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穿过草甸子

听到爆炸声之后,无数的碎屑物和烟尘倒灌着进入了地道里,限制了视线,并且空气很呛人,引得咳嗽声连连。江一川一行人没有办法,只得立刻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不敢再回头,一路小跑着。不一会儿功夫,一阳跌倒在了地上,哭哭啼啼的,李娅没有办法,只好将其抱在怀里,跟上了一川的脚步。

黑暗的地道里,火把是唯一的光亮,身前身后都是是一片黑暗,除了匆匆地脚步声和急促而有规律的呼吸声,是那么的宁静,静下心来,你甚至可以听到火把燃烧时木柴炸裂的声音。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火把都快要熄灭了,这才听见了远处潺潺的流水声。

再走几十步,终于离开了这个阴暗幽深的地道。这个地方,离自己的院子差不多有个一里地的距离。一川无暇多想,立刻搜寻母亲说的那个草丛,倒也不是太麻烦,转眼间的功夫也就找到了。扒开草丛,里面有一个长约一丈,宽约半丈的竹筏子、一根长约一丈的竹竿和一根半丈的,竹子的青色都还没有褪去,看样子,应该是最近才造好的。

一川一个人力量太小,没有办法将其弄进水中。小娅见状,将一阳放在了一个草窝子里,上前帮忙。一川旁边找了一节结实的树干,用一块石头垫着,借助杠杆,和小娅两个人用肩膀硬生生地撬进了河里。

一川稳住竹筏子,将火把插在了小娅收拾行李,抱着一阳也跟着踏上了筏子。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们坐在了竹筏子上,回头看了看村子的方向,即便是一里地的位置,自己家的院子燃起的火光还是清晰可见,大孩子心里满是悲伤,一旦离开了,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次回来拜祭为自己而死的爹娘。小孩子倒是没什么,只要吃好睡好玩好就行,哪管外面风云变化,这也是很多人不愿长大的原因,长大意味着“喜忧参半”,没有人再会管自己,自己可以做自己的主,但是多少悲欢离合,多少爱恨情仇,多少生离死别,自己都得去慢慢经历,这便是长大的代价。

竹筏子随着几乎静止的水流慢慢漂向大瀑布的位置,好一会儿,才进入草甸子,两个人高的芦苇遮天蔽日,不见星月。先前的河流好歹还有流动的迹象,到了这里,就好像一潭死水,竹筏子一直在水面打转转。一川没有办法,只好挽起裤脚,脱掉上衣,站在竹筏子的后面,拿起竹竿,将其用力地插进水里,向后用力,而后快速拔出,左边一次,右边一次,竹筏子才缓缓地向着草甸子的另一头漂去。健硕的肌肉,棱角分明的骨骼,有些黝黑的面庞,看着就让人着迷,特别是小娅,着迷地盯着一川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候,一阳用自己的小手指轻轻地滑滑自己的面庞,有些不合时宜地说到:“哥哥,娘亲说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脱衣服,羞羞。”

一川和小娅原本灰暗的心情被这一句话给逗乐了,一川不禁大声地问到:“一阳,那你说,我和你嫂子都已经订婚了,是不是就可以在她面前赤裸上身了。”

听到这句话,一川顿时哑口无言,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没有这样的问题,所以一直挠着头,不知所答。

小娅听到这句调情的话之后,不禁红了脸,就好像胭脂粉饰过一样。看

着一样抓耳挠腮地样子,便故作正经地说到:“一阳,别听你哥的,他一向不正经,不然怎么会经常被安姨收拾呢,还是咱们一阳最听话,连打都没挨过,是吧。”

一阳放下了手,站了起来,盯着小娅的脸看了好久,才慢慢地说到:“嫂子,你的脸怎么红了。”

听到这句话,小娅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脸,有些惊慌失措地说到:“嫂子离火把过近,身体太热,所以脸才红了”

一阳坐了下来,依旧一脸疑惑的样子,自言自语到:“我离火把也近啊,怎么我的脸就不红呢,奇怪了。”

小娅听到了一阳的话,更加的害羞了,低着头靠在了膝盖上,双手抱着,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反倒是一川,站在后面偷笑,更加卖力地撑起竹筏子来。也不知道是远离了战场,还是被一阳天真的话所感染,一川竟然唱起了号子来:“小小李家村哟,人杰地又灵哟,三面环青山哟,北河穿草甸哟,大姑娘漂亮哟,小伙子精神哟,只愿无人来哟,一辈子悠闲哟……”

嘹亮的号子在芦苇荡中回荡,惊着了远处的飞鸟,扑腾扑腾飞离了草窝子,盘旋在草甸子的上空,有节奏的鸣叫着。早已安睡的青蛙不得不挣开了眼睛,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呱呱的叫声好像宣泄自己的不满,至于那些夜里活动的生灵们,用各自的本事回应着这夜空里的独唱,萤火虫环绕在他们身旁飞舞,照亮前行的路,不知名的小昆虫扇动着他们的翅膀,为之伴奏。夜空虽不静,唯我心里安宁,耳不静而心静。

