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方

【引】

如果一个人所知道的历史, 和其他人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

而这世上也没有任何的痕迹与证据, 可以证明他的所见所想。

那么他只能选择沉默。

否则,精神病院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精神病院的床铺永远为他铺好。

即便她是丑门海。

如果你们有谁受不了, 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们消去这段记忆。

怎么会呢?太有趣了……这样的日子。

我们的相伴, 我们的承诺,我们的种种误会与痴缠, 都在那段“不存在”的日子里。

随着命运的剥离, 已有的时间痕迹可以被清零,岁月的痕迹却不行。

所以,嘘……

忘记曾经构筑的一切, 从新开始。

从心开始……

第一章廖千秋

“把陈灵叫来。”廖千秋夹着电话听筒一面吩咐着, 一面提笔画着什么。

电话那边似乎有些迟疑,换来男子笔尖不悦地一顿。

“让他来这边见我以后对他要像对我一样尊敬。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廖千秋放下电话, 也扔了笔, 纸上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山川地貌,却只有半座山,后面的路径一片空白。

笔尖在纸上弹跳几下,淋出一片斑驳的墨水点。他不耐地把纸张掀到地上。

“又是卡在这里……总是这里……”

“不过是第一句……可恶。”

从廖千秋略有些暴躁的压抑神情来看,这种瓶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青山……”

廖千秋很快恢复了镇定, 把自己随意扔在沙发上,这角度正好让他能侧过头去看向窗外。细细密密的落雨在玻璃之外形成了一层光膜,让他得以看到着水帘镜面里倒影的容貌。

他看到了一个只有眼中隐隐有疲态的男子。白皙光洁的皮肤, 相当年轻的面容,一切都干净整洁,带着隐隐的雍容优雅。一副中古水晶的眼睛掩去了不符合容貌的眼神,犹如一个踌躇满志的青年男人,刚刚开始自己事业的上升之路。

那不过是表象。

一百一十年前,中国南方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论你富可敌国,还是权势熏天,都不要得罪廖千秋。如果他向你要钱,请务必于第一时间把黄金白银奉上给他;

如果他不向你要钱,请务必把房子车子还有太太都送给他。

一百一十年前,他三十岁,刚刚而立之年,在与自己的兄弟们斗了十几年后,正式继任廖家的家主一职。他心狠手辣,几乎荡平大江南北。廖千秋的名字,几乎成了一个心惊胆战的忌讳。

而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叫廖千秋。但是没有人能联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是早该入土的廖千秋。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和叱咤风云一时的、与旧日枭雄重名的年轻人罢了。

时间是最好的掩体。当廖千秋发现,已经不再有什么人记得他,不再有人提起他,不再有人怕他,他心里也有些复杂。不过,他对自己的得失又很清醒,他的财富没有离他而去,权利也在他手中延续着。一百一十年已经过去,河水泛滥了又旱了百次,树木的年轮累累老树龙钟,琴弦入土,觥筹不再,而他还可以继续享受这一切。

得到了时间他比较知足。

当年,廖千秋花了五千斤黄金,和一只找人从天门盗出来的白玉铃铛,换来了九黎族的巫族秘术加身。美丽清艳的族长退掉了黄金,却给了他想要的青春。从那时起,他会以非常缓慢的衰老速度活满二百年,再以极快的速度死去,整整二百年,一秒也不会多,一秒也不会少。

二百年,是怎样的概念?廖千秋知道。这是任何帝王,以及任何活着权力顶峰和财富顶峰的人包括一直与他竞争的异母弟弟凤千久都得不到的宝藏。

当然,如果能够永远地享受这一切,那就更好了。

“我有贪婪的权利。”廖千秋轻声说。

给他施术的族长曾经告诫过,这种秘术的终点仍是死亡,而且届时药石罔效,不能留住即便是一秒的时间。这种告诫,对于离二百年光阴触手可得的廖千秋来说,就如他所做的任何虚伪文章,真心实意,充满道理,又毫无意义。

现在他后悔了。

他没有想到如今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再给廖千秋十次考虑的机会,他也看不出一百年历史的车轮能够推出去多远如今的医学太过发达,廖千秋怀疑,再过六十年,到他的将死之年,也许已经有了真正从科技上延命的方法。

那时人人都能活着,而自己却将死去。何其可笑!

难怪那时的族长曾经劝过自己,使用这种延命术只会更加痛苦。廖千秋找到了答案。

是的,不满足会带来痛苦。所以他要寻找出路他找到了。

如果想继续延续性命,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找到不老方,据说那是黄帝升天时留下的一张秘方,只有年岁超过一百五十岁的人瑞才能使用,以凡胎登入天道,永享极乐长生。这份不老方被辗转埋藏,只剩下一首有关路线的歌曲。

而破解路线的关键是两个字:青山。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青山,再让青山为其指路。

门被轻轻地敲响。

“进来。”廖千秋淡淡吩咐。

廖千秋喜欢享受,尤其喜欢斯文地享受。这样的人往往都喜欢静,所以他私人的办公室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别墅里,每周他只在这里办公一天,能在这一天见到他的只有他自己直属的人。大部分真正机要的文件都被他存在了这里,包括对不老方路线的种种研究。

当陈灵进门的时候,桌上的纸张已经都换成了各种重要的商业文函。

廖千秋正审阅着一份报告。他从文件中抬头,看着陈灵进门后努力振奋精神,仍然难掩一脸过度兴奋的疲态,喘气都不够平复,恭恭敬敬给自己行了礼。

仅仅是一个照面便输了气势分了高下。他心想这人毕竟还是太年轻。都说老人嫉妒年轻人,自己也常常有意无意和晚辈比较。然而他还是得意的自己虽然年纪不再,风华却盛,手腕又深重,这等事务何尝东跑西颠过,只需舌尖摆弄,手上四两拨千斤,便能搅个风云不定。

金丝眼镜下面容平静,心中不禁暗暗产生优越感。他貌似关切地说,“陈灵,谢谢你。你在凤家处处小心做人,给我拿回很多资料,那些资料对公司的帮助很大。”

对于廖千秋这么直白的感谢,陈灵显出几分惶恐,他不待这位后辈有什么反应,继续道:“现在虽然有了线索,形势却复杂,我就不得不把这么多任务派与你,纵然有正规的雇佣军行动队相助,文书执行之类的担子也是落在你身上的。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却着实让我心疼子弟。”

“廖总……廖先生……”陈灵拘谨地站立,捉摸着该如何遣词称呼。

“不嫌弃的话叫我廖大哥吧”廖千秋问和地笑起来:“反正你也和怡青成婚了。”

“不不不,怎么会嫌弃呢”陈灵笑着撇清。

廖千秋把人让到沙发上坐着。陈灵客套了几番,也就大方起来了。

“好气度。”廖千秋赞了句:“我没看错人。”

“廖大哥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他说着,从办公桌下拿出一个箱子。

“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你愿意为廖大哥去见一个人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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