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大小姐的身份也好, 名利财富也罢, 都是身外之物, 这些本来都是属于叶青的,全都还给她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可不行,叶青她恨我……”

“恨我抢走了她这么多年的大小姐生活……”

“把我的亲妹妹送入监狱……我亲爸妈……也就是叶青的养父母, 两位老人在寒冬季节苦苦哀求, 叶青连见都不肯见一面……”

“还要抢走我的未婚夫……”

“就是因为叶家威逼,贺家迟迟不敢履行和我之间的婚约……”

叶宝如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肖焯始终静静听着, 到了这会儿,终于有了反应:

“你的意思是, 叶青, 喜欢的人,是贺天明?”

“啊?”叶宝如怔了一下, 咬牙道,“叶青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 跟我抢天明的同时, 还去勾引周家的周磊……”

“是吗?”肖焯沉沉一笑, 嘴角勾起,声音中满是讥诮, “聂家的女人,呵呵……”

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初聂芳云不也是这样吗?一方面和父亲情意绵绵, 另一方面又和叶国礼勾三搭四……

聂家?叶宝如愣了下,转而一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肖焯说的是“叶家”才对。

之前听郑文华说,肖家早有觊觎叶家之意,自己还不相信,眼下瞧着,分明就是真的。

“叶小姐经历,让人同情。”肖焯起身,隔着桌子朝叶宝如伸手,“像叶小姐这样兰心蕙质的女子,就是上天也不忍心苛待的。”

“叶小姐准备哪一日和贺公子成亲?日期定下来,通知我一声,也让肖某讨杯喜酒喝喝。”

“啊?”叶宝如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被动的和肖焯握了一下手。

“账我已经结过了,叶夫人和叶小姐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彬彬有礼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雅间。

“他这是答应了?”叶宝如只觉得和做梦一般——

之前郑文华说带她出来见一个人时,叶宝如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肖焯。

做为肖振越的长子,即便是养子,可也在中都小辈的圈子里非同小可……

听那些和肖焯结交过的人评价,都说肖焯既不同于妹妹肖怡的女强人风格,也不同于弟弟肖乾的纨绔放荡,最是谦谦君子。

可这样的说法,叶宝如却是不敢苟同。

实在是有限的和肖焯的几次碰面,肖焯都对她很是冷淡……

这会儿却是明白,原来肖焯要针对的不是“叶宝如”,而是,叶国礼的女儿……

第二日一大早,一辆加长林肯缓缓停在中都医院门口。

门卫漫不经心的往车上瞟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作为华国最负盛名的医院之一,中都医院经常能看见各种型号的豪车出入。

时间长了,门卫的眼睛自然也就分外刁钻。比如说外面这辆车,豪则豪矣,却明显不够贵气。

看车牌号就知道,车主也就是个有钱人罢了。论起分量来,还不如后面那辆奥迪轿车呢。

不得不说门外的判断非常准确,加长林肯里坐着的,可不正是叶国礼和叶青两人?

昨儿个一回家,叶青就把聂家的事儿说了。

听说闫济民想让叶青一块儿去聂老爷子那边,叶国礼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你妈她直到离世时,一直对你外公外婆,愧疚不已……”

“之前我总恨你外公,觉得他做事太过武断专行,最终害了芳云,让我们一家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可这么多年了,我也想明白了,是我对不住你外公才是……”

都说将心比心,那会儿只想着和芳云两情恩爱,自然就把阻挠自己和芳云在一起的聂家当敌人来看。

可现在想一想,那会儿的自己确实混账,要是青青找了个那样的男朋友,自己也一定是不愿意的。

要是当时自己不是那么冲动鲁莽,让老爷子看到自己的诚心,芳云这会儿应该还不会走吧?

“你跟着去瞧瞧,能帮上什么忙,就尽全力……就当是替你妈尽孝,替爸爸赎罪了……”叶国礼说着,眼角都有些发红。

“我知道了。”叶青点头,看叶国礼没什么嘱咐的,这才下了车。

隔着车窗瞧着外面的叶青,叶国礼心中己是痛不可抑——

当初认识芳云时,她也就和青青一般大吧?

