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腊月二十八,深夜子时,汴梁城沉浸于一片黑暗之中。大多数的百姓已经入眠,街上冷冷清清,犹如死城一般,寂静的令人害怕。

五岳观中,此时却是灯火通明,王松正在和部下的将士们商谈守城事宜。

时移世易,女真人已经改变了想要一口吞下北宋的战略,反而是想通过战场上的战绩,来获得更大的政治索取。而宋人则是同样的心理,只有军事上的负隅顽抗,才能获取对女真人政治上的筹码。

近日来,风雪不止,加上女真人封锁汴京城,城外粮食运不进来,汴京百姓无以为食,将城中的树皮、猫犬吃尽后,就开始割饿殍为食,以至于疫病流行,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

而唯一能确保吃饱饭的地方,也就是兵营了。为了保证守城的士卒有战力,官府的粮仓只是提供给士卒和官府人员,而不对外出售和赈灾济民。这也逼的汴梁城中的年轻汉子纷纷投军,至少这样不会被饿死!

“几位兄弟,大家伙再坚持一下!”

王松站了起来,脸色凝重。

“女真人已是无计可施,只能是穷途匕现,看看有没有空子可钻。只要咱们坚持下去,各地的勤王王师到达,女真人就得撤兵,以免后路被断。”

张宪和李彦仙等人都是苦笑,王松无论什么时候,这乐观的心态总是不变。

“大官人,另外有一道姑求见!”

士卒进来禀报道。

道姑?

王松一惊,怎么这个时间会有道姑求见自己,难道说道观缺粮?

王松点点头道:“把人请上来吧!”

道姑走了进来,虽说是宽大的道袍罩身,王松也不由得心里面一动。这道姑走路的仪态很美,身材相当的好,高挑笔直,看这样子身份绝非寻常。

人走近了,借着灯光,王松才看的清清楚楚,这道姑长得极美,30岁上下,眉间一颗小小的黑痣,细眉细眼,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宽大的道袍也掩饰不住她的窈窕身段。温婉灵秀,风情万众,柔媚无双,却自有一股慷慨激昂的神色。

清纯与性感俱在,美貌与智慧并存,一颦一笑,真可以颠倒众生,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

天生丽质难自弃,造化独钟,祸国殃民,直教人百转千般叹。一个女子,到了30多岁的年龄,依然是如此倾国倾城,明艳动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道姑也是抬起头来,打量眼前几个顶盔披甲的军汉。

居中一人国字脸,眉毛粗粗,眼神坚定,高大威猛,身材彪悍之极,完全不同于那些弱不禁风、咬文嚼字的酸腐文人。

这才是慷慨激昂,能与如狼似虎的女真人战场拼杀的燕赵悲士!

尽管此人年纪轻轻,一双眼神却犹如深潭,能看到人的心底,他只是轻轻的一瞥,道姑就感觉到了里面一股看透世间百态的怜悯与凄凉。

不用问,此人必是忠义军的那位王松王招讨使了!

他身边的几位男子,一看就是鏖战沙场的慷慨激昂之士,那铠甲上斑斑的血迹,身上凌然的杀气,就已说明了一切。

“在下就是王松。”

王松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不知这位居士深夜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姑看了旁边的张宪等人一眼,面有难色,王松点点头,张宪等人告辞而出,屋中的卫士也退了出去,房门被从外面轻轻关上。

“在下东京李师师,见过将军,深夜来访,多有讨扰,还望将军见谅!”

道姑声音轻柔,说不出的酥软。

王松手一颤,茶杯差点掉下,赶紧抓稳,睁大了眼睛。

李师师,汴京名妓,文人雅士、公子王孙竞相争夺的对象。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与宋徽宗、周邦彦的故事更是传为佳话,《水浒传》中和燕青、宋江的纠缠更是为世人津津乐道。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缕衣檀板无颜色,一曲当时动帝王;倾家荡产,捐助义军的慷慨激昂飞将军……

一时间,各种念头在王松脑海里走马灯的轮转,以至于他忘了站起来上前打招呼。

李师师见王松师太,紧盯着自己,面上一红,心里莫由地却有些欣喜。

试问世间女子,有谁不为别人欣赏自己的相貌而自豪?

