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诚从小就倔,高中没毕业就跑到城里来了,可是他一没学识,二没背景,又拼不了爹,只能靠着那还算灵光的脑子,琢磨些花招,勉强混个温饱。像在黑市当二道贩子这种事,干得最多。

但说来也真是点背,23岁那年秋收,他把倒腾来的玻璃珠子穿成串,当成珠宝卖给人家,终于惹来了祸端。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也不想骗人,不过是一知半解的打了眼而已。换做旁人,把钱退给人家也就是了,可这次他得罪的偏偏是个黑道大哥。当时他对着这串珠子胡吹乱捧一通,把那位大哥哄的一愣一愣的,当即就掏了三万块钱买了下来。

结果害得那位大哥被圈内圈外的人笑话不说,女朋友还因此吹了,这仇还不结大发?

那位大哥放出话来,要江黎诚一只手,这不三更半夜的,江黎诚还被一群大汉拿着刀和韩城人满街追杀呢。

江黎诚撒丫子往城西跑,越跑越觉得荒凉,可他不敢停啊,一旦停下来手没了不说,估计半条命都得搭进去,城西这块地是个三不管的地界,杀了人往山崖底下一扔找都找不着,他可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慌不择路的跑进了一个破屋子,脚迈进去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满屋子的灵位,一看就觉得渗人。看样子这里已经空了很久了,蜘蛛网挂在脖子上,他赶忙用手扒拉着。他是真的跑不动了,迅速观察了一下,赶忙跪在中央给这些灵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躲到了那些灵位的后面,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力哥,那小子准是跑进去了。”十几个大汉气喘嘘嘘的看着面前破旧不堪的古祠堂,旁边一块断了的石碑上还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诡异。

“妈的,杵在这干吗,给我进去追。”被叫做力哥的人才不管那一套,直接亮出明晃晃的刀子,命令着众人进去。

“力哥,这种地方很邪的…”黄毛话音未落,力哥就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它邪还是老子邪?进去搜。”力哥的眼神让众人一颤,硬着头皮往里走。

江黎诚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大气都不敢出。不知为何,那些灵位后面放了一个黑漆漆的棺材,此时江黎诚就躲在里面。他万分庆幸,里面没有尸体之类的。他的右手手臂突然一阵吃痛,他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见一只大蜘蛛正低着头往他的皮肉里钻。

夜风吹的窗户纸莎啦啦的响着,破旧的门窗也跟着诡异的吱扭吱扭的叫唤着。进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潦草的晃了一圈就赶忙出去了,这种鬼地方,多呆一分钟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江黎诚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坐起来想把那只蜘蛛拍死,可是那只蜘蛛意外的不见了,手臂上的痛觉也跟着消失了。四处荒无人烟,出去又怕碰上那波人,他倒是累的没心没肺,在棺材板里睡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爬了出来。这个地方是呆不得了,只能先回老家避避风头再说。

他的老家是陕东的一个山村名叫哨子岭,村子贫穷落后不说,正经的路都没有一条,全靠脚力。多年不回家的江黎诚自然是有些不适应。才走了不到一半就气喘吁吁的抬不起步子来了,他坐到一颗大树下,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远远的看到一辆驴车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下子心里就敞亮多了,他赶忙站起来冲着驴车招手。

“老歪叔。”见到来人,江黎诚立马精神一震。

一个戴着草帽,长得黑瘦黑瘦的小老头赶着驴车走近停了下来,端详着江黎诚。

“老歪叔,我,小羊子啊。”

李老歪一拍大腿。“你小子啊?多少年不回来了,出落的人模狗样的,快上来。”李老歪冲着江黎诚伸出一只手来,把他拉上了驴车,车上拉着满满的一车柴火。江黎诚顺势上车,脑中不由得灵光一闪。

“看这小子的样子貌似混的还不错,把他拉回家说不定还能混上两口酒喝。”

“他和我家二姑娘差不多大,不知道定亲了没有。在外面混个媳妇也不容易,如果彩礼给的高点的话…”

李老歪的想法,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江黎诚的脑子里。

“羊子,你在城里有女朋友了没?”李老歪笑呵呵的问江黎诚,他从小是吃羊奶长大的,所以村里人都叫他羊子。

“等等,老歪叔。”江黎诚打断了李老歪的话。“你早上吃的干豆腐皮卷大葱,上厕所的时候没有带厕纸,掰了黄豆秸当擦屎棍划伤了屁股。喂猪食的时候让老母猪拱了个跟头,调戏村东头的小寡妇让我婶扭着耳朵回家一顿挠……是或不是?”

李老歪听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江黎诚所说的一字不差,正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混小子,你丫偷窥我?”李老歪抬起手中鞭子作势要抽。

“老歪叔,我刚回来,还没到过家呢。”江黎诚赶忙解释着,这些奇怪的信息从何而来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李老歪回过神来一想也是。

“我的个乖乖,你小子学看相了?”

“没,老歪叔,我随口胡说八道的,看,你被唬住了吧。”江黎诚尴尬的笑了几声。从李老歪的反应中不难看出,全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驴车一晃一晃的,屁股硌的生疼。

眼下正是麦收,江黎诚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父母在卖收割下来的小麦。

“爹,妈,我回来了。”江黎诚拿着从小卖店里买回来的烟酒,远远的喊道。

夫妻俩一看儿子回来了都激动的不行,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江黎诚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老妈的怀里。

“妈,进屋歇着,我和我爹干。”江黎诚撸起袖子就要干活。

“不用你干,新衣服都弄脏了。老婆子,赶紧多炒几个菜,晚上我们爷俩喝两盅。”

“哎。”江母说着就进了屋。

“大爷,儿子回来了,真好。”收小麦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蓝色的大褂,脸上挂着朴实的笑,正把麦子封上口过泵。

“来,大哥,我帮你一把。”江黎诚上去抬小麦,正好抓到了中年男人的手上。

“2毛钱收上来,8毛钱卖出去,穷乡僻壤的钱就是好赚,就是路上耽误点功夫。”江黎诚手上的动作突然慢了一拍。

“怎么了大兄弟,看你细皮嫩肉的,干这粗活不习惯吧。”中年男人笑呵呵的看着江黎诚,脑子里想的却是“小白脸就是中看不中用。”

江黎诚看了看泵上的三四袋小麦说了句“大哥,今天我家先卖这些吧,我好不容易回来,让我爹早点休息。”

“行,那我先收别家的。”中年人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嘀咕,“怂事真多。”这个人从早到晚都干了什么,像是演电影一样在江黎诚的脑海里播放着。若一次是偶然,那么这一次也是巧合吗?

江父拍了一下江黎诚的肩膀,“你小子愣什么神啊,还他娘的知道回来看看爹妈啊!”

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灯,眼下刚刚通上电没多久,若不是江黎诚回来了,这电灯他们老两口是万万不舍得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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