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张,这个月是第几次了?”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哀声叹气道。

身旁的老张年岁更大,看起来形销骨瘦。只见他同样地轻声叹息:“第六次,金族还真是连口气都不让喘。”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应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黯然和疲倦。

中年男人道:“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要不咱们离开这里吧。”

老张眉头一皱,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轻轻摇着头:“你能往哪儿跑?南面是大海,进去就会被海中巨兽吞得连骨头都不剩,西面是无数座险峻的高山,你打算进去当野人?再说北面,那里是荆楚之地,全是金族的地盘,咱们又不是不知道金族的真面目,去了早晚都是个死。而东面呢,你要是能跟虫子打个商量放你过去,我现在就收拾行囊跟你一起去海城,那里才叫真的安全。”

此时另一个人也插口道:“老张说的在理,咱们现在算是被困在申城了,怎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现在除了东面,其他几面都有金族的巡逻,实力高的应该走得出去,实力稍差一点的可能刚出城就被逮住,直接被净化成一滩血肉。”

中年男人无奈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即将喝空的酒瓶续上一杯:“也罢,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申城待着吧。”

老张闻言轻声安慰:“想开点,待在申城其实也挺好的。最起码有那群皮糙肉厚的土族人帮咱们顶着,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其他人点头道:“死是死不了,就是太憋屈了。现在的人类跟孙子一样,见到有石化皮肤的土族人就得点头哈腰。什么脏活苦活累活都是咱们干,他们却在一旁吃香喝辣。”

老张闻言摇头反驳:“算了吧,别计较了,申城现在是土族当家做主,咱们能活下来混口饭吃已经是人家的恩赐了。不就是干活吗?总比死了强吧。”

中年男人也帮着老张说话:“这话在理。虽然我不想待在申城,可对土族还是心怀感激的。没有他们,我们早就被金族杀光了,还能有机会在这里说三道四?”

大部分客人纷纷点头应和,言语间对土族很是恭敬。

林允文听到这里,终于明白申城为什么能在金族的进攻下至今屹立不倒。土族也是星空文明,虽然族中尊者在神战中殒没,但廋死的骆驼比马大,人类想要和他们相提并论还早着呢。

想到这里,林允文的思维逐渐发散。土族是赦神尊麾下,算起来和他是盟友,只是末日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跟土族的领导者打过交道,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等人物。

而就在林允文沉思之时,酒馆的大门“咣当”一声,重重地嗑在了墙壁上。随后门口就涌进来几名男子,其中一位被簇拥在中央,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全部都是石青色。

林允文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顿时被其中一位人类跟班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坐好!”

林允文淡然一笑,收回目光盯着空荡的桌面。

跟班见林允文识趣也不再找茬,急忙快走两步,用袖口擦了擦板凳后一脸讨好道:“孔哥,这里干净。”

被称为孔哥的正是被簇拥的土族之人,只见他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然后抬手示意其他人同坐。

随行的三人立刻围坐成一圈,而酒保早就恭候在一旁,问众人都要些什么。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都拿上来!每人先来三瓶。”孔哥豪气十足,大手一挥道:“今天大家放开了喝,我请客!”

三人一起高声叫好:“谢谢孔哥!孔哥真是够义气!咱们今天有口福了。”

可下一秒他们耳边就传来一句煞风景的声音:“那个……孔哥……我们是小本经营,需要先付钱。”

孔哥闻言眉头一皱,语气饱含着不满:“你是什么意思?怕我付不起钱?要不是今天临时决定请客,你这小破酒馆我还懒得来呢。”

酒保急忙点头哈腰地赔罪:“是本店服务不周,只是您看这酒钱……”

孔哥冷哼一声:“我身上没带钱。你先上酒,一会儿我给你写个纸条,你去找地坛的运营官,他会给你酒钱。”

“这……”酒保闻言一脸犹豫。

旁边的三名跟班见状不愿意了,其中一人立刻起身喝道:“还磨蹭什么!赶紧去拿酒。孔哥不都说了吗?让你去找地坛运营官要钱。”

另一人应和道:“就是就是!孔哥是地坛的人,而地坛掌控着申城所有的财政物资,难道你还怕它付不起钱?”

