来者了,不料想百世之后,竟然会有一个叫公孙子玉的人对马吹笛与之交相辉映。”

公孙子玉莞尔一笑,差点脱口说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宁飞。方才他见到宁飞突然放声大笑,正就是那个宁飞刚才说的那个意思。

宁飞随即问道:“子玉兄不是说要去江南一带马?”

“这条路难道不是南下必经之路吗?”公孙子玉反问道。

宁飞道:“这条路确是南下必经之路,可是我记得你应该比我早走了差不多有二十日。”

公孙子玉仰首望天,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一次南下之后,今后很可能不会再北上了,所以好些值得留恋的地方都是一再徘徊,所以直到现在才走到这处梅林这里。”

宁飞颔首无语,对于公孙子玉留恋不已的心情他也是很能理解的。

“这一片梅林挑起了我无限的思念,还记得上次我在这里吹笛时,正是春夏相交之际,虽然没有梅花和梅香,但是其他的花香还是不少的,花香之外还有鸟语,那时我的身边还有一位佳人凤娇,流水小桥,佳人低唱,唉……”公孙子玉又叹了一口气道,“常言道,梅花报春,眼前梅花绽放。这说明冬已将尽,春已是不远,到了明年春夏之交,景物相信必然依旧,只是人已全非。”

宁飞听到这里,也是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公孙子玉随手又捧起笛子,吹了起来,吹的正是浪淘沙的调子。宁飞的思绪也随着笛声飞扬起来。

曲子的大概内容是:

醉饮美酒枕东风,且与共。

垂柳繁花阡陌城东。

忆当年携手处,胜处游遍。

惜聚散匆匆,此恨无穷。

今岁花赛去年红。

纵然明岁花更胜,谁与我同?

可叹天人两相隔,佳人此去难再返,笛冷心更冰!

公孙子玉今后再游此处,也只能形单影只,今日重到两人当时携手之处,虽然此时冬未去春未来,但是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时节,不知道繁花是否会更红更好,内心感慨无限。这种见物思人的心情,只要是过来人都不难理解。宁飞也是过来人,当然对此也是深有体会。

一曲笛声终落,公孙子玉眼瞳内一片水雾蒙蒙。

“当日我与凤娇驻足此处时,我吹的正是刚才这一曲,不料一曲成齑,冥冥之中,上天似乎早有安排,只是这安排,对我来说却未免太过不公了!”忽听啪的一声!短笛在公孙子玉手中断为两截,紧接着发出一声悲叹道,“想我这一生,仗剑江湖,行侠仗义,从没做过丧天理昧良心的事情,风娇走镖这么多年,据我所知,也不曾滥杀过一个人,如果非要说是报应,天理何在?”

宁飞禁不住又是—声长叹,说道:“若真有天理报应,天下哪里还会有坏事?还怎么可能有恶人呢?”

公孙子玉闻言不禁一怔,然后一声大笑,反手将手中断笛远远抛开,转问道:“你又是为何来到这个地方的呢?”

宁飞道:“我要回去相州总得经过这个地方才行。”

公孙子玉道:“刚才那两个人在溪桥下伏击你又是什么一回事呢?”

宁飞极为郁闷地说道:“说老实话我是真不知道。”

公孙子玉奇怪道:“怎么个情况?”

宁飞道:“我和他们根本一点也不认识,像这种偷袭我的事情,在今日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早上拂晓时分,我也是被四个一点也不认识的人给伏击,那是第一次。”

公孙子玉道:“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我看他们对你出手攻击时,招数相当地毒竦,好像和你有很深的仇怨似的。”

“嗯,确实如此,前后两次偷袭都是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如果最终我没有死,他们就自己自杀而死。”宁飞一脸苦笑地说道,“到现在这个时候为止,这帮人因为刺杀我没有成功的事情已经先后累计有六个人自杀而死!”

公孙子玉忽然插口道:“你亲手杀死了几个呢?”

宁飞干脆道:“可以说一个也没有,每次只要刺杀一失败,那些人都会说一句:可死不可辱。说完这句话之后,把随身的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胸膛猛地一插,速度之快让我就算是想上前阻止也根本来不及。”

“刚才这两个和尚的所有动作我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内。”公孙子玉也是暗暗紧皱起了眉头。“照你这么说的花,整件事情果真是有些奇怪,你再仔细想想,以前可曾开罪过这些人吗?”

“我对他们连起码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叫我从何想起。”宁飞道,“真要说起我出道江湖以来所结下的仇怨,还有所树立的仇敌,那就多到连我自己恐怕也数不清了,但穷尽我记忆所能及,我都想不起什么时候与佛门中人发生过多大的争执或结下多大的仇怨。”

宁飞道:“一点不错,前后六个人都是年轻的光头和尚,连他们身上穿的袈裟都是一模一样。”

公孙子玉道:“他们身上那一件白衣就是一身袈裟吗?”

宁飞道:“嗯,是的,我现在仔细想想,很早之前我应该是杀过一个和尚,也只有那一个而已。”

公孙子玉道:“什么地方的和尚?”

宁飞道:“应该是神水宫。”

公孙子玉道:“不痴和尚?”

宁飞道:“正是他,黑道五大杀手之一。”

公孙子玉道:“这么说的话,他们很可能就是神水宫的和尚了,也许他们都是不痴和尚的师兄弟。”

宁飞却是摇头道:“据说神水宫只有一个不痴和尚,在他刚入神水宫时,那里原本有七七四十九个和尚,后来就悉数伏尸在不痴的剑下。”

“好个狠毒的和尚,他为何如此?”公孙子玉大吃一惊问道。

宁飞道:“据不痴和尚自己讲,他只所以杀这么多和尚,就是因为和尚不是太监。”

公孙子玉不由失笑道:“他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如果真要做了太监的话,那里还用得着再去做什么和尚呢?”

宁飞道:“你有所不知,不痴和尚自己有八房妻妾,平素不在宫里的时候又实在太多,他实在放心不下其他那些和尚。”

公孙子玉道:“就因为他的一点顾虑和怀疑,神水宫原有的那四十九个和尚因此就只好被他亲手送下了地狱去了。”

宁飞点点头道:“所以说就算曾经有神水宫的和尚侥幸活了下来,他们也不可能会替不痴这个人复仇,因为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和尚的话,那他一定是个疯子。”

“方才偷袭你的那两个和尚怎么看都倒不像是个疯子。”公孙子玉目光—转道,“因为真是疯子的话,他们想不出那么狠毒的主意,也布置不了那么狠毒的埋伏。”

宁飞诧异道:“方才那场袭杀你全部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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