李师师一声“将军”,才把王松从迷茫中唤醒过来。

“果然是一代佳人,明艳不可方物。”

王松肃拜道:“李大家,恕在下思绪万千,以致失态于前,让李大家见笑了!”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随手拈来的李师师,名动京华,自然在文艺上称得上大家了!

王松亲手斟了一杯茶,请李师师坐下道:“招待不周,李大家请用茶!”

“多谢将军。”

李师师有些恍惚,房间里温暖的气氛让她有些错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五陵年少争缠头,血色罗裙翻酒污”的少年时代。只可惜她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是徐娘半老、半隐半尘的残花败柳了。

李师师谢过王松,喝了一口热茶,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心中也安静了许多。她原以为,这位汴梁城百姓交口传颂的忠义军的王将军,最起码也是三四十岁的汉子,却不料竟是如此的年青。

才华横溢,却又含而不露;身材笔直,显然是经年习武之人;身后的铁枪最少也有二三十斤,也只有这样的勇士,才能舞动这样的铁枪,才可以和金人一决高下。

王松见她上下打量自己,笑道:“李大家,不知深夜前来,可否有要事?”

眼前的女子倾国倾城,只是眉宇间的那一股风流,便不是人间所有。王松暗自摇头,宋徽宗这老小子,倒是艳福不浅,竟然能和这样的女子共度春宵,当真是牡丹花下死,死也值了。

“将军,奴家之所以来到将军营中,主若是为了见将军一面,将军救了汴梁城几十万百姓,奴家前来,主若是以表奴家感激之心!”

李师师轻声说道。

王松点点头道:“李大家有话直说。在下率部前来,只是应尽的本分。在下身为大宋子民,自应驱除北虏,精忠报国。李大家深夜到此,必有话说,何妨直言。”

李师师点点头道:“将军快人快语,奴家自然是实话实说。奴家想问一下王将军,这汴梁城果真守得住吗?”

“如何守不住?”

王松脸上一怔,直言道:“

李大家有话直说!”

“王将军,在下在汴梁城中有些薄名,番子也知晓此事。万一金贼破城,还请将军救助在下,不至于落入番人手中!”

李师师施了一礼,轻声道。

王松点点头道:“李大家放心,只要在下在,绝不会容忍北虏辱我汴梁城一个姐妹。在下自然也会保护李大家,你可以完全放心!”

历史上,金军攻破汴梁城后,女真人垂涎李师师的美色,千方百计寻找,不惜重金悬赏,最后还是失之交臂。

宋室南渡后,李师师辗转流落在湖广一带。历经离乱,受尽折磨的李师师此时已经是心绪萧索,容颜憔悴。北宋诗人刘子翚用诗记下了李师师的后半生:

辇彀繁华事可伤,师师垂老遇湖湘;

缕衫檀板无颜色,一曲当年动帝王。

“那奴家就多谢将军了!”

李师师一颗心安稳了下来。万一城破,女真人索要自己,有王松的这支军队保护,始终也要安全的多。

况且从直觉上,李师师也觉得眼前的男子能守得住汴梁城。

“久闻李大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下想填上几首词,请李大家在汴梁城传唱,以振奋我王师士气!”

王松想起了后世米国、棒子国女明星去各自军中劳军,鼓舞士气的做法,当下就提了出来。

李师师脸上一红,到了她这个年龄,尤其是目前这个阶段,自然想销声匿迹,无人问津。但她鬼使神差,竟然答应了下来。

王松摊开笔墨,很快一首满江红就写了下来。

李师师拿过来一看,手一哆嗦,纸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看了下去。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李师师轻声读了起来,声音渐起,到后面已是慷慨激昂。

读完后,李师师施礼道:“王将军志趣高洁,忠心为国,在下佩服之至!”

王松摆摆手,一边写一边说道:“在下还有另外一首,却不知怎样谱曲,还请李大家指正!”

待写完,李师师一看,却原来是一首从军歌:

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李师师性格本就激昂,读了今日这两首歌词,也不禁是朗朗上口,不由得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心中热血沸腾。

王松朗声道:“如今女真人包围汴梁城,城中缺粮少食,饿死病死的百姓甚多。还望李大家唱此慷慨激昂之曲,以振士气民心!”

李师师施礼道:“一切以将军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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