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薛余怎么还没回来?”

薛研腰上系着一方很专业的厨师用的围裙,端上来年夜饭的最后一道菜。

他用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问万慧来。

“马上就到了,他是去接一个北京的朋友来一起过年。”

“哦!”

薛研听了,应了一声,回转身,差一点和店里的青年小周撞了个满怀。

小周刚才,跟薛德珠夫妻一直回忆小时候农村老家过年的情形,已经很熟络了。

他手里端着两盘子花生和瓜子,放在桌子旁边,说:

“叔叔,阿姨,先磕会儿瓜子吧?咱等三哥来了再开饭?”

“哦?你认识我们家老三薛余?”

万慧来有些意义的问。

“阿姨呀,我不只是认识三哥,还有三哥的女朋友认识呐!”

万慧来回头看了一会儿薛德珠,见薛德珠也不知情的样子,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小周再一次又端了盘子冻梨和冻柿子进来,便说:

“小周,坐阿姨这里,累一晚上了。歇会儿吧。”

“阿姨,我不累。平时咱店里几十桌都忙过来了,今天就咱家里人一桌,有啥累的。”

“过年了,让薛研伺候伺候咱们。来!坐阿姨这里,陪叔叔阿姨聊会儿天!”

“好咧!”

小周顺用拿了把瓜子,边磕着,坐了下来。

“小周,你才来不久吧?原来在哪里做呢?”

薛德珠听了万慧来的问话,忍不住乐了,说:

“小周,你阿姨对你还算挺客气的,没有三连问,才两问。哈哈哈!”

笑声中,小周讲了自己来饭店的经过。

原来,小周是去年正是非典时期,到了薛余的饭店的。

去年小周来到了北京西火车站。

见购买火车票逃离非典重灾区的人们,排成了长队。

去年春天,小周当时在北京一所厨师学校就读。

有一天,一个高中同学来他们学校找他玩。

他说:

“你知道吗?南方那边爆发了一种传染病,染上就会死。”

小周说,那是他第一次听说非典的消息。

之后没多久,新闻里就开始公开报道疫情,他们学校开始封校,所有人不许出校园。

那时候各种谣言在流传,有的说板蓝根有效,有的说米醋有效,大家纷纷到超市里去抢购。

后来,听说中国大陆地区,非典感染人数最多的城市,根据官方统计的数据,是北京。

有的人告诉小周,在北京西火车站,购买火车票逃离非典重灾区的人们,排成了长队。

“哎,大过年的,怎么聊上这个了?”

薛研走了进来,听到小周和父母聊非典,打断了他们。

“小周,你不是说小时候,你妈连猪肉都可以弄那么香,一点肥腻的感觉都没有。看看今晚上的猪肉有不有一个肥腻的?”

小周一听薛研这么说,忙站了起来,拿起屋角一个纸盒箱里的鞭炮,说:

“薛哥,要开饭了吗?我去放鞭炮!”

“等会儿,你三哥前脚进来,你后脚跟着出去放就行!你们老家那地儿,除夕吃几顿饭?鞭炮怎么个放法?”

万慧来听了薛研转移话题,便和薛德珠对视了一眼,没有作声。

“现在我们老家,过了也都不错了。到了除夕当天,都吃三顿饭。第一顿早饭,第二顿中午12:00,第三顿年夜饭,晚上十点半之后,而且中饭和晚饭吃之前都要放鞭炮。早上吃好早饭,我妈就会开始准备中饭,中饭的菜基本在十个左右,吃好饭接可以去走亲戚串门了,等到晚上7点多,要回来准备包饺子,一家人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一边拿几个橘子和苹果吃吃,晚上10:30准时烧水准备下饺子,吃完饺子,才可以睡觉。”

“看来,咱这北方的守岁都差不多......”

“薛哥,你出来一下。”

没等薛研把话说完,另一个店里的年轻人,把薛研叫了出来。

不久,薛研返回了屋里,说:

“爸,妈,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一点。小周你陪我爸妈先吃着啊。不用等薛余了。他那边的朋友急着用车,我要出去送送他朋友,一会和薛余一起回来!”

“薛研!到底怎么个事嘛?”

万慧来一听,急忙喊着。

“妈,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吃。”

薛德珠见薛研已穿上了厚厚的外套,转身出门,便拉住了万慧来,说:

“孩子们有事儿,咱们就别添乱了。聊聊天,不是挺好!”

万慧来明白了薛德珠眼神,由于刚才薛研的打断,小周的话题,才刚刚开始。

特别是涉及到了薛余的女朋友这件事情,万慧来和薛德珠都特别的感兴趣。

于是,对薛研年夜饭前的匆匆外出,反而没有了平常的疑惑和担心。

原来小周是薛研合伙人的表弟。

在小周去北京学厨师之前,曾来到薛研的饭店,帮过几天忙。

薛研见小周在这行上,特别的上道儿,而且手脚勤快,人也聪明,对菜品特别有兴趣。

于是,就开玩笑的和小周说:

“等你学成归来,就来我们饭馆。也就是说,你的这次上学,属于定向培训,不许毁约啊!”

小周听了,开心的说:

“太好了!我还怕学的半拉架子,找不到工作,没有人用我呐!这回我可放心了!”

然而,小周却在去年的四月份由于重感冒住了院。

到了5 月份,学校都封闭了,可小周却在医院里,意外的被感染了。

那天,他看到全副武装的医务人员,和救护车一起,等待接收他这名非典疑似患者。

后来,小周被转到一个肠道门诊。

那里隔出很多小单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病得最重,他们直接把小周搁到最里面那一间。

小周还记得,他是里边唯一的东北人。

那儿的护士都对他特别好。

他们每天都来,鼓励他说你都度过多少多少天了,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自愈啦。

既便是这样鼓励他,症状还是越来越重了。

最多的时候一次注射 600 毫克药物,一天两次,但是烧就是不退,症状也不减轻。

小周说,最后两个肺片状的阴影,可能都白了。

小周感觉后来医院好似没办法了,就问医生是不是可能就死这儿了。

正好长辛店医院,就是北京第一批非典专科医院,开始收病人了,于是,小周就被转那儿去了。

那天应该是20 号,长辛店第一天接收非典病人,转走时是夜里 12 点以后。

到了那里,救护车里的医生打电话问,他们说得病人自己上去,他们不能出来。

因为隔离开了,里面都是污染的,你不能到外面来。

于是小周下了救护车,走不了几步就跟跑了 800 米似的喘。

当时不知道这叫呼吸困难,还纳闷怎么会这样,小周就跟身边的大夫说:

“你等会儿,我先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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