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再见方月

罗酆六天从四面八方赶到了江南粮栈,把所有的消息全都给江一阳做了简单的汇报,方月心里的防线又崩了一层。这一出戏,总共三幕,方月已经输了两个点,就剩下明月楼,但从黑暗中带着人跑过来的尉迟闵,让她心里一下子都明白了,自己一败涂地,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尉迟闵满头的大汗,看着方月着急地说到:“月儿,你没事吧,刚才秦广王来明月楼报信说是江南粮栈被人围了,需要支援,要我前来解围。”

秦广王走了上来,一头雾水地说到:“我们冲进去江南粮栈的时候受伤了,一直都在这里没人回去啊。北阴酆都大帝说江一阳可能和我们玩调虎离山,所以就一直没有让人回去,怎么可能。”

尉迟闵手里的扇子再也摇不动了,拍了一下脑门,说到:“我们上了江一阳的鬼当了,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明月楼,得赶回去,配合中央鬼帝,把人聚歼于明月楼下。”

方月有些无奈地说到:“已经来不及了,江一阳本来就是单挑的高手,又和我们玩起了计谋,估计这个时候,中央鬼帝已经是个死人了。江一阳真的好手段啊,连环计,滴水不漏。先是斩杀了南方鬼帝,让我乱了心神,一门心思地就想报仇;第二步以江南粮栈为饵,设置圈套让我们的大队人马葬身火海,再隔绝外界消息,让你们以为我已经身陷重围,每个人都想着带兵勤王,自乱阵脚;第三步把青柳客栈的人调出来,于街巷中一举歼灭,杀伤我们的有生力量。最后一步才是最重要的,派人装扮秦广王,把尉迟闵调出来,趁明月楼空虚,一举拿下。要是他够狠毒,还会有第五步的,利用他们的人数优势,杀我们一个回马枪,鬼暮在扬州经营多年的暗线就算是彻底毁了。”

东方鬼帝有些不服气,咬牙切齿地喊到:“北阴酆都大帝,您放心,我这就把东方分舵的人全都调过来,就算是打人海战术,我们也要累死他。”

尉迟闵也在一旁搭腔:“月儿,我这就把漕帮在扬州明面上的人叫来,今天晚上,就是把扬州翻过来,也要灭了他们,出出这口恶气。”

方月却是叹了一口气说到:“不必了,江一阳自然知道扬州是我们的地盘,他不会让手下人过多停留的。从现在开始,扬州城内的解忧谷暗线全都会转入真正的地下,之前我们安插的暗桩也都会被他们一一剪除的。别说动手,你连他们的踪迹都觅不到,他既然给我们排了这一出戏,那自然会善好后的。”

就在方月感慨的时候,活着的手下人也全都跑到了江南粮栈附近,他们把江一阳的放人事迹全都告诉了方月。方月就算心肠再硬,他也知道江一阳的意思,但这个情,他真的不能领,她这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心软,她害怕自己会优柔寡断,再也之前的杀伐决断了,今天的事情或许会再度上演。

江南粮栈附近全都是残兵败将,就这点人,江一阳如果想要突袭下死手,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令她不安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从巷子深处走来了一个人,还有七八个人在身后护卫着,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鬼暮的大头头们瞬间就警觉起来了,他们全都围在了方月的身边,做出了一副誓死抵抗的样子。但方月却说到:“你们都下去吧,江一阳要是真的动手,他就不会放这些小喽啰一条生路了,如果我是他,你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来人是江一阳手下的李木,

不紧不慢,越走越近,一袭黑衣,差不多还有十多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对着方月抱拳行礼说到:“不知道哪一位是方月大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方月往前走了一步,对着来人说到:“不知道你家公子是谁?难道堂堂解忧谷的少谷主没有胆量亲自前来吗?你让他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他下手的。”

李木倒是个人才,不卑不亢地说到:“我家少谷主是这天底下的英雄豪杰,别说是这群手下败将,要是查出了鬼暮的总舵,也敢只身赴虎穴。有些话不好得当堂说,我家公子就在,方大小姐要是方便的话,不妨自身前往。我家公子以过往的情义保证大小姐的人身安全,要是出了半点事情,愿意自裁于此地。在下的话已经带到,至于去不去是你的事情,后会有期。”说完了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方月把衣服披上了,一个人就要往外走,尉迟闵和手下人突然围了上来,说到:“北阴酆都大帝,你不能自身犯险,你必须带着人去。江一阳虽说是个正人君子,但毕竟是对手,谁也说不清他会不会来个斩首行动。”

方月笑着说到:“你们这些人就是瞎操心,江一阳此举无非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的来炫耀一番罢了,除了红悦蓝悦,全都留在原地等着,再敢多说一句,家法伺候。”

方月带着红悦和蓝悦朝着江一阳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已经预料到了江一阳会说些什么话,心里也算是有了些底。走到巷子中间的时候,江一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方月一挥手,红悦和蓝悦自然也就留在了原地等候,而她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与江一阳开始了自己的谈话。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见,他们之间的位置似乎已经来了大的翻转,对于他们而言,早就物是人非了,唯一的联系就是曾经的点点滴滴。

两个人对视良久,就是一言不发,准确来说他们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头,两个能言善辩的人,居然陷入了沉默,倒也算是一桩奇事了。但最终江一阳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笑着说到:“差不多半个月没见,最近还好?”

