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梅也听说过一些馨雅的事情,但是完整的情况没有跟她详细说过,于是赶紧凑热闹说:

“对呀,说说你以前究竟什么情况啊。”

馨雅没看桂梅,平静叙述:“所以我后来又跑了一趟广西,去找了我叔叔,问我叔叔我以前是不是结过婚,我老家究竟是不是他告诉我的那个地方,等等,可是我叔叔说他告诉我的都是事实,还把我骂一顿,说你车祸前就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结婚!”

桂梅听到这儿,一下来了精神:“你是说,你认为你车祸前结过婚?跟谁?”

“你听不懂话啊?不是说了我叔叔说根本没那回事。”

桂梅不服气,走近馨雅,拉起她一只手摇摆:“我问的不是你叔叔怎么说的,我是问你怎么想的,或者你记忆里存储的是什么信息。”

“我要是说得清楚,至于被你们当成精神病拉到医院去啊!”馨雅跟桂梅说着话,却冲我飞来几分愠怒的眼神。

“什么?你真精神病啊?”

上次汪教授的电话被雯雯和桂梅在一旁偷听到只言片语后,她们一直追着要问个究竟,都被我搪塞过去了。现在馨雅自己不小心又吊起了桂梅的胃口,我赶紧插话:

“没准你早恋过,车祸前就谈过男朋友吧?”

一方面是想启发馨雅,另一方面也顺嘴跟她开开玩笑。

“除非是跟你,别人我可想不起来,我叔叔也没说过。”

桂梅来劲了:“那可没准儿!上次电话里不是说你有幻想症吗,发作的时候你都能幻想到什么呀?”

馨雅刷地一脸绯红,看看我,却不张嘴。

我也不好意思将馨雅似曾相识的内容和幻想的都是跟我有关或者跟我和妻子的生活有关这事告诉桂梅,更没法把医生关于治疗馨雅幻想症的那个所谓的私人建议告诉她。

“其实也没有想到什么,只是看着有些东西觉得面熟,有些场景她觉得自己经历过。”我替馨雅打圆场。

“说具体点,举例子说明。”桂梅催促我。

我一时也编不出来,再说馨雅在旁边看着,我只好挑了两个简单的事例如实照说:

馨雅刚住进我这个别墅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带她到湖边散步,我们边说边走,走着走着她就不言语了,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很好奇的样子。

“垃圾场搬走了,现在环境好多了。”

我觉得莫名其妙,问她哪有什么垃圾场,她指了指身后那个湖坡说:“就那儿啊,原来总散发出一股厨余垃圾腐烂的恶臭味道,尤其是天热的时候。”

“馨雅姐说的对吗?”桂梅问我。

“对,也不对。刚住进别墅那会儿,这个别墅区的工程还没有完全完工,湖坡那儿临时有一块堆生活垃圾的地方,不是垃圾场,后来小区弄好了,所谓的垃圾场就没了。”

“你觉得你以前见过那个垃圾场?”桂梅问馨雅。

馨雅迟疑地动了下脑袋,分不清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桂梅眼珠子又滴溜溜转,小声冲我说:“你和你妻子刚搬来这儿住的时候,那个垃圾场还在、你妻子也见过的吧?”

我点点头说是。

桂梅沉思若干秒:“再举个例子,还是跟你有关的。”

“你说说那次你找中药罐的事吧。”

我让馨雅自己说,可是馨雅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是我生病了的那一次,大夫给开了一些中草药,需要自己回家熬着喝,但是忘了买中药罐。馨雅在厨房准备熬药的时候,问我说那个黑色的中药罐怎么找不着了。我说家里哪有中药罐,可是馨雅口气十分肯定地说,有哇,那是她给女儿熬中药的时候特意买的,怎么会没有。

“究竟有没有中药罐?”桂梅又急不可耐。

“是有过,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在馨雅来公司之前就被我摔碎扔掉了。”

桂梅把我拉到一边,脸色忽然就阴郁起来,在我耳朵边上说:“她是不是还有更离谱的或者说更严重的表现?”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跟桂梅说实话。

“哪有什么更离谱的?没有。”我还是不想事情复杂化,更不想让桂梅知道太多馨雅个人隐私方面的东西。

“比如想象着你就是她老公,她是你妻子什么的?”

比起她面部表情的突变,桂梅的这句话更让我惊讶。

我惊愕地瞪着桂梅,只说出了一个“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那一刻我发现自己还是挺机智的,一个无比惊讶的“你”吓退了桂梅,也恰好逃过了对桂梅的问题无法回答是或否的难堪。

随后屋里变得非常安静,三个人都保持着缄默。

馨雅的脑子里估计是乱的,我是蛤蟆吃萤火虫—心里明,但不能说实话,桂梅的眼圈却红了,走过去搂着馨雅的肩膀:“馨雅姐,我觉得你很正常,大夫也有蒙古的。”桂梅指着我:“他也根本没病。你们都很正常。”

桂梅时常说话不着边际,云里雾里,我和馨雅都见多不怪,除了不约而同地多看了桂梅一样,没把她说的太当回事。

桂梅自己很伤感的样子,鉴于她平时关键节点问她问题她都顾左右而言他,我本想问为什么伤感的也懒得开口了。

“我们两个都没问题那是好事,你怎么总是心事重重有苦难言的样子,难道你希望我们两个有病啊?”馨雅还是忍不住逗她。

“没什么事当然是好事啊,我现在是巴不得你们两个好。”

我和馨雅又不约而同地看着桂梅,但都没有说话。

“看我干嘛?我是说希望你们两个都没有这病那病的。当然我也希望你们两个……”

“好,谢谢桂梅的祝福,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你也一样。”我马上拿话堵住了桂梅的嘴。

桂梅朝我做了个鬼脸,耸了耸鼻子,转向馨雅说:“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有你看着他,我就交班了,今晚就不住这儿,走了。”

馨雅赶紧起身,按着桂梅的肩:“干嘛这么晚回去啊,又不是没地方住。听我的,今晚就住这儿!”

尽管馨雅的口气像命令似的,桂梅仍然坚持要回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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