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悬罗宫。

无边无际的紫苁密密的盛放着,从悬罗上方往下看,就像是一团团紫色的云朵,簇拥着这座魔界第三宫,竟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此时,在悬罗宫最高处,一男一女正斜靠着阑干,视线停驻在紫苁上,长久的沉默着。

终于,伊显淡淡的开口:“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曜日望着紫苁,顿了顿方道:“谢谢。不过……你认为我就这么在乎这个位置吗?”

伊显的语气含着浓浓的嘲讽:“筹划了三千年,策反灵族、狐族、溯风族三方妖王,架空雷族原妖王,另立新王,最后终于一呼而天下应,取而代之成为魔君。你说,”伊显侧头,望着曜日微微一笑,“我该怎么认为呢?你不在乎,这一切,只不过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发生的?”

曜日注视着伊显的笑容:深栗色双眸半弯着,樱色唇角挑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极其娇妍却又极尽嘲讽。

曜日懒懒一笑,道:“悬罗宫主,你太高估我的实力了。我只是疑惑,凭你的能力,四方妖王能看出来的未来走势,你为什么就看不出来?”

“无论是灵族的九祀,狐族的沉桑,溯风族的北冕,或者是雷族的新王紫殊,都不是寻常之辈,如果不是生死攸关,他们又岂会听信我一面之辞尊我为王?便是你心中也清楚得很,文曲的失踪对我妖魔二界而言,又是一次大劫。”

“自三万年前,仙魔两界停战后,文曲一直努力发展魔界的整体实力。咱们都是跟了他数万年的人,我知道,你自然也知道。为了其余六星,文曲从来就没放弃过重伐天庭的目标,只是时机未到,不得不韬光养晦,直到三千年前,大势已成,一触即发。”

“我数次问他何时开战。他却总是道,等待时机。我便知道,他心中已在犹豫了。”曜日的视线依然落在紫苁上,却显得格外锐利,“仙魔势不两立,所谓停战,不过是一时之计,终究还要再战,决一生死。当时仙界人才零落,这等大好时机若不把握,岂非就地待毙?”

“可能他终究是神仙,还是舍不得仙界凋敝。”曜日淡淡一笑,“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此失踪,再寻到时,已过了三千年,他却转世成了一个小神仙,其余六星也全数转世。文曲的目的,竟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易达成。这天底下从来没有白占便宜的好事。帮他的人,难道就不要报酬?你倒说说,还有什么是比毁灭魔界更令仙界心动的报酬?”

“七星聚天,破立纠始。九祀的灵力,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她作出的预言,几乎无一不准。文曲从仙入魔,再从魔入仙,这一个轮回,白白耽误了三千年时间。若是魔界再不行动,那谁破谁立便一望可知了。”

“这一点,四方妖王看到了,我不信你伊显就看不到。”曜日的笑容有些沉郁,“只是你一直沉溺在文曲的影子中,不愿去正视。悬罗宫主,你守护的到底是文曲,还是魔界?”

伊显垂下眼眸,沉默着,扶住阑干的手却渐渐有些发颤。

“伊显,”曜日的语气忽然温和下来,“我知道,你肯留在悬罗宫主这个位置上,便是已经作了决定了。”

“我们不是神仙,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命运。我要这个位置,却不是为了自己。”

曜日目视远方,沉沉的叹口气。

伊显低着头,努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律,不让心中那阵酸涩涌入眼中。良久,方抬起头,对着曜日勉强一笑:“我知道了。”

“伊显……”曜日却被这笑容弄得一怔,随即也笑了,又伸手轻轻拭了拭伊显眼边的湿痕,低声道,“人家看到你这样子,不会相信你就是叱诧魔界的悬罗宫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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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这一个星期过得分外辛苦。

且不说天恒的魔鬼训练强度有多么大,难度有多么高,最痛苦的是,天恒对七人都是单独指导,修习也都是单独进行,从早到晚没一刻停歇。好容易天恒去辅导别人了,枭鸢便来了,并且这鸟人盯人盯得比天恒大人还紧!小美女花嫁在层层压力之下,练得废寝忘食死而后已,回屋倒头就睡,连梦里都是人剑合一柔能克刚的种种诀窍,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又被枭鸢挨个敲门唤醒。这对于习惯了睡懒觉习惯了八卦闲侃的小美女,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这一日天未亮,枭鸢又来了。

“喂!”帅哥明明已经推开门,却假惺惺的在门上重重的扣了三下,“早课了早课了!”

没人响应。

枭鸢又敲:“起来了起来了,快到卯时了!”