慢慢地,一川和小娅便静静地睡着了,睡的是那样的香甜。只是这睡姿就不敢恭维了。小娅用手撑着,不停地点头,眼睛一闭一闭的,看着就好笑。好动的一阳时刻都不安分,即便是躺在小娅的怀里,身体也都是歪歪斜斜的。一川停止了歌唱,虽有些困倦,却也不敢懈怠,只得一心一意地撑着竹筏子。

也不知道划了有多久,竹筏子穿过了草甸子,这时候,天边渐渐吐白,晨光即将出现,竹筏子上的火把也都熄灭了,一川不得不再次点燃了一个,照亮前方的水路。河流渐渐变得宽阔起来,两岸的青山连绵不绝,只是天色未明,不然,光是这青山绿水,就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一川可没有时间和精力看风景,景色虽迷人,但是前方情况未明,若是撞上礁石,或者错过了母亲说的地点,可就筏毁人亡了,大意不得。水流渐渐有些湍急,顺水漂流,但是方向有些难以掌控,没有办法,一川走到前头,竹竿悬浮在水中,以便关键时刻一竿子插进河底的泥土里,将竹筏子停下来。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远处轰隆隆的声音渐渐逼近,这是流水坠入深涧,激烈地拍打水面所发出的声音,犹如雷霆之声,震耳欲聋。小娅和一阳也都被这声音所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娅张嘴便问到:“一川,怎么了,什么声音,要下雨了吗?”

一川回到:“不是,快要到大瀑布了,大家都注意点,不知道前面还会发生什么呢。”

说完了话之后,小娅抱紧了一阳,心里一直在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我们已经承受不起了。

水流越来越湍急,甚至有些失控了,波浪都已经没过了竹筏子,淹水到了脚踝的位置。水面之下更是难以预测,隐秘的礁石

,倒在河流中的粗壮枝干,光滑得犹如刀削的岸壁,无论哪一个,都可能要人命。这个时候,值得庆幸的是,天色渐渐明朗,但是,五丈之外,依旧模模糊糊,看不清情况。一川握紧了竹竿,这是最后能够救命的工具了。

定睛一看,前面,两块大石头拦在和河的两端,中间仅仅只容得一只小竹筏通过,河流流速太快,来不及改变方向,若是控制不当,恐怕就会撞上礁石,人筏俱葬身河底。

一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左右不断地用竹竿子撑着竹筏子,不断调整方向,使之能够顺利地通过这个开口,但是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来不及进行太多的调整,前边竹筏子的头倒是严丝合缝地过去了,但是乱流太多,又还都是急流,重心有些不稳,一个不小心,竹筏子的尾巴却直接就撞上了左边的大石头,卡在了这个开口中,动弹不得。剧烈的碰撞弄得整个船身都晃动起来了。坐在竹筏上的人也都不好受,被震得七荤八素的,特别是一阳,被吓得脸色苍白一动都不敢动地躺在小娅的怀里。小娅心里也害怕,却不得不装作镇定地抚摸着一阳的头,借此减轻他的恐惧。

一川也有些慌了神,虽然自己陪着父亲划竹筏子也有一段时间,但也都是在静水里,这样的情况,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一川很快镇定了下来,将手中的长竹竿放在了竹筏上,拿起了短的,用手撑着竹竿,顶在了左边的石头上,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竹筏子摆正了,跌跌撞撞地通过了,还好是有惊无险。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方是一个断台,尽管不是太高,但却若是凭借目前的流速,根本冲不下去,竹筏子会因为断台出的水深搁浅在上面,进退不得。一川胆子也算是大的,直接抡起长竹竿,用力地撑着河底,加速冲了出去。小娅心里没底,却也不敢说什么,这个时候,唯一能够相信地也就只有这个撑船的男人了。一川心里也没底,但却不得不拼此一博。万幸的是,拼赢了,竹筏子底部擦着断台出的礁石冲了出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断台下的水面。竹筏子腾空的那一刻,小娅和一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落下的一瞬间,悬着心才落了下来,一样很乖,一直躲在小娅怀里,一话不说。

但是事情也都还没有结束,回旋在断台下的急流让竹筏子也都跟着转了起来,一川实在是太累了,借着这个稍微平静的水面,歇了下来,前面水路还不知道有多凶险,必须养足了精神,不然,即便是老天保佑,自己也没有力气去撑竹筏子,稳住局面了。再者,等等天亮再走,视线明朗些。

一川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管竹筏子上是干是湿了。忙活了那么久,腹中饥渴难耐,小娅倒也算是有眼力价,赶忙打开了包裹,拿出了干粮和羊皮制的老水壶,递给了一川。一川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娅和一川不是很饿,就眼巴巴地看着一川了。一川心也倒是够大,对他们眼神,无动于衷,依旧我行我素。

吃饱喝足了之后,一川站了起来,看了看前方的水路,这时候,原本朦朦胧胧地前方水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一川弯腰拿起了长竹竿,用力顶了一下断台的岩石,旋转的竹筏子找到了方向,漂向了下游。

水势无常,前路迷茫,这条河,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征服的,还有许多惊险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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