记得那会儿正是三月桃花盛开,无边细雨中,芳云撑着伞,独自在宽阔的马路上缓缓而行,自己开着车经过时,不经意的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就再没有从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眸中走出来……

正自出神,旁边放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叶国礼看了一下电话号码,却是马家驹打过来的,边示意司机开车,边拿起电话:

“对,我是叶国礼。是不是害青青的人找到了?”

马家驹浑厚的声音随即从里面传来:

“已经锁定了怀疑对象,只差一步就可以最终确定犯罪嫌疑人,还要叶先生帮忙……”

“我?”叶国礼手一顿,神情明显有些愕然,“马队长这话什么意思……”

下一刻手一下用力攥紧手机——

难不成害青青的人就在自已身边?

“不瞒叶先生说,”电话那头的马家驹再次苦笑一声,“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也多次提审赵可,根据赵可的供述,也进入了几百家网站……”

除了叶国礼经常打电话询问案子的进程外,上面也不停的施加压力。明明是一件小小的买凶投毒案,马家驹却觉得比以往碰到的任何一个案件都累。

“经过我们一再排查,抽丝剥茧之下,最终确定了那条买凶投毒信息的源头,”马家驹明显也绝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那条买凶信息,虽然经过层层伪装,可最初的来源,应该是叶先生您自己的电脑……根据我们分析的结果,尊夫人和令爱应该嫌疑最大……”

接了这个案子的第一时间,马家驹就把视线锁定了叶宝如.

毕竟,如果说整件事中,因为肥胖而容貌走形的叶青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么叶宝如这个冒牌的叶家大小姐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却没想到秘密查勘了和叶宝如有关的所有信息,却是始终没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正是因为这个思路,也导致案件一度陷入僵局。

“我们现在会把这件事通报叶先生,就是想要叶先生仔细回想一下,您的电脑,除了您以外,还有什么人有可能碰过?”

叶国礼只觉全身的血都“呼”的一下,朝头顶涌了过去……

叶国礼的汽车后,那辆奥迪车跟着驶入。门卫刚想要拦,车窗随即降下,玻璃后面,肖焯的脸露了出来。

“呵呵,肖医生回来了啊……”门卫顿时满脸笑容,不是一般的热情——

别看里面这位肖医生年轻,却已是在中都医院小有名气,更是经常能到应老爷子面前露露脸的人。这样的殊荣,就是医院一些老资格的专家都不曾有过的。

肖焯点了点头,随即升起车窗,奥迪车径直开了进去。

往左边拐弯时,一眼瞧见正往住院部而去的叶青。

叶青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往旁边让了一下,没想到汽车竟然在旁边停了下来。

随着车门打开,肖焯从车上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叶青:

“小师妹来的倒早……”

“这么心急,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躺在病床上的聂老爷子是你的长辈呢……”

“我和肖先生不熟,师妹什么的,肖先生还是不要乱认。”

“至于说聂老爷子是不是我的长辈,又和肖先生你有什么关系吗?”叶青挑眉,淡然道。

肖焯被堵得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随即敛去,冷然道:

“叶小姐用心良苦啊。古有唐玄奘,为了求得真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今有叶小姐,为了谋算老师精妙医术,求得老师手中的秘方,不惜隐姓埋名,当真可敬可叹呢。”

叶青眼下最大的底牌,不就是闫济民的关门弟子吗?

也不知她怎么钻营的,竟是能让闫济民对她看重如斯——

昨天听了叶宝如的话才知道,老师手中,极有可能有治烧伤并美容美颜的秘方。

而闫济民竟然从不曾对他提起过不说,反而把方子给了叶青!

肖焯本还不太相信,回去询问了一番,竟果然查出来,叶家确实要进军医药界。

而所有的变化,也正是从闫济民公开表示要把叶青当关门弟子培养开始……

只叶青并叶家不知道的是,闫济民这个底牌却是并不好使——

没有肖家先人就不可能有今日的闫济民。只要祖母肯发话,就是闫济民也不敢不听。

眼下靠着闫济民,叶青在中都医学院倒也算风生水起,更甚者,还妄图帮着叶国礼那老东西扩充商业版图。

可真等被闫济民逐出门墙,即便有叶国礼出来给她保驾护航,也别想在中医学界混下去。至于说之前从闫济民手中谋算的东西,也终究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谋算闫教授的医术和秘方?”叶青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受到肖焯这样莫名其妙的指控,却也不耐和他啰嗦下去,“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肖先生既然看我不顺眼,又何必委屈自己巴巴的凑过来?你不难受,我却觉得有些恶心。”

