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树啊就是得注意一下树上生没生虫子,把树坑旁边的杂草去除掉,免得吸收养分。可是啊,江黎诚一天看不到那些树,心里就痒痒的难受,通常在地里一呆就是一天,甚至连那些树上每棵有多少个树杈都清楚的很。

可是今天刚到田里,江黎诚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远远瞅了一眼果园,顿时整个人都傻了,肩上的锄头“框”一声扔到了地上,他赶忙跑过去。昨天还生机盎然的树,只一夜的功夫就全部蔫了,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片还挂在树枝上。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充斥着江黎诚每一根神经。

“他妈的谁干的?是谁?”江黎诚大吼着,一双愤怒的眼睛里夹杂着心疼,他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眼眶都红了,仿佛能体会到这些树的难过,它们也是有生命的啊。一时间只觉眼前一黑,连怎么回的家他都不知道,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家的炕上了。

江母拿着衣袖坐在炕边抹着眼泪,见江黎诚睁开了眼睛赶紧擦了擦。她一下子扑到了江黎诚的身上,抱着他的肩膀。

“儿啊,你可吓死娘了。”

“妈,我没事。”江黎诚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会晕倒。

“没事就好,大夫说是急火攻心。”江黎诚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蔫蔫的。江父江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儿啊,树种不成没事,我们还有庄稼不是,左右饿不死。”江母安慰着江黎诚。

“你妈说的对,以后不要头脑一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都是普通的农民,脚踏实地比什么都强。”

“爸妈,我想歇一会。”江黎诚略带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好,妈一会做你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江母看了江父一眼,两人一同走出了屋给江黎诚带上了门。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老头子,你说这些树还能活吗?”江母不禁有些担心,不仅仅是担心投出去的那些钱回不来本儿,更是怕这件事情干不成,对儿子的心理造成巨大的打击。

“唉!谁知道呢,我看悬。”江父刚刚已经去地里看过了,那些树都被农药烧的不行了,农药是从树根里灌进去的,即使侥幸能活也结不出来果实了。

“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老实巴交了一辈子了,这是得罪谁了,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怎么办?天塌下来也得顶着。”

两人正说着,只见江黎诚从屋里走了出来。

“儿啊,你干什么去啊?”江母回过神的时候,只见江黎诚已经走到了门口。江黎诚走访了村子里许多家原来种过树的老人们,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解救之法?

可是村里的老人们都说,那些树活不了了。江黎诚不甘心,他一定要救活那些树,要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他一定扒了那人的皮不可。与此同时一群长舌妇正站在门口聊天。

“我说什么来着种什么树?还是什么车厘子听都没听过,不死才怪。”

“可不嘛,想起一出就是一出瞎折腾,这回好了,血本无归。”

“听说那些烂树种可是花了七八万块钱呢都够盖上三间房了。”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大半夜的去给人家的树灌农药?你说那羊子刚刚回来得罪谁了呢?”

“得罪谁?枪打出头鸟听过没?这一回来又是帮人家还债,又是投钱种树的瞎显摆,不遭人恨才怪。”几个妇女一边站在门口磕着瓜子,一边聊的热火朝天的。

张二嫂突然咳嗽了两声,赶忙向对面的李寡妇和秀兰娘使眼色。

“你卡鸡毛了还是眼睛抽筋了。”秀兰娘调侃道。转头便看到江黎诚从他们的身旁经过,几个人尴尬的互相看了看,立马散了。

她们的议论声,嘲笑声,不断的在江黎诚的脑子里徘徊着。

江黎诚晚饭都没有吃,早早的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他躺在炕上用被子蒙住头。

他深吸了两口气蜷缩在炕上,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他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

他们家的房子是村里最破的,还记得那一年下大雨,房顶漏了。用盆接着,用破布挡着房顶,江父和江母蜷缩在一边,把干的地方腾出来给江黎诚睡,从那时候起,江黎诚就励志一定要盖最气派的房子,让爹妈都住进去。江父江母都希望江黎诚好好读书,可他压根就不是那块料。辍学后,他就想着出去闯荡一番,江父送江黎诚离家那年,走了很远的山路,他穿着破旧的布鞋,脚都磨破了,那条路可真远啊。那时候江黎诚就想,等以后一定要修出一条宽敞的大路来,这样所有人就不用走那样远的路磨破脚了。他看着城市里灯红酒绿霓虹闪烁,就想,什么时候家乡变成这样就好了。江黎诚看着发光的灯泡觉得稀奇,像土包子一样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只要一开开关,灯泡就会发亮。于是当学徒挣到的第一笔工资后,就买了一个那样的灯泡寄回了家里。他还以为到了家里那个灯泡也能亮,完全不知道,那是需要接电的。

“不,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种上去的不仅仅是树,还有我的梦想。”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江黎诚的塑胶鞋上沾满了泥土。

“你们看这羊子是不是受刺激了?这么难走的路还要下田?”李寡妇看着江黎诚的背影和秀兰娘说道。

“也难怪,那哪是树啊,那可是钱啊,搁谁都得受刺激。”

“你说他傻不傻?那些树都变成那个样子了还能活不成?”

“你管人家呢?你那么关心他的事,是不是看上他了?我可知道有人半夜扒你家墙头呢。”

“去你的吧,我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不能祸祸人家小男孩儿啊。”李寡妇娇嗔一声。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长舌妇,不光是他们,别人也没少议论这件事情,毕竟村里也不知是谁这么缺德,家家户户都得堤防着点。

一场雨过后,那些树整个都变得光秃秃的了,一片叶子都没有,干枯的树干上已经失去了水分,随意用手一扒就能拔下树皮来。江黎诚拿着两个麻袋,把那些叶子都装了进去。累了就坐在地头上休息一会,山里昼夜温差大,特别是下过雨后,都得穿棉袄才行。

江黎诚一直在田里坐到了晚上,他知道不回家的话,母亲肯定又要过来找他了。他起身回到家里潦草地扒拉了几口饭菜,然后就又要出门。

“羊子,你干什么去呀?”母亲在他的身后叫。

“妈,我出去转转,不用担心。”江黎诚背对着江母挥了挥手。

“这孩子。”江母无奈地摇了摇头,江父在屋里面抽着烟,叹了口气。

“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倔呢,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江父皱着眉头吐出嘴里的烟雾。

路过学校的时候,正好见安蕾站在学校门口,安蕾一见到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她今天身上也穿了一件厚厚的羊绒大衣,衬得她格外修长典雅,安蕾离得老远就冲着江黎诚招手。走近以后她发现江黎诚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不少。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江黎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的比哭都难看。

“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蕾说着把手中叠好的一个千纸鹤塞进了江黎诚的手掌心里。“用它许愿很灵的。”安蕾调皮一笑,她的笑容很暖,仿佛春日里的阳光一般明媚。

“谢谢。”

“谢什么,怎么说我们也是曾经一起共患难过的朋友,加油。”安蕾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的为他打气。

江黎诚点了点头,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了果树林了,他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安蕾的视线里。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