方月到倒是没有个好脸色,无奈的说到:“我自己技不如人,被你耍得团团转,莫名其妙成了你的手下败将。你到底是什么人,就好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自认为已经是个老江湖了,结果还是被你初出茅庐的小子打得一败涂地,挫败感十足啊。但我还是感谢你,没有斩尽杀绝,留了这些小喽啰一条小命。”

江一阳笑着回到:“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有交情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你们的手下。再者,解忧谷和鬼暮斗法,最好不要殃及下面的人。上次再见,便是匆匆一别,也没有和你好好说上几句话,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聊聊吧。对了,这是我亲手弄得糖葫芦,尝尝吧,本来上次就想给你的,但那个档口,实在是不好拿出手。”说着的话时候,江一阳把自己的油纸袋子交给了她。

方月把袋子拿了过来,取出来一个,二话不说,直接放进了嘴里,虽说脸上有些不太好看,但依旧笑着说到:“江一阳,就你这手艺,糟践糟践我也就算了,千万别拿出去害人,牙都快要被你酸倒了。”

江一阳把袋子拿了过来,尝了一口,笑着说到:“我觉得是没有什么,味道还行啊,怎么回事,你的嘴巴现在都这么刁了吗?”

方月回到:“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识逗,我就逗逗你怎么了,你倒是也真行,还真生气了。我可告诉你,也就是你了,要是别人拿这些东西逗我的话,早就劈头盖脸地骂一顿了。别说,十多年了没吃糖葫芦了,倒也真的是想得慌

。对了,我们今天不聊什么战争的话,说点开心的事情,林谷主倒也是真的爱子心切,这么快就给你找了一门亲事,和你的云柔姑娘过得怎么样了。”说着话的时候,方月倒也是顾不得这许多规矩了,直接坐在了地上,反正也没有人会看得见。

江一阳也坐了下来,笑着说到:“能过得怎么样了,匆匆相聚,再度分开,现在已经回解忧谷了,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方月有些调侃地说到:“怎么,你和她可是一见钟情,就没有多留她多待在一起,至少可以卿卿我我什么的。这么快就把人送走了,难道你是害怕我会派人劫持她来威胁你?你放心,要是别人的话,我手下的人也许会搞这一出,但对手是你,我不会用这种手段的。”

江一阳有些严肃地说到:“月儿,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这么叫你了,虽然你说不要聊眼前的事情,但这是迫在眉睫的,不得不聊。我不知道漕帮是怎么想的,但我们空离谷和解忧谷真的没有要开战的意思,江南富足之地,我们无意染指,也不会染指。但求偏安岭南一隅,能够把日子过下去就行。漕帮已经占据了天下最好的地盘了,没有必要再去争什么了,穷乡僻壤之地,难道非要赶尽杀绝,不给我们留一点活路吗?”

方月也突然变得严肃地说到:“人的欲望是无底洞的,江南之地虽然富甲一方,但毕竟也只是东南一隅而已。就算我愿意放弃,漕帮和鬼暮的人也会推着我往前走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应该庆幸是我出手,否则死的人会更多。你看看现在的江湖,说句实在话,九州镖局徒有其表,天机堂不谙世事,你们空离谷和解忧谷偏安一隅,至于中间的安业城,除了赚钱,心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四分五裂的江湖,难道就不需要有人做个老大吗?我很不喜欢你们空离谷的做事风格,明明有争霸天下的实力,却一直躲在山中荒废时日,你不觉得你们是浪费你们自己的实力吗?江一阳,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乱成什么样了,为了丁点的利益大打出手,要是漕帮把整个江湖统一了,不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吗?你和空离谷的人不同,你有能力,为什么就不能助漕帮一臂之力,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漕帮和鬼暮的位置你随意挑。”

江一阳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心怀整个江湖的方月,她再也不会是那个心智单纯的小姑娘了。江一阳没有办法去说服一个已经变了心的人,只好说到:“方月,我们之间的隔阂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你们有你们坚持的,我们也有我们要守护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真的不想在这样过下去了,我只想每天悠闲地活着,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杀人了,只要你愿意不再管鬼暮的事情,我可以马上解甲归田,至此不问江湖事,至于其他人怎么打,随他们去吧,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江一阳已经把心里话掏出来了,但方月只能无奈地说到:“我是方道的女儿,这是一辈子都不能改变的,我们的命运如此,不必挣扎了。我会不留情面地继续出手的,你也要放手迎战,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倒是真的很好奇最后的结果。”

方月已经把话撂了下去,转身直接就走,留着江一阳落寞地在原地坐着,这也许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这样知心的聊天了,说开了倒是也好,下死手心里也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了。江一阳站了起来,与她背道而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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