说着,当先举步往前而去。

倒是肖焯有些愣神——

果然不愧是聂芳云的女儿,脸皮其厚无比。竟然被自己点破险恶用心后,还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也对,这么小的年纪,骗过了闫济民不说,还能利用机会帮叶国礼和聂家牵线搭桥,当真是心机狡诈——

聂霆眼下履职副省长,好歹也算一方封疆大吏,叶青的依仗自然又多了一层,毕竟一般人想着,能有个副省长的舅舅,已经是泼天的富贵了。

殊不知肖家人眼中,副省长又算什么?

更别说今天闫济民根本就不会来。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之前叶青使乖卖巧,硬是把聂辰送到了闫济民面前,眼下聂家人可不正翘首期盼?

若然他们发现,闫济民根本来不了,昨天的话不过是敷衍罢了,而造成这种局面让聂家老爷子陷入绝望的的始作俑者,正是叶国礼。

到了那个时候,叶青,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叶聂两家的仇恨别说化解,说不定会更深!

这么想着,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样一幕。

聂老爷子的病房外,聂芳华和丈夫邹明远并侄子聂辰正亲自守候在那里——

邹明远眼下在教育部任职,聂老爷子于他而言,既是恩师,又是老丈人,因而这次老爷子病危,也请了假侍奉左右。

就是去请闫济民这事,也是邹明远一力主张——

眼下老爷子病情危重,让西医都为之束手,为今之计,只有延请中医名家,或者还有一线希望。

聂芳华之前在外省大学任职,刚调入中都大学不久,聂家其他人也都长居外省,对中都医学界有些生疏。邹明远却是知道,眼下中都医学界,名气最大的就是闫济民了。

更甚者邹明远亲眼见过,闫济民一针下去,就让一个濒死的病人脱离危险的事实。

却没想到,听了他的建议,聂家人却是面面相觑——

当初小姨子聂芳云闹那么大一场风波时,邹明远正在国外读书。等他修完学业回国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虽然从妻子口中知道了大概,邹明远却并不知道,这里面还牵扯到闫济民——

闫济民从小是孤儿,收养他并授予他医术的人正是肖振越的外公。

闫济民心里,肖家人不是一般的重,更是把肖振越的母亲当亲姐姐一般敬重……

只聂家子女都很孝顺,知道请来闫济民,或者还能给老父找到一线生机,当时就决定登门相请。

没想到却得了消息,闫济民眼下身在外地。

又因为肖焯的阻挠,聂家一直和闫济民联系不上。无可奈何,只能想出守株待兔的笨法子,派人时刻盯着闫济民的住处并办公地点。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奏效了,聂辰竟然等到了闫济民不说,还在叶青的帮助下,得到了闫济民的首肯。

邹明远会守在这里,除了恭候闫济民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听聂辰的意思,那肖焯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邹明远在国外读书时,和肖振越在同一所学校,两人也算有着同窗之谊。

若真是肖焯也跟着前来,或者也可以帮着缓解一二。

正自想着心思,就听到走廊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忙抬头看去,神情却是一怔。

聂辰跟着抬头:

“叶青?”

待得瞧见和叶青几乎是并排而行的肖焯,脸色又有些发黑——还真让姑父猜着了,肖焯竟然真的跟着过来了。

邹明远却是直接懵了,即便昨日已经从聂芳华口中知道,叶家刚刚找回来的女儿叶青和小姨子长得极像,却依旧没有料到,会肖似到这般程度。

还是聂芳华最先醒过神来,上前一步挽住叶青的胳膊——

所以说果然是血浓于水吧?即便从不曾接触过,甥女却依旧愿意为了外公,不惜对上肖家人……

至于肖焯这个不速之客,即便知道之前肖焯所为,可有闫济民宽宏大量在前,聂芳华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有劳肖公子,聂家不胜感激……”

话还没说完,就被肖焯直接打断:

“不必。”

邹明远也赶了过来,看肖焯神情不善,忙越过聂芳华,笑着上前:

“阿焯啊,你爸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吧?对了闫教授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

“有劳邹叔叔动问,可有小侄并老师一旁看着,家父身体自然是好的紧,邹叔叔无须挂怀。至于说老师……”肖焯似笑非笑的看了满脸期待的聂家三人一眼,“谁跟你们说,老师会来的?”

