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同病相怜

一阳知道了钟楚酩的过往,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感觉,尤其送饭的任务交到了他的手上之后,越发有一种想要走进其内心深处的冲到。

半个月后的那一天,一阳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之后,依旧带着饭菜上山了,这才刚走到半山腰,就听到了钟楚酩悲伤的曲子,不再是《破阵》,而是他自创的《阴阳隔》。一阳慢慢地走上了山,钟楚酩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不以为然。一阳今天也是有些感慨,尤其是这一曲《阴阳隔》,内心的悲伤不禁涌入脑海,走的步调不禁有些犹豫了。

来到山上,一阳看到了钟楚酩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墓前吹玉笛,正对着墓门,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阳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居高临下看着空离谷,耳边是这悲伤的曲子,眼角不禁泛起了泪花。悲伤的曲子结束之后,钟楚酩就好像什么都能看到一样,熟练地来到了一阳的身边,也是坐了下来,打开饭盒,开始吃起了饭,与常人不同,他吃饭的姿态儒雅,细嚼慢咽,没有声音。

也许是察觉了一阳的异样,钟楚酩毕竟是一个人,一个心怀感恩的人,一阳为他送饭,平常都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虽然自己没有搭话,但是也不反感。来送饭的弟子多了,大都数都把他当做怪人,不愿意与他哪怕多说一句话,只有一阳不嫌弃他。再者,他本就不是冷漠之人,只是有些打击太大了,渐渐变得沉默寡言而已。

钟楚酩吃着饭,漫不经心地问到:“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了,平常说话像是不要钱似的,今天怎么缄口不言了。一个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小师弟,今天的眼角怎么湿润了。”

一阳听到这里,心底的悲伤转变成了疑惑,有些不解地问到:“前辈,你明明看不见,怎么知道我的表情变化的。”

钟楚酩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吃着饭说到:“一阳,有的人眼睛虽然是明亮的,但心里却是瞎的;有的人天生目盲,但心里却洞若观火。没有什么好好奇的,上天让你瞎了眼睛,自然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我的其他感官远胜于常人,自然能够感受到你的一切。”

一阳算是受教了,把自己眼角的泪水慢慢拭去,看着远处说到:“前辈,是晚辈失态了,听着您的曲子,不禁身临其境,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钟楚酩听到这里,有些好奇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能够有什么过往,带着惊奇地口气问到:“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脾气,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不妨把自己心底的痛苦说出来。我一向嘴巴严实,再说这里也没有什么人来,也不会有什么泄露的风险。”

一阳有些伤感地说到:“前辈,不知道您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第一次听到,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想要流泪冲动。”

钟楚酩回到:“这首曲子是我近来自创的《阴阳隔》,今天算是首次为地下的清许演奏,却没想到你小子也沾了这个光,倒是也值了。”

一阳整个人往后躺,双手撑着身体,有些无奈地说到:“《阴阳隔》,好曲子,我们和很多人注定都是阴阳两相隔,甚至有的人,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睡着,却不能前去祭拜祭拜,只有把自己心底的思念留着。”

钟楚酩对这个小孩子不禁又有了一些看法,但依旧很平静地回到:“看样子,你师娘把你的教得很好,这么伤感有哲理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但是你要记住,有些情非得已的事情,自己的知道就好,有些不能见光的秘密,最好烂在心里,即便是最好的兄弟,也不能透露半分。”

一阳知道钟楚酩的意思,收拾收拾心情,平静地说到:“多谢前辈的教诲,晚辈铭记于心。前辈的玉笛有些奇特,不知道可以让我看看吗?”

玉笛虽是自己的宝贝,但是一阳不同于常人,丝毫的犹疑之后,还是递给了一阳,说到:“一阳,你也懂乐器吗,你的手,怕是只适合摸刀剑。”

一阳接过玉笛,有些不高兴地说到:“前辈,你别小瞧人了,我的手,不禁抹得刀剑,也能拨得琴弦。我小时候娘亲不让我摸刀剑,只教我乐器字画,只是时间久了,有些生疏了。”说完,一阳看了看这个玉笛,与寻常的笛子确实有些不同,长时间手掌的磨蚀,早就变得光亮,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笛子的表面,一排孔洞的间隙间都有一条线的缝隙,按道理是漏风的,根本就不适合演奏,不知道钟楚酩是怎么吹奏的。

一阳拿着玉笛,摸着小脑袋有些迷惑地问到:“前辈,晚辈有些好奇,您的这个玉笛是怎么了,都漏风了,还怎么吹奏呢?”

