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崖顶谈话

颜如下山安排后事之后,林清言和江一阳依旧在后山的悬崖绝壁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站着,看着这片大好河山,心里各有各的想法。林清言在想,一阳才来空离派不到一年,自己究竟要不要把有些事情挑明,到底是为时尚早,还是早日点破。江一阳的心里则简单许多,师父

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的师父吗?到底是自己太年轻了,还是江湖太过险恶了。

林清言终究还是老练些,从一阳皱着的眉头间看出了一些东西,轻声问到:“一阳的小眉头又皱起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在心里堵得慌吗?”

一阳看着师父的眼睛,云淡风轻地说到:“没事,师父,连日的颠沛流离,身体疲惫了些,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林清言走了过来,摸着一阳的小脑袋,笑着说到:“师父的眼睛可是通透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父现在大致可以猜到一阳在想什么,你心里应该质疑和反问自己,眼前的师父还是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人,空离谷还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空离谷?”

一阳倒是也痛快,直接点头回到:“师父,我现在有点迷茫了,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守住空离这个世外桃源吗?为什么我们会掺和进去江湖事之中?还是与我们毫无关系的漕帮。”

林清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双方就这样停滞了半盏茶的功夫。过了一会儿,林清言才说到:“一阳,师父虽然带着你入门,但是一直都在找一个时机,把有些事情给你挑明,但就是找不到,既然今天话赶话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你和你娘亲还有师娘一直都在学习识文断字,师父问你一个小问题,你知道空离这两个人的含义吗?”

林清言的问题一下子就把江一阳问住了,只好摇了摇头,一脸懵懂地回到:“师父,我也一直有些好奇,师娘说这是为了纪念空离派的开山祖师才叫做空离的。”

林清言笑着说到:“你师娘说的对,这也是我们空离派对外的解释,但你知道,他还有别的意思。每一任空离掌门在寻找接班人时,都需要把空离真正的意思告诉他们。空离二字,应该拆开来解释,空——天下万事皆空,离——游离江湖之外。”

既然祖训于此,但现在的空离派为什么会掺和江湖事,尤其是和漕帮在暗地里的较劲儿。一阳直言不讳:“师父,那我们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林清言继续说到:“一阳,空离派一向不惹是生非,外面的江湖就算是闹翻天,只要不波及岭南之地,一概与我们无关,这也是我们空离派的三百年来的准则。但有些人不会因为你的一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遗忘你,你不招他,他也都会上门找你麻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就好像是别人的眼中钉,本来我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进入江湖,但江湖人却一直招惹我们。这倒是成了江湖的一个惯例了,无论哪一股势力要称王称霸,都会把我们空离派作为潜在的对手,他们的理由都还是一致的,空离没有错,但空离有阻止我们的实力就是有罪的,莫须有的罪行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这个江湖大约每过三十年就会改朝换代,但这些人大都倒在了空离的城门之下。仅仅只有一次,空离派城破人逃亡,是由空离的后代建起来的。从那一次之后,历代的空离掌门就认准了一

条,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空离派要想偏安一隅,就要进入江湖这个大染缸中,把所有的可能扼杀在江湖之中,才不致与波及空离。一阳天资聪颖,应该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一阳想了想说到:“师父的意思是,我们空离派游离于江湖之外的最好做法就是进入江湖之中,就像是师娘教的一样‘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市朝’,按照我们一般人说的就是灯下黑。”

林清言蹬着眼睛看着一阳,一种敬佩的感觉油然而生,更多的应该是惊喜,自己费那么多口舌,却被一阳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确实技不如人啊。林清言夸奖道:“一阳真的是个天才少年,一点就通,师父真是没有选错人。”

一阳依旧带着疑惑问到:“师父,我还是不懂,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会告诉我?按道理,师兄们才是最该知道的,他们才是空离派下一任掌门的最佳人选。”

林清言站直了身体,看着远方说到:“一阳,我想很多事情你都是看在眼里的,一年多了,你几位师兄弟的脾气秉性你也应该是了解的。你大师兄封柯平憨厚有余,灵活不足,况且他的天资有限,这辈子也许都没有可能突破绝对冰域;你二师兄颜如城府够深,脑子灵活,天资也是极佳,但由于他的曾经,性格里面已经没有了豁达这一个可能了,他可以辅助空离掌门,但却不适合空离掌门的继承人;你曾经的师弟许宁,你再熟悉不过了,他的脑筋和天资都平平无奇,不足以支撑整个空离派,这是显而易见的:至于你的师姐,直到现在都还是浑浑噩噩的,别说挑起空离的大梁,将来别成为累赘就不错了。你其他的师兄弟,再也没有出彩的了,师父其实挺失败的,纵观整个空离谷,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托付的人。直到遇见了你,师父才算是找到了继承人。”

