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诚施肥省了很大的力气,吃完晚饭出去溜达一圈的功夫就解决了,他洗完澡上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他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隐约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那个破败萧瑟的祠堂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境里。屋子里有多人在说话,很吵很吵,他根本什么都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此起披伏的在他的脑海中徘徊着,让他头痛欲裂。忽然那里又变得极其的安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眼前。江黎诚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村长站在那里。

“村长,你怎么在这里?”江黎诚前去问他,只见他双目无神直勾勾的盯着江黎诚,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接着江黎诚看到一只红色的大蜘蛛从那些灵位后面一点一点的钻了出来。

“噼啪噼啪…”一阵突如其来的鞭炮声让江黎诚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穿上鞋子出去一探究竟。大半夜的放鞭炮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死了。

江黎诚出去的时候听到父母在谈话,父亲问母亲:“听说最近有谁卧床生病了吗?”

“没有啊,村子里的人大都挺健康的啊。”江母也有些疑惑,要是有人病重村子就这么大点,肯定不会不知道。

开了门一家三口就往外走,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听过来的人说了一句“村长死了。”大家都觉得很突然。

“不能啊,我昨天还见过他的。”江黎诚觉得有点不敢相信,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江黎诚加快了脚步到村长家门口的时候枕头都已经烧完了,露出一地的荞麦皮灰来。江黎诚一看这情景当即心下凉了半截。在农村看到这样的情况就证明这个人真的已经死了。屋子里隐隐约约传出来李母的哭声。

“老头子啊,老头子啊,你醒醒把我也带走吧,别留下我一个人啊……”李母抱着村长的尸体不肯松手。

村里的老人已经开始给村长净脸换衣服了。

“找人联系建宏了吗?”江黎诚进屋,见村长死的很安详,好像没遭受什么痛苦。李母抬眼看看江黎诚摇了摇头只剩下哭了。

“联系了,联系不上。”小刚爸爸在旁边回答道,他们两家离得近,村长一发病李母就找来了小刚爸爸,等他把李大夫请回来的时候,人早已经撒手人寰了。桌子上还放着半瓶喝剩下的烧酒。

“我都说不让他喝酒,不让他喝酒,可是他就是不听,吃饭的时候他就说后背不舒服,我就让他早点歇息在炕上躺会儿。我在外面刷着刷完就听屋里咣当一声,我跑过来的时候杯子掉到了地上,他在那痛苦的挣扎着,我就赶忙出去招呼人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平躺在了炕上,就听他扑哧一声喘了一口粗气,连带假牙都喷出去了,再一看人就没了气了。”

李母一边说着一边哭,悲伤的气氛使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村长的尸首被安置在了板床上,留下几个强壮的小伙子守夜,其余的人就都回家了。江黎诚和小刚爸爸直接套了车去镇子上,好歹得买一些白布,纸钱,以及一口棺木。人活这一辈子不容易,如今没了,死后的体面总是要有的。

江黎诚两人到了镇子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们走进一家寿材店里,里面各式各样的棺木摆在里面,大都以黑色和原木色为主。见有客户上门,老板立马走了出来。

“两位是想冲喜,还是请材?”老板说的是行话,冲喜就是说人还活着想要买副棺材提前回家,而请材就是人已经死了,等着棺材入土。

“请材。”江黎诚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蜘蛛的肚子,蜘蛛立刻喷射出去一根细丝直接到了寿材店的老板身上然后消失。江黎诚看其他人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看这两个人神色匆匆,一准是人走的急,这样的情况能多宰一点就得多宰一点才行。”这个古怪的想法一冒出来江黎诚就知道,这是棺材店老板的心中所想。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因为刚才那一缕蜘蛛丝,难不成现在不用握手了,直接喷射丝线就能知道其他人的心中所想?这一点江黎诚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毫无疑问这是蜘蛛的能力又加强了。那昨天那个梦?江黎诚又想起了梦中的村长,那是不是蜘蛛要提醒他村长就要死了呢。

小刚爸爸在一旁推了推发呆的江黎诚,他一向是个没主意的,就连吃根冰棍都得问问旁边的人买什么样的好。“我们买哪个好?”

江黎诚在店铺里转了一圈,然后站在了店面中央。“老板,先报个价格来听听吧,你也知道,我们大山里的人都没有什么钱。”

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笑眯眯的道:“那我就给你们推荐这边的经济适用型的,外表简单大气,内里宽敞舒适。关键是价格合适,5680带走。”

“就这5680?别开玩笑了,就外面几块整料,里面都是薄木板,中间夹的石膏板,看上去挺厚重,这样的玩意怕是一拳都挡不住就得稀碎吧。”江黎诚说完老板尴尬的笑了笑。

“莫不是同行?得嘞,要不看上哪个了,你开个价钱吧,我听听。”外行人也不能一打眼就看出个所以然来啊,老板一听江黎诚的描述索性也挺敞亮。

“就这个吧,4500直接装车带走。”江黎诚也没有和他墨迹,眼下天气热,尸体不能存放太久,得早日入土为安才是。

江黎诚这价杀的,直接让人不痛不痒,卖吧赚不了几个钱,不卖吧又觉得有几分可惜。最终老板一咬牙一跺脚的摆了摆手,“拉走,拉走吧。”

江黎诚交完了钱老板又招呼出来一个伙计,帮着他们把棺材抬上了驴车。驴车本来就慢,拉着这么重的东西自然更是走不快了。两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足足折腾了一小天。连今天的菜都是江父给赶着自家的牛车送到山脚下去的。村长家有几个守夜的青年,正拿着一副牛牌在那里推牌九,李老歪夹在他们中间分外显眼,他在旁边喊的那叫一个欢。

“来来来,让叔推两把。”不看见还好,一看见牌李老歪是手也痒心里更痒。

“老歪叔,想玩啊,回家拿钱去。”几个年轻人笑着又往一块凑了凑,丝毫不给李老歪机会。

见江黎诚两人回来,他们赶忙扣下了手里的牌,然后找了一挂鞭炮在门口放了起来,等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完,这才一起帮着把棺木抬进了院子里。在村子里这也是有说道的这叫请材入门。随着鞭炮的响动,听到动静的人也赶忙出来,扯孝布的扯孝布,糊纸人的糊纸人,一下子都跟着忙活了起来。按照规矩,尸体再停放一天就要下葬了。

“建宏还没有联系上吗?”人群里有人问道,李母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她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唉!临了了临了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村里的老人叹息了一声。等天大亮的时候,由村里的年轻人抬棺,一起把村长埋进了后山里。

村里有位老先生,是上一任的村长,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六爷。六爷在村长家里不断抹着眼泪,良久,他沉了沉声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哨子岭得再选出一位当家人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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