钟楚酩听到这句话,知道了一阳确实是懂些乐理的,很认真地回到:“这玉笛确实不适合吹奏了,本来还都是好好的。自从十三年前我醒过来之后,就已经是这个样子,这是我和他唯一有联系的东西了,一直不舍得扔掉,也就一直带在身上了。后来也就习惯了玉笛的漏风了,但只要稍加控制,掌控些技巧,也就没有什么的了,听起来还别有一番风味。”

一阳没有在问,有些伤心事,即便过了十几年,压在心底深处的悲伤还是不要轻易放出来的好。一阳转移了话题,说到:“前辈,我想和你学学吹笛子,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教。只要您愿意,以后娘亲来了,我一定让她给你多带点烈酒。”

钟楚酩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这点小小的愿望,自然是满口答应了,有这样一个徒弟,也不至于太过寂寞了。钟楚酩指着自己的茅草屋说到:“一阳,去里面把我的包裹的竹笛拿来,这是我小时候的东西,送给你了。”

一阳摆摆手说到:“前辈,这是你的心爱之物,我怎么能要呢,师娘那里有两只,我去找师娘也就是了。”

钟楚酩故作生气地说到:“你和我学习乐器,就算是我钟楚酩的弟子了,一支弟子我还是有的。赶快去,不然我待会儿就改主意了。”

一阳看着钟楚酩认真的脸,说到:“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几乎是跑着去的,很快就在包裹里找到了竹笛,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依旧如新,还多了些岁月的沧桑。一阳本来就要走了,但就在这个时候,钟楚酩喊到:“一阳,把我的拐杖拿出来,我今天怎么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原来是我的拐杖没有在身边。”

一阳的眼睛在屋子里环视一周,在床边的位置找到了那一只拐杖。很精致,拐杖被磨得光滑,几乎可以照得见人影,比起平常的要粗些,手握着的地方是弯曲的,像是一个一条盘着的真龙,但早就被磨得不见了当年的雕刻。

一阳把拐杖交到了钟楚铭的手里,不解地问到:“前辈,这应该就是您的兵器把,很别致,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楚酩说到:“一阳,你的眼睛倒是挺尖的,一眼就看出它的不同寻常了,你说的不错,这就是我的武器——拐剑,总觉得有些不太好听,后来改了一个名字,断情剑,这算是我唯一还算是值点钱的东西了。说起这把剑,那可真是江湖武林独一无二的了,又可以当拐杖,又可以杀人。最为奇特的是,这把剑是双剑尖,一个剑尖隐藏在剑柄里,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切换剑尖的方向,把长剑从剑柄的地方伸出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说着,钟楚酩把剑拔了出来,演示一番,一按剑柄握把的位置,长剑真的就改变了方向。这把剑即便是过了那么久,寒光依旧不可以小觑,剑身也有些奇特,铸造时特意的,剑身上留下了三道平行于剑身的缝隙。一旦刺入人的身体,鲜血就会加速顺着剑身流出来,算是一柄神兵利器了,只是随着主人的沉沦,这柄剑似乎也像他的主人一般丧失了往日的锋芒。

钟楚酩似乎感觉到了一阳喜欢的眼神,带着警告地口气说到:“一阳,你的眼睛别一见就拔不出来了。你就别打我剑的主意了,想都不要想,这柄剑,即便是我死了,也要把它带进坟墓里去。”

一阳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打趣着说到:“前辈,你这就多想了,我擅长的是双手剑,这柄剑不适合我。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是师娘教我们的。”

钟楚酩也没有在和他吹牛了,说到:“别废话了,再过一会儿,你又得回去做饭了,叶青前辈还需要你的帮忙呢。一般的乐理我就不教你了,想必你都会,你天资聪颖,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我教你一遍,下去多多练习就是了。”说着,开始手把手地教起来了。

一阳确实天资超群,钟楚酩只是教了一遍,就已经学得有模有样的了,只是起承转合间的衔接不是太完美,但只要多练几遍,一定可以做到很完美的。

很快,就到了下山的时候,一阳把带来的碗筷照例带下山了了,晚饭的时候在送上来。一阳走得时候,心里很满足,自己的内心有人知道了,还是一个很理解自己的人,这算是一种幸事。

但更高兴的应该是钟楚酩,本来心如死水,单调枯燥的生活里突然走进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天资聪颖,有血有肉。他不知道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生活会因为这个男孩而改变。

钟楚酩在悄悄地改变,只是连他自己也都没有意识到,为了自己的生活,他在坟墓不远处的地方挖了一口不大不小的水坑,由于靠近不远处的空离河,原本干涸的水坑慢慢的浸出来水,把这个水坑填满了。为了方便,一阳找了很多的石头,把这水坑镶嵌起来,留了一个出水口,让坑里的水是流动的。还在水坑和茅屋之间铺了一条石子路,方便行走取水。

空离谷的弟子本来打算帮助他重新盖一个像林森焱一样的屋子,但被钟楚酩拒绝了。空离谷的人为了看得下去,还是把他的茅草屋翻修了,屋子虽然比起之前没有扩大多少,却把原来四处漏风的地方全都用木板封上了,屋顶也全都换成了瓦片,再也不会漏雨了。一阳从山上挖了很多的花花草草种在了屋子的周围,虽然钟楚酩看不到,但是他的心里可以感受得到。

有了新房子,钟楚酩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邋遢了,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衣服依旧很破,但是却变得干净不少,屋里里面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说不来可能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切的改变只用了一个夏天,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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