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枫香脸色一变，向客栈望了一眼，见无人出来，向边上道路示意。
凌飞霏会意，二人离开沿着人少的道路离开西岩村，到村外偏僻处，杜枫香才解释道：“自然是去找鬼双城了。”
凌飞霏问道：“可有见到鬼双城的人？”
“没有。”杜枫香叹了口气，“应当已经上了观海山了吧？今晚婚宴，若是能够见到尽生，我定要问一问。”
“嗯。”凌飞霏面带歉意，“这几年我也帮你找过线索了，却一无所获。”
杜枫香勉强一笑，道：“他们想控制我，自然不会泄露线索给外人。”
二人又是相视，无言。
杜枫香微微张嘴，仿佛心疼着谁一样端详着凌飞霏。
凌飞霏察觉气氛不对，连忙道：“日后我也会再帮你找线索的。你在千羽林好好修炼，来日有所成，或许能够摆脱鬼双城的控制呢？”
杜枫香苦涩地低头，叹道：“没有用的。修炼得越好，实则越担心事情暴露，也就越受制于人。”他蓦地抬头，紧紧盯着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胡衷恣婚宴当晚，我见到你时，曾告诉你，我从未伤害千羽林的弟子，你离开以后，这九年来，我都不曾伤害同门。”
凌飞霏重重点头。
他踏前一步，激动地道承诺道：“以后也不会的！”
凌飞霏欣慰地点头，道：“我知道。”
“至于刺探千羽林的消息，如今还远远不到正邪大战的时候，我更加没有用处了！”杜枫香肯定地说道，言语铿锵。
凌飞霏面色凝重，道：“鬼双城在下一步极其平稳的棋，只要你在正邪大战前没有用处，便不会暴露，同门也不会起疑心。待大战开始，以前期积累的信任，你便能轻易获得秘密传给鬼双城。”
杜枫香目露悲愤，却又无可奈何：“我救不出我的爹娘，自然也没有能力反抗他们的决定。若到了那一天，韩师妹，”二人相视，面露担忧，“你会向千羽林揭发我吗？”
凌飞霏略一思虑，坦言道：“或许不会。”
“或许？”杜枫香苦笑，悄悄退后一步，摆了摆手，别开目光，“若是你揭发我，也可以，只要你能救我爹娘。若是你不能救他们，却又让我对鬼双城失去了作用，我会恨你的。”
凌飞霏嘴角一动，她微微低头，两颊流露苦笑，“杜师兄，我要走了，方谭师兄他们在担心你，你尽早回去吧。”
“好，你也快上观海山，这里正道人太多，恐怕会死纷争。”杜枫香转过目光，看似平静的目光，却被凌飞霏敏锐地发现其中汹涌的暗流，“对了，见到你们门派的教子，代我祝福她，与无垠长相厮守，百年好合。”
凌飞霏微笑，点头。
杜枫香抽了抽嘴角，流露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目光动了动，还是停留在她面容上。
这张面容，一如当年，轻盈天真。
犹如最清淡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缓缓开口，顿了一下，才轻声道：“还没恭喜你，已经达到顶尖高手的水平了。”
凌飞霏轻轻一笑，道：“谢谢。也祝你，成为真正的大侠。”
杜枫香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走了。”凌飞霏仿着偶然间听到的林涟漪对无垠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温柔道。
杜枫香点头，恍然无觉。
“师妹！”
凌飞霏走出几步，杜枫香连忙唤道。
凌飞霏回眸，疑惑。
“结盟之时，十月阁提议的亘寒大地一行，你要去吗？”
凌飞霏道：“去。”
“好！”杜枫香一笑，黯然之色消了几分，“我也去！”
“嗯。”凌飞霏微笑，转身，深深呼吸，似有什么重压卸了一半，虽还有一半却已轻松了很多。
观海山。
凌飞霏踏上二十二字训，经过较往日又多一倍的关卡，凡正道之人皆被蒙面带上观海山，路上有人识出她，多半惊讶更甚于愤怒。
正邪结盟以来，两道之间的恶意较往日减少了不少。然凌飞霏心中清楚，这种短暂的恶意减少不过是镜花水月，鹰魔族被消灭后，马上又会恢复从前你死我活的状态了。
“方才在山下见到鬼双城人，若不是看在这里是观海山地界，我定要和他们干一场！”
“小声点！这都在观海山上了，说话怎么也要收敛点！”
“收敛什么！你们……”
“快给我闭嘴吧……”
凌飞霏恍然一惊，停在路上，想了一想，才继续上山。
鬼双城还有人在山下，可是杜枫香没有遇到？
是真的没有遇到吗？
她神情复杂，低头前行。
台阶上的二十二字训落在了后面，转而迎向正道、蛇妖族。
从未有如此时机，正道能够以和平的方式，踏上邪道雕刻着二十二字训的道路。
“地上的这是什么意思！”
“邪道的二十二字训。”
“痴心妄想！”
谩骂之声却绝不会因为通过的方式和平而停止。
载神宫，教子居。
梳妆台上，水镜澄澈，照映红润的面庞。
林涟漪身着婚服，左右转了转，对着水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好看吗？”
她面颊绽放着几分羞涩，自言罢，又轻笑两声，柔声念道：“无垠。”
她坐了下来，今时不同于第一次身着婚服时的激动，心中更有种苦尽甘来的平和。她举起梳子，温柔地梳着自己的乌发。
是了，长发尚未挽起。
她叹道：“日后身为妇人，这长发挽着，簪钗缀着，头不沉吗？”
“若觉得长发挽着头沉，你可以不施簪钗，每日早起梳一梳头发，便可出行。”无垠走近房间，恰巧听得这话，一边取笑着，一边走近。
林涟漪回过头白他一眼，道：“江湖中规矩少一些，却也没有听说过常人披发行走，唯有少数邪道及正邪之间的人会如此行为。”
“可你不是蛇妖族吗？”无垠笑道。
林涟漪点点头，道：“有理，暮雪千山上的蛇妖从来不好好穿衣服梳头发……嗯？”她明白过来，笑骂，“你莫不是想要嘲笑我们蛇妖族野蛮？”
“不敢不敢。”他哈哈一笑，伸手从她手中拿过梳子，小心地为她梳着头发，“在观海山上，我们只是按着世俗世界的礼仪办一场婚事，我听闻蛇妖族中有些族妖对你如此依循人族礼仪已有不满。
“今夜以后，你大可按照蛇妖族习惯行事，蛇妖族满意，你爹也不会有意见。若是嫌头发碍事，一刀剪了也行。”
“一刀剪了……”林涟漪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