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对着当初的师父渚沙微微低头,算是行过礼了。

渚沙向无垠看了一眼,冷漠地弯腰低头,向已经跪下的肖母问道:“这位夫人……”

二妖暗道不好,正道人初来乍到,不知道信徒们都巴不得此时患上绝症,这么关心病人是多此一举。

果然肖母听了渚沙的话,面容中呈现出不悦,简单说了两句,回绝了渚沙的好意。

周围信徒们也都以不悦甚至微怒的眼光看着渚沙及其身后的漠外面孔。

渚沙不知背后原因,站起身后,脸色很不好看。

后面的人发觉周围人脸色不对,也是面面相觑。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已全亮,周围推推搡搡的动静更大了,二妖对面的正道人士更加站不着地,几个和二妖不熟的人看着二妖如此气定神闲地站在雕栏上,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你看他们两个,是不是早就到了洛郸城,悄悄选中了这个位置?”十虹涧中,有弟子在摇摇晃晃中轻声交谈道。

千羽林里二妖的熟人们假装没听到。

还是百琐庄的刘垣冽觉悟高、会做实事,一见正道道友想法不合,便转头向一位神的信徒问道:“这位大叔,祭司什么时候到啊?”

跪着的信徒干盯着道路尽头,无比激动地道:“快了快了!再有一两个时辰就到了!”

“一两……”刘垣冽目瞪口呆,缓缓起身,向边上同门苦笑。

同门亦苦笑。

渚沙沉着脸,对路天香道:“天香,你去问候一下观海山的教子。”

众正道人皆看向渚沙。

他不说问候无垠,并非忽略,而是还很看重他。

“无垠背后……”十虹涧中,距离渚沙最远的弟子轻声对旁边的同门道。

众人望向无垠背后。

他背负之剑,似乎就是来自千羽林的青穹剑。

众人惊异,又先后以奇异的目光望向渚沙。

以渚沙的道行,自然能够察觉众人的目光,但他似无所觉,依然冷漠地站立着。

“是。”路天香领命,正要上前,却被郜落霜抬手拦下。

“师姐?”路天香诧异。

郜落霜向她看了一眼,又对渚沙道:“师伯,由我去吧。”

渚沙道:“好。”

郜落霜脚下升起白芒,托着她双脚凌空。

“你们干什么!”周围信徒警觉地投来了目光。

“我们只是过去看看路对面的朋友……”千羽林弟子连忙解释道。

“不行!给我下来!”“祭司都要到了!你们漠外人别惹事!”“不会走路吗!”边上的信徒如被拔了逆鳞的龙一般怒意发作,就要腾起来攻击郜落霜。

郜落霜无奈落地。

“师姐,要不要……”杜枫香小心问道,对这个一向冷漠待人的师姐,他也不甚了解。

“我自己去!”郜落霜微怒,低声道。

杜枫香只得作罢。

郜落霜步履艰难地踩着地面,从众信徒满怀疑虑的目光中缓慢逃过,到雕栏前仅剩一步时,轻轻一跃,跳上雕栏。

林涟漪暗示自己尽快忘记方才发生的事情,向郜落霜笑道:“郜姐姐,早上好。”

郜落霜不满,冷冷直言:“早上好?我们两天前的晚上就到了洛郸城,你应该在那时候对我说晚上好才是。”

林涟漪面露歉意,道:“我们也是昨晚天快黑的时候才到的洛郸城,是以……”

“那为何没有见到你们?”郜落霜紧追不舍,“昨晚我们就在这附近找合适的位置。”

“我们从一位洛郸城人口中得知了祭祀大典的事情,稍稍了解了一下,便因太累了而较早注意了。”

郜落霜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只道:“我们住在漠音客栈,巡街结束后你们来见我们。”

“好。”林涟漪想了想,转移话题道:“郜姐姐,此番我们都赶上了祭祀大典,或许有机会能见到祭司。”

“祭司或许认识我们。”郜落霜道。

林涟漪点点头,道:“此事发生已久,如此大事,那位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焉能不知。”

一人一妖不再说话。

沉闷了一会儿,郜落霜目视前方,却对无垠道:“潭主大人,近来可好?”

无垠微微一惊,向渚沙望了一眼。

渚沙正沉思,没有看他。

无垠身体微微前倾一些,看了眼郜落霜,又站直于雕栏上,道:“近来很好,不知我师父……”

“那不是你的师父。”郜落霜直截了当。

无垠嘴角抽搐了一下。

林涟漪连忙代他问道:“不知渚沙前辈近来可好?”

“健健康康,事事顺心。”郜落霜语气又冷了一些,仿佛还有些不耐烦。

林涟漪道:“多谢郜姐姐告知。只是我觉得,即便不是师父,既有养育和点拨的恩情在里面,又有志向理想的传承,称一声师父也无不可。”

郜落霜冷面微变,泄露出几丝惊异。

无垠亦察觉林涟漪一语双关之意,暗暗点头。

林涟漪侧视她的侧面,问道:“郜姐姐以为呢?”

郜落霜沉吟不语。

林涟漪只好收回目光,算她默认。

“祭司大人进城了!大家都准备好!”

一惊喜的声音从道路尽头传来。

随后一人快步奔跑了过来。

林涟漪不禁好奇此人是热心肠的传话者,还是收了钱负责传话的生意人。

“祭司大人来了!”

“别说话,跪好!”

短暂的喧哗过后,众人皆挺直腰板跪等祭司到来。

十字路口恢复了寂静。

“啊……”寂静之中,肖父突然发出的痛苦呻吟显得引人注目。

“孩他爹,你怎么了……”肖母惊呼。

渚沙顾不上漠族人莫名其妙的禁忌,上前查看病情。

肖母又是慌张又是犹豫,不知该不该让渚沙治病。

肖父挥舞着双手,绝望地做出口型:“不!不!”然那双手很快便因无力倒了下来。

肖母咬牙,还是说出了病情,并恳求道:“求求你们,不要多治,只要让他撑着这口气就好,祭司来了会救好他的。”

正道众人面露惊异。

“祭司还会治病?”一个疑问于众人心头升起,却无一人说出。

“生老病死都能改写,这就是我们神的力量!祭司是获得了神的恩赐的人!”一信徒狂热地盯着肖父,声音颤抖。

“神佑我大漠!”一人高呼,激动之下先磕了一个头。

部分控制不了心中狂热的信徒们纷纷效仿。

正道众人哪里见过如此场面,纷纷惊愕得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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