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赵苍宇脸色微变,止住了刘垣冽的话头。

林涟漪一笑,没有注意到身边无垠脸色有些许不对。

朱彦与刘垣冽相视一眼,对赵苍宇的微怒觉得有些许好笑,都是正道门派的弟子,这点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书生望着林涟漪、无垠二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江南门派出身的弟子,怪不得知道十虹涧的事情。

“方才这位先生说,两位道友推测,十虹涧同意与蛇妖族结盟,二位对此猜测,可有把握?”

二人相视一笑,无垠道:“没有,只是猜测罢了。赵师兄不是也说了,只是猜测吗?”

“胡……胡说!”忽然,昏昏沉沉,至今未趴下的房某,竟激愤地又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不能睁开了,只有手臂摇摇晃晃地选定了一个方向,这次却是指到了酒摊外边。

林涟漪、无垠不禁皱眉。

书生叹道:“酒后胡言,酒后胡言啊。”

房某听得书生轻声的话语,仿佛低沉的蜜蜂飞舞之声,不满地道:“我亲耳听到,他们就是说了,十虹涧护剑使上千羽林来,就是因为对结盟一事更加理解。这不就是说,这两个人认为,十虹涧派了护剑使前来,就是为了结盟吗?”

三人细细体会这句话,赵苍宇道:“依我看,派遣护剑使,并不能说明就是赞成结盟了。不知这位师妹为何会如此以为?”

林涟漪笑了笑,道:“我也只是猜测,方才都说了,猜测之事,便是与最终结果不同,也无伤大雅。再说师妹我的师门名不见经,对这等大事上的理解,定不如师兄你等了,说错了话更不必放在心里。”

无垠紧接着林涟漪的话问道:“不知赵师兄以为,结盟一事,将为如何?”

赵苍宇沉吟片刻,面对同为正道的弟子,自然不能再像方才对世俗之人这般谨慎地回答,总要说出个自己的想法。

片刻思索后,他才道:“方今天下,蛇妖族已成一股势力,顾及邪道牵制,以我正道之力,如今定然不能将蛇妖族消灭。”

林涟漪点点头,道:“可是,鹰魔族一旦南下,未必没有消灭邪道的机会。”

赵苍宇冷哼一声:“待鹰魔族南下,黎民百姓在后,而我正道势必为保护百姓,冲锋在前。欲借人族共敌之力,消灭人族内部之敌,这等渔翁得利之事,恐怕只有邪道才能干得出来了。”

林涟漪嘴角一动,悄然闪现一丝笑意。

正道恐怕未必没有这等想法吧?只是怕邪道做得更绝一些,便干脆把这种不好的名声全部甩给了邪道。

刘垣冽看了眼赵苍宇,又望向林涟漪,道:“是以我三人以为,面对共敌鹰魔族,还是结盟为好,先将鹰魔族消灭了再说。”

摊主、几位客人闻言一惊。

书生的兄弟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不敢信,不敢信。”

房某听得此言,也是惊讶地于两眼之间,竭力睁开两道缝,看了看百琐庄的三人,又闭上眼睛,不满地怒道:“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可是正道啊!”

无垠冷声道:“正道如何?我等便是顾及百姓生死,才与蛇妖族结盟。难不成,你不想活了?”

“师弟。”赵苍宇劝道,“百姓或不能理解,我们身处正道,只需为人族竭尽全力,问心无愧,便对得起‘正道’二字了。”

无垠面色稍稍缓和,林涟漪看他面色,心中想道:“若非不愿意暴露身份,对这醉酒胡言的家伙怎么也少不了一拳的教训。”

林涟漪点头,问道:“不知百琐庄的师长是否都是如此想法?”

赵苍宇道:“待我等与千羽林、十虹涧商议出结果,二位便可知晓了。”

林涟漪微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反正也要到千羽林去的,说不定恰好能听到什么。

她与无垠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百琐庄的三人终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虽怀疑也不得证据,片刻后,三人离开了此处,向千羽林而去。

“你看他们像是从千羽林冬面来的。”无垠轻声道。

林涟漪点点头,带着几分疑惑,想了想又觉得多半正常:“东面是长晖城,也许在城中玩了一会儿吧?到这里歇脚,也是因为玩累了?”

无垠比她更加怀疑:“当真?”

林涟漪不确定:“也只是猜测啊,小女子门派甚微,不敢妄言。”

无垠莞尔。

“喝酒喝酒,别辜负了这美酒。”林涟漪微笑,捧起酒坛又开始倒酒。

无垠苦笑:“当真还要喝?”

林涟漪仅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便放下酒坛,道:“我跟我自己说话呢,知道你不喜欢喝酒。不许喝了,不许像这位堂堂房某一般胡言。”

无垠微微摇头,无奈道:“我何曾胡言乱语?”

“还说?别人是酒后胡言乱语,你是一斗法就胡言乱语。”林涟漪白了他一眼,端起酒碗,这次慢慢地赏着酒香,恍然间五官都感受到了当年的雪夜。

冰雪之味,拌着离思之苦,拌着思念那北方不是故乡之故乡的苦,顺着喉咙滑下去。

醇香浓烈,成了泛着苦涩的激昂。

大战在即!

她知道战前不应喝酒,恐身体轻盈招式出错,眼下也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畅快喝酒的机会了。

便再多喝几口吧……

将入夜之际,二人离开酒摊,一人扶着另一人,往东林而去。

临走两三个时辰前,房某酒醒了一些,见林涟漪还在,只得厚着脸皮接着喝酒,这一坛酒怎么也得喝光了才不算丢脸。殊不知,他的脸早在酒后胡言之时丢尽了。

待一坛酒尽,他才红着一张醉脸,付了酒钱便离开了。

长衫书生则直到林涟漪、无垠二人离开,还坚持着待在酒摊里。

“你看天都快黑了,你再不走啊,弟妹又要再三拷问你了。”书生的兄弟提醒道。

“就让这死娘们儿,嗝,再担心一会儿!”长衫书生晃着手指道。

兄弟啧啧笑话道:“兄弟,读书人啊,怎么能如此称呼自己的夫人?”

“去他的读书人!老子我读了这么久,有出息吗!”

兄弟惊诧,细细审视这个一向正经的读书人,面上表情从惊诧变成了无奈,叹了口气,道:“兄弟,这世道,世俗世界,总要仰仗江湖正道,你我文文弱弱,除了借酒浇愁,能做什么呢?”

摊主望向这边,这次他没有提醒他们,借酒浇愁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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