“肖焯!”聂辰一下急了,“是不是你又在中间使坏?明明闫教授昨天亲口答应会过来给爷爷诊治的……”

“我能使什么坏?”肖焯笑着摊手,“老师是长辈,我是小辈,小辈如何敢管长辈的事?不然,岂不是又要被叶小姐骂成‘狗’了?”

叶青也不理他,随即掏出手机,就要拨闫济民的电话,肖焯脸上笑容更大:

“叶小姐尽管打。也是,叶小姐的身份可是不一般呢,即便用了坑蒙拐骗的法子,可也好歹被老师收列门墙不是?”

“可有一点,叶小姐怕是不知道,老师为人正直,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如果你之前肯对老师直言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老师还会看在聂家心诚的份儿上,过来看上一眼,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了老师后,又让他发现了你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闫教授之所以会反悔,是因为恼了叶青?”聂辰脸色一下难看至极。

“我可没有这么说,”肖焯耸了耸肩,“你要是以为是老师故意放你鸽子,也未尝不可。”

只这样的话,却是谁都不信的。毕竟闫济民信守承诺,是中都出了名的。

那边儿叶青也放下手机——手机里机械的女声正一遍遍说着同一句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所以一切,竟是印证了方才肖焯的话。

聂辰眼睛都红了,一步跨出去,正好站在叶青并肖焯面前。

聂芳华吓了一跳,忙阻止:“阿辰,别冲动。”上前一步,用力拉住聂辰。

聂芳华拼命把聂辰拉到身后,自己却是上前一步,在肖焯面前深深低下头来:

“肖公子,从前聂家多有对你肖家不住……有什么要求,肖公子只管说……只请您告诉我,闫教授,他这会儿,在哪儿……我父亲他,真的不能再等了……算我,求你……”

后面的聂辰,眼泪好险没掉下来——聂家是书香门第,大姑从小跟着祖父读书认字,最是个清高要面子的,眼下却是这般低三下四……

“您这样,小子可是不敢当……”肖焯口中客气着,腰背却是挺得笔直,居高临下的瞧着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聂芳华,“聂老爷子身染重疾,在下也很是同情,可老师的脾气……你们这样,不是为难我吗……”

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聂芳华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卑微到这般地步,肖焯竟然丝毫不为之所动。

“肖公子想要什么,聂辰明白,我这样做,肖少可还满意?”聂辰忽然开口,手中拳头跟着扬起。

肖焯脸上笑意越浓,偏头瞧了依旧面无表情的叶青一眼:

“长到这么大,你叶大小姐或者从不曾体会过,什么叫来自亲人的痛……今日或者,也可体会一番……”

正如父亲当初,被聂芳云伤到了无生意……

下一刻面色突然大变。却是聂辰的拳头并不是朝着叶青,而是朝着他砸了过来。

等肖焯意识到这一点,明显已经晚了,眼角上顿时狠狠的挨了一下。

一个熊猫眼瞬间成型,肖焯整个右眼眶都青了。

“混蛋王八蛋!闫教授到底去哪儿了?”聂辰咬牙切齿的瞪着肖焯,竟是一副恨不得要杀人的样子,邹明远想要拉住他,却被聂辰挣脱,又一脚踹了过去。

肖焯忙往旁边躲,没想到倒是躲开了聂辰那一脚,却忘了身后的叶青,两人堪堪靠近时,一阵寒意从身后透胸而来。

肖焯直觉不对,忙要往旁边闪避,身体却是一阵酸麻,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硬生生挨了一下,肖焯只觉好像被人从后心处捅了一刀,剧痛之下,疼的腰都弯的和虾米一般:

“聂辰,叶青……”

昨天在闫济民办公室外,就在聂辰和叶青手里吃了亏,只有闫济民在,肖焯也不好太过。没想到聂家人这么猖狂,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动手。

一手捂着肚腹,一手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我是肖焯……这里是中都医院,有人仗势行凶打人……”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