一阳听到这里,还是有些奇怪地问到:“师父,我今年八岁多一点,我怎么会适合空离的掌门呢?您就别开这个玩笑了。”

林清言拉着一阳的手,说到:“一阳,师父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从天资上而言,你可以算的是百年罕见的少年天才;从经历上而言,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江湖中流浪过了;你是许一凡前辈的徒弟,豁达的性格自然是不担心的:对于你而言,最需要的就是心里的城府,但这也是最难的,你从小被人宠着,很难经历过世道人心冷暖,有些东西,你很难去理解,需要时间慢慢积累。这也是师父一直带着你的原因,师父希望通过言传身教,能够让你学会这些东西,将来的有一天甚至比师父还要出色。”

一阳有些懵了,一下子听了这么多高深的话,再加上自己肩上无形的担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混棱两可地回到:“师父,我现在脑子好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您?”

林清言倒是也没有逼他,在一旁回到:“一阳,师父本来打算在无形之中把这些东西交给你的,但现在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漕帮已经跃跃欲试,师父担心时间来不及了,只好把担子加在你的身上了。只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师父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有些事情,经历多了,无意间也就习惯了。师父现在还能扛得住,你还是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去生活,如果有一天师父倒下了,师父希望你可以扛起空离这杆大旗,不求发扬壮大,至少守得住基业。”

一阳还是有些疑问,问到:“师父,我有一天也会变得和您一样,拥有一副双面孔吗?”

林清言自知现在把有些东西交给他有些残忍了,但

世事如此,由不得他们的。林清言蹲了下来,摸了一下一阳的小脸颊,镇定地说到:“一阳,每个人都是有两面的,我们的温柔和善良只属于那些值得的人,至于那些不值得的,不必给他们好脸色。我们也想从一而终,但别人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他会逼着你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直到有一天,你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我们的面孔不会改变我们的初心,但在你坚守初心的时候,需要多留一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要你记住这条准则,那么你便不会为你的双面孔而苦恼,反倒会因为他们而欣喜。”

一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到:“师父你一下子说的东西太多了,我有些不太理解,需要时间下去慢慢领悟。但我只需要记住一条,我是所谓的天选之人,需要承担起守护空离的这份责任。”

林清言站了起来,再次摸着一阳的小脑袋,说到:“一阳是最聪敏的人,一定会很快理解的,师父相信你。师父也相信,一阳会成为我们空离派的千古第一人的。但现在师父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后天,百毒门的人就要来这里把人接走,师父希望你找一个理由,跟着百霜进入不露痕迹地南疆,和你师兄颜如暗中把鬼暮在南疆的据点全都查清楚了,到时候师父在带着人把他们一锅端了。毒蝎子的话你也都听到了,鬼暮在南疆的存在,就好像一个祸源,只有把他们连根拔起,我们的后院才会安宁。”

一阳笑着说到:“师父,您选我去执行这个任务倒是真的出其不意了,世人只知道江一阳武学天赋不错,却没有人会想到,我这次却是去玩手段的。师父,我愿意,不管以后空离谷是怎样的,我又会是怎样的,但现在我就是空离的一员,我一定会尽自己的所有本事,把事情办妥的。鬼暮既然在我们后院玩火,那就让他们玩火自焚吧。”

两个边说着,慢慢地往山下走了,一路上,林清言问到:“一阳,你觉得百霜怎么样?”

一阳倒是也没有在意,回到:“师父,大家都是兄弟,准备来说是相互利用的,能怎么样?也就那样了,这件事过去了,也许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林清言心里比谁都清楚,笑着说到:“一阳,你就别和师父打马虎眼了,你和百霜姑娘之间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私人秘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针对你。师父不会追问你这个秘密是什么,师父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百霜姑娘怎么样?”

一阳依旧顾左右而言他,笑着回到:“师父,您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她的男扮女装,霜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他对局势的分析一针见血,值得一阳去学习。”

林清言知道一阳心里的意思,男孩和女孩之间的关系,本就很微妙,确实不适合长辈多插手,顺其自然吧。但林清言依旧自言自语地说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的人啊,明明已经陷在了其中,却浑然不觉,直到失去,才会悔之晚矣。”林清言作为过来人,自然看出了百霜姑娘的心意,但一阳却什么都不知道。

一阳确实不知道这份心意,因为他的心早就被漕帮的那个人充满了,虽然是无意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但那个人就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从见到的那一刻起住在了心上,再也无法割舍了,即便有一天他们会走上对立的一面,依旧会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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