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需要平衡,历朝如此,皇爷爷以为孙儿此言说的可对?”朱由楫对万历问道。

万历轻轻点头,表示他这话说很对,朝堂之上不能只有一个声音说话,因为这样很容易造成一家独大,既威胁皇权,又会危害国家的稳定和发展,毕竟有时多绝对的多数并非就是好的,这一点同样是帝王术当中的学问,万历自然深明其中的要害。

作为后世魂穿而来的朱由楫,虽然没学过帝王术,但是毕竟有着后世的学问和眼光。君不见无论是约翰牛家的君主立宪,还是自诩为民主与自由的米利家,在政府当中都有着不同的派系吗?当然这样肯定会有内耗,但是却也能够保持一种各方都能接受的平衡。

米粒家有参议院和众议院的区别,参议院就相当于与贵族精英,众议院就相当于各行业的民意代表,这麽做其实就是因为大多数的民主有时候并不都是对的,总是需要有人来给它踩刹车才行。

换一个角度来看,无论是欧美的君主立宪、三权分立和共和,其实也是在搞平衡。

“这第四策和第十策其实都有在朝堂之上寻求平衡的意思。”此刻的朱由楫在万历和朱由校两人面前说的非常详实,不时的引经据典,甚至于糅合了一些后世的知识理论在里面,许多的一些词汇听得两人一知半解,需要连蒙带猜。

不过,这并不妨碍二人听得用心入神,然后不自觉的跟着朱由楫的思路去思考。

“大明立国,朝堂之上最初的平衡是淮西勋贵和江浙文臣,后来加入锦衣卫,到成祖靖难过后,又加入了靖难勋贵和东厂,从而形成了文官、勋贵和厂卫三足而立,这三者互相牵制,共同拱卫皇权,维护我大明江山的稳定。”

万历突然对朱由楫问到,“可是满朝的文官和天下的百姓,都说厂卫乃朝廷鹰犬,大明的毒瘤,扰乱社稷......你又怎么看?”

“朝廷需要鹰犬,不然如何震慑宵小?”朱由楫反问到,“皇爷爷,这也正说明这些人的心虚和害怕!”

“大明的典章与制度,注定了不可能出现如汉唐、蒙元那样的宦官掌握军权、随意废立皇帝的大宦官出来,因为在大明,宦官的所有权利都来自于皇帝的宠信,若是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们什么都不是。就像正德 朝的刘瑾一般,因为仗着武宗的宠信在朝堂中胡作非为,

大肆排斥异己,打压忠良,可谓权势滔天,甚至于都被人们称作‘立皇帝’了,可这又如何,武宗皇帝只需要一张小纸条递出来,他所有的一切权势顷刻间瓦解灰飞,落得个菜市口凌迟的结局。

厂卫相较于读书人和文官要更好控制,用起来也要更加的顺手不是吗?

至于勋贵,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开国功臣之后,他们这些人最关心的乃是要如何赚取更多的战功,要如何保证他们获得的荣华富贵可以在子孙手中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因为大明的典章制度,使得厂卫和勋贵们在最大的程度上利益和皇室是一致的,他们必须要依附于皇权!”

“而反观文官集团,他们和勋贵、厂卫相较起来他们却并不需要依附皇权,因为他们的根基在于土地和知识,掌握着舆论之权。

纵观历史,每一个朝代的兴衰过程当中,总是免不了文臣集团的身影。在史料中虽然没有留下多少文官作恶的记录,然而这些人却绝对是架空皇权,把持朝堂,争权夺利的行家。

不可否认,他们当中也出了许多的贤臣、忠臣、能臣、干臣、诤臣,如唐之魏征、姚崇、张柬之,宋之范仲淹、王安石、文天祥,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奸臣、庸臣。

孙儿读史,发现在三国之时,曹操数十万大军云集江北誓要一战而下江东,东吴君臣讨论是战是降的时候,主降的便是孙策给孙权留下的重臣张昭,张昭乃东吴文臣之首,历朝亡国之时投降新朝最快的永远都是文官。

都说马上打天下容易,马下治天下难,要治天下便离不开读书人。

正因如此,所以对他们这些文臣而言,无论投降与谁,给那个主子效力,反正都是做臣子的,他们的地位其实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只要能够保住自己可以继续做官,享受富贵荣华,管他谁当皇帝呢?

唐末之时,各藩镇拥兵乱战,可是朝堂之上的文臣们却还在争论着曲江宴的废留问题......唐朝的牛李党争,宋朝的元祐党争,再到如今大明朝堂之上浙、齐、楚、宣、东林诸党。

孙儿可以这样说,历朝历代,文官集团从来不惧亡国,他们能否存续的关键便是消灭政敌,而非忠君爱国,他们优先考虑的乃是党争和自己的荣华富贵!”

万历和朱由校听完朱由楫的此番言论,不禁陷入沉思,仔细想想历朝历代的一些事情,貌似还真就是如他所言的这般。

“所以,文朝堂之上,文官才是最需要被制衡的利益集团!他们也是朝廷改革所要面对的最大阻力和敌人!”

自从土木堡之变后,勋贵几乎已经被打断了脊梁,文官逐渐做大,甚至于连军权都可以染指了,能够和文官掰掰腕子的就只剩下了厂卫,历代先帝看不过去了便将厂卫放出来,等将文官的气焰暂时压制下去后又将厂卫给收回去.....如此一来,支撑着我朱家朝堂的三足便只剩下了两足,对文官放任自流,只会越来越势大难制。

如今的大明朝国土虽大,表面上看起来繁华似锦,天下承平,可是仔细的看看以前的历史,再仔细的研究一下这大明朝堂上的各家利益集团,大明如今的国势还能维持多久?

况且在关外还有着蒙古和建奴这两个外族政权在虎视眈眈,林丹汗做梦都想恢复他那黄金家族往日的荣耀,重新一统草原建立起如同他那先祖成吉思汗一样的丰功伟业;努尔哈赤在李成梁的手下隐忍了这麽多年,都已经以所谓的“七大恨”告天势师要征伐我大明,萨尔浒之战后更是秣马厉兵,随时都想扑上来狠狠的在大明身上撕咬下几块血肉......

从孝宗朝开始至今,大明境内各种的天灾也是越发频繁,朝廷时不时的就会收到今天不是江南发生了水灾,明天就是陕西出现了旱灾,后天便是山东又来了蝗灾.....

这些加在一起,我大明算不算的上是内忧和外患呢?”

随着朱由楫分析的越深入,万历和朱由楫两人的神情便愈发的凝肃,万历更是已经将眉头皱成了川字,双手也是不自觉的反复握紧了又松开,显示着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文人治军的后果在两宋之时便已经显示了出来,那便是最容易打败仗,如今大明军中与两宋之时何其相似?

领兵打仗还是要交给专业的将领去打才是最好的!

既然勋贵的脊梁在土木堡被打断了,那么便重新再给他接上便是!皇爷爷不妨直接下旨,命所有勋贵必须将自家年满10岁到14岁之间的子侄送入京师陪皇孙读书,对这些勋贵子弟进行全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建一个少年新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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