床上“扑腾”一声,某小美女用力把被子裹住脑袋作鸵鸟状。

枭鸢无奈只得祭出必杀技:“大天白亮,催猪起床,我来催猪,猪在床上~~”美声咏叹调一唱三叹,最后一个“上”字余音绕梁,七日不绝。

“啊!”花嫁披头散发状猛的弹起来,仰天哀号,“神啊救救我吧~~”

“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枭鸢一脸严肃的说,“天恒大人说了,今天早上先由我陪你练习速度与反应。给你一刻钟时间,我们云致院见。”

花嫁两眼呆滞,看着枭鸢带着胜利的微笑退出去带上门。

“嘭~”一个胖鼓鼓的枕头带着花嫁的满腔仇恨,重重的砸在门上。

云致院。

据说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床气,但床气大到花嫁这种程度的,似乎不多。

枭鸢看着面部表情依然呆滞的小美女,一头乌黑长发柔柔的垂在脑后,左右各用粉晶八瓣花扣成辫子,却是一边高一边低。

“歪了。”枭鸢不觉笑了笑。

“嗯?”花嫁继续呆滞。

“我说辫子。”枭鸢抬了抬下巴。

“哦……”花嫁呆滞的摸了摸辫子,“反正没人看……”

枭鸢郁闷,歧视啊歧视,什么叫没“人”看……

“从现在起,你把我当作敌人。”枭鸢肃色道,“锵啷”一声,长剑出鞘。

“还用得着‘当作’?!”花嫁咬牙切齿的想,碧光从腰间一绕而过,流澈如同一泓碧水,在手中粼粼发光,花嫁提起精神,一声清啸,猱身而上。

“好强大的怨念……”枭鸢一边躲闪,一边寒寒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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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昃院。

天恒负手而立,墨眸若漆,薄唇紧抿,清朗的面容间却隐隐有些疲惫。这七天来,白日要带着一群小仙强化训练,晚上要全力抗衡七星愈来愈强的灵力,饶是天恒修为高,却也渐渐染上倦色。

“天恒大人,”迦陵一身浅紫衣裙,长发和衣袖处都用玫瑰紫色丝带系住,显得秀雅而别致。此时,迦陵眉尖微蹙,明净的紫眸中全是一幅担忧的神情,“你面色不大好呢。”

话说在如此高强度的集训中,能有心情保持良好衣着风貌的大概只有迦陵。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狐族的男男女女原本个个都是绝色中的绝色,妖孽中的妖孽,再这么一精心打扮,越发显得迦陵眉如烟黛,唇如新桃。只可惜,对面的人依然冷若冰霜,丝毫不为所动。

“拿出剑来。”天恒沉声道。

又一次代号为“温柔”的行动被无形的寒气吹散在风里。迦陵咬了咬牙,好吧,算你拽!伸手,拿出一把金红色的岁刃剑。

天恒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两下,又来了,又来了……

“还有一把。”天恒尽量让语气更严肃,更冷淡。可是……对面的少女紫眸水汪汪的看着他:“先用一把行不行?”这剑名贵着哪,万一砍砍杀杀的刮花了弄脏了,收藏价值岂不大打折扣?所以,迦陵决定用一把,留一把;一把玩,一把看;一把斩妖除魔赚功德分,一把贡在家里等待升值。

“拿出来。”天恒的语气更冷了。

“……不。”迦陵弱弱的退了半步,心里又开始悲愤:天哪!当你残忍的关上爱情的门时,不要忘记慷慨的打开财富的窗——这把剑,就是人家后半辈子享受荣华富贵的windows啊,而且还是vista加强版的啊啊啊。

“迦陵,”天恒淡淡的开口,“我让你留下来,只是因为七星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如果你不想拖累别人,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就拿出剑好好修习。如果……”天恒的目光冷冷的扫过紫衣少女,“……你不是贪狼,我会毫不犹豫的请你出去。”

迦陵愣了,心里,劈劈啪啪的传来了破碎的声音。

紫眸朦胧了。

小宇宙爆发了。

战斗值瞬间飙升到100。

一对金红色长剑“刷”的拔出,满园亮起金红色的光华。

受到金钱刺激和爱情失意双重打击的小狐狸,一双岁刃剑使得行云流水,丝毫不错。

果然压力产生动力。天恒在心里苦笑,这个逼剑的戏码,每天都要重复上演。若不是自己语气越来越冷淡,这只贪财的小狐狸只怕越发要得寸进尺,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贪狼,这个名字,真是适合她得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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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浮罗宫。

曜日坐在殿中金色的座椅上,下方的银衣女子,有着和伊显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九祀,”曜日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的微微叩击着椅把,“你带几个人,去摸摸七星的状况,伺机……”

九祀微微一笑,浅栗色的眸子隐约含了一丝说不出的神情:“姐姐曾化名攸衣在仙界呆了多时,又有大人亲赐的龙鳞衣阻挡妖气,和北斗那几个转世小仙也有交道,让姐姐去不是更好么?”

“她……”曜日略顿了一下,缓缓道,“她虽愿意留在悬罗,我只担心,若是她去,只怕还会对那什么赵言手下容情,反耽搁大事。”

九祀又浅浅一笑:“大人考虑得是,九祀知道了。”说罢一低头,却是一脸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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