最后一人也没给酒保好脸色:“哼!这要是孔哥人在地坛,好酒敞开了肚皮喝,还稀罕来你这种小破地方?要不是他因为我们的缘故纡尊降贵,你还揽不到这笔大生意!”

酒保被骂地无奈,只得转身去取酒。

此时在一旁偷偷观看的顾客开始窃窃私语:“哎……这酒馆倒霉了,十多瓶好酒就这么没了。”

“不会吧……那个什么孔哥不是说让地坛给钱吗?地坛可是申城最有钱的地方,一点酒资算什么?”

“你这就不懂了吧。地坛是有钱,可那是什么人都能从里面拿钱的吗?你信不信酒保拿着白条去要,可能连运营官的面都见不到。”

“不至于吧,那个孔哥怎么说也是土族的人,地坛会这么不给面子?”

“这个我知道,我来解释。听说地坛的头儿换人了,一上任就把钱袋子捂得死死的。现在我只知道官方往来的白条能兑换,个人的……哪怕是土族之人的基本上都得被退回来。”

“我草!那酒馆岂不是血亏吗?这消息应该公之于众啊,这样大家就不会收白条了。”

“哎……你以为事情有这么简单吗?那可是土族啊,在申城的地面儿上谁不得供着敬着。我看这酒馆其实心里门儿清,之所以收条只是不想得罪土族之人罢了。”

“原来如此,哎……这申城难混啊……”

林允文听到此处后暗暗摇了摇头,心想这就是统治阶级的特权。他理解人类艰难生存的处境,但每个

城市都会或多或少地存在这些问题,区别无非是程度的轻重罢了。

强势欺压弱势,这是人治的必然产物。申城的人类只要摆脱不了土族的庇护,就只能时刻仰人鼻息,供人驱驰。

只是孔哥的做法还是太不地道,赖账之举很容易招致反感,从而降低整个土族在申城的统治威望。

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孔哥和三位跟班就喝得起兴,他们一边“咣咣”地拍着桌子,一边高声笑闹。在场的酒客们纷纷将目光投到四人身上,但没有一个人敢出面劝止,有些人实在忍受不了这份嘈杂,在内心暗骂了几句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很快小酒馆的客人就走掉了一小半,只剩下沉迷于麻醉感的真正酒客,以及独坐一桌的林允文。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位士兵,刚进门就一眼看到了大大咧咧喝酒的孔哥。只见他快步上前,贴着孔哥的耳朵小声低语几句。

孔哥听完后眉头一皱,挥手斥退士兵:“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士兵俯首后退:“是,任领事说事情紧急,望你速速办理。”他说完就转身急匆匆地离去,把酒馆的小门嗑得直晃悠。

为孔哥擦凳子的跟班疑惑道:“孔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怎么看传令兵的脸色有点着急。”

孔哥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任领事让我去通知地坛调配物资,咱们不是刚和金族打了一架吗?城墙需要紧急修补。”

跟班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传话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去去就回。”

另一名跟班也出声应和:“就是就是,孔哥若是不想去,我代你跑这趟腿。”

可孔哥依旧皱着眉头,兴致低落道:“哎!真扫兴,任领事也真是的,什么破事都找我,就不能换个人吗?”

跟班急忙安慰:“这是好事,说明任领事器重你。”

“狗屁的器重,就是拿我当小兵使唤罢了,而且我一旦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事情缠身,可能不会马上回来。”孔哥将酒杯在桌面上重重一嗑,垂头丧气道:“我不能和兄弟们一起尽兴了,真是可惜了这顿酒水。”

孔哥说完就要起身,可最开始说话的跟班一把拉住他道:“孔哥,别急,我有办法。”

孔哥闻言眉头一挑,静等下文。

“这么一点小事何必搞得大家扫兴?既然我们四个人一个都不能走,为什么不换个人去报信?”

孔哥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在酒馆里找个人替代?”

跟班点点头:“是啊,孔哥你身上总有些令牌信物之类的东西吧,实在不行再补个纸条,随便在酒馆里找个人帮你送去,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孔哥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就这么干!”他说罢就环视着酒馆,目光果不其然就落在了孤零零独坐的林允文身上。

“喂,白头发的小子,你拿着我的手令去地坛报个信,就说赶紧按计划往城门运物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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