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比试即将开始,由……”

方谭等人忙退出比试场地,围观人群为他们让出了一条狭窄的缝。然挤出人群时,林涟漪和无垠耳中不断灌入些闲言碎语,连方谭和鲁友信都觉得听不下去。

才跨出几步,方谭已被那些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又听几句后,他恍然大悟,原来无垠会来看他的比试是因为这个。

走出人群后,身后众多言论让他只觉如芒在背,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主动提出:“无垠师弟,来我北林坐坐吧,林姑娘也住我们这里。”

无垠摇摇头,与林涟漪相视一眼,道:“不给你们北林惹麻烦了。”

他微微点头,想看一眼看台上的师父却还是不敢,犹豫片刻,随即与林涟漪一道离去。

方谭、鲁友信二人亦不再逗留于各派弟子的言论,望了眼看台上的师父风远篷,却见他正与竺净烟说话,二人便静静离去了。

“鲁师兄,无垠师弟怎么会和我师父站在一起啊?”

“你师父不是……哦,你说林姑娘啊,你还叫她师父……”

“恩重如山,私下称呼嘛,改不过来了,我尽量啊。你快说你知道些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啊。但是我记得,韩师妹被关往悟室的那天早上,无垠就是和林姑娘一起回来的。这事怎么也得有四五天了。”

“哦!”方谭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呼。

鲁友信走着走着,发现方谭不在身边,回头一看,发现他落在了后面,一脸震惊得忘记了行走。

“你怎么了?”鲁友信走回去问道。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林姑娘有能力指点你我了。”

鲁友信双目一瞪,惊道:“你是说无垠向她泄露了千羽林的剑法?”

方谭慌张地堵住鲁友信的嘴,看看四周,见并无人听到,才慢慢放开,道:“小声点!我可没这么说。而且,就算是真的,林姑娘她又没有灵力,又不会法术,学几套剑法也没什么用。”

鲁友信点点头,轻叹一声,道:“想不到无垠师弟看上去挺冷一个人,对林姑娘还是很护着林姑娘的。”

方谭皱了皱眉,道:“他不冷啊,他不是还鼓励我了吗?虽然是看在林姑娘的面子上……我看呢,他是高处不胜寒,天才总寂寞……”

他说着说着,顺便地把手搭在鲁友信肩膀上,口气越发酸楚,饱含羡慕,又透着望尘莫及的无奈。

鲁友信肩膀一抖,抬手将他的手拉开,往前走道:“我看你比试下来没什么事,我就不给你疗伤了啊,回去睡觉喽!”

方谭似走不出方才那种仰望的情绪,站在原地把剩下一句感叹完:“……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摇摇头,抬头却见鲁友信已经走远,忙追上去,看他奇怪的姿势和一身的伤口,想必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师兄等等我,我这还受着伤呢!”

下一轮比试已经开始,渚沙已全无看比试的心思,甚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铁青的面色仍旧不见消退,仿佛吃元宵的时候被噎了许久,以致几乎窒息。

无意间,他瞥见看台下胡衷恣正关切地向他看来,忙使了个眼色,令他赶紧过来。

胡衷恣收到命令,匆匆赶上看台,从后面走到渚沙身边,与一旁的张诒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低下身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渚沙缓缓吐出一口气,微微侧面,沉声道:“昨日让你去劝诫你师弟,怎么他反而变本加厉了?”

胡衷恣嘴角一抽,双眼干涩,忍不住眨了一下,才小心地回答道:“师父,弟子无能,没有劝住……”

渚沙双目一瞪,呼吸一滞,又费了许久功夫才恢复正常,忍不住低声怒道:“这混账东西!待会儿你让他来见我,为师要亲自劝诫他!”

胡衷恣一惊:“师父不可,无垠师弟尚未比试,各派师伯师叔又都看着,一切还是等三袖盛会之后再处理。”

他一句话说出了讲个道理,一为比试前不可扰他心神,二为家丑不可外扬。

渚沙几乎都要忍不住将无垠好好教训一顿,听了胡衷恣一句劝,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最后骂了一句:“哼!等比试完了我这脸都被他丢尽了!”

胡衷恣只好轻声说道:“师父,我先退下了。”

渚沙不答话,胡衷恣知他性格,便自行退下了。

看渚沙神色,张诒大概料得到他和胡衷恣在谈什么。

她正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从前看待无垠的态度。

以她身份,至今想不到无垠为何会宁愿惹怒渚沙也要与林涟漪站在一起。

从前听闻无垠身世可怜,为人奴隶,渚沙慧眼识珠,将他领入千羽林,不久更是将抚虚大师竭尽心血打造的青穹神剑赠与无垠。

南林之中,就有人传言,渚沙师伯收了这个徒儿,与认了一个干儿子无异。

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为何竟自甘堕落?

果然俗世之人,终究和我等仙家修真之人不同的。

日落,晚膳时,林涟漪和无垠早早吃了晚饭,往广场之外走。

林涟漪望着身边男子,眸中复杂,已不止是单纯的担忧了。

自方谭比试结束至今,一路闲言碎语听下来,连听惯了的林涟漪都觉难受,无垠是在众弟子的敬佩羡慕中长大的,如何能受得了?

无垠瞥见她如此目光却不知原因,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当真受得了别人如此看你?”

无垠迎着她复杂的目光,试图看出她心中所想,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从前也被如此议论吗?”

林涟漪知他不想回答,心中却已有了答案,便不再追问:“以前的议论会少一点,这次是因为和你走在一起。于他们眼中,我不仅是杀人凶手,现更是有意毒害千羽林好苗子的蠹虫了。”

她自嘲的话语,既有云淡风轻,又有掩饰不住的沉重。

“涟漪……”无垠轻轻道。

“无垠师弟。”

二人一惊,林涟漪直觉这声音有些熟悉,来自心底的一阵怒火不由自主地烧上头脑。

转过头看向面前来人,林涟漪惊怒交加,杏眸圆瞪,张口欲言而嘴角抽搐,这一刻她仿佛全然忘记了仪态。

无垠不识得来人,却察觉到林涟漪异样,立马知道了他是谁。

面前之人,赫然正是高秋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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