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懒懒(上)

“寒酸……可恶!不过是一个小公司, 有什么好嚣张的……”

从青山公司出来后, 陈灵愤愤驱车回酒店,他在这个连立体停车场都没有的地方简直呆不下去了。秋季天色黑得早,不过五点半钟, 城市里已是万家灯火。

不得不承认,这所城市是比自己离开的时候发展了很多, 可是又怎么赶得上自己在廖家的待遇?他似乎忘了,任何国家都有贫穷的存在。

虽然陈灵一路上咬牙切齿, 走到房门前, 他的动作却轻得像个春心萌动的少年。他先是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才拿出房卡扫描开门。

屋内的灯亮着,会客室里有轻微的响动。

陈灵露出几分靡醉的笑容。

早在出行前, 廖氏公司已替他把顶层的套房定下。当然, 也包括某些“日程”与款待。

这份款待不错,腰部细嫩有力, 一双长腿几乎要勾了魂去。

也只有面对这种尤物, 他才有耐心款款细语。

他低笑了一声,把外套胡乱扔在地上,向声音的源头走去:“怎么不为我开门?昨夜累到你了还是弄疼你了?嗯,你真爱闹脾气……还不是因为喜欢你才”

陈灵轻佻的声音嘎然而止,悠然坐在陈灵客室的沙发上啜饮红酒的, 不是他近期圈养的金丝雀,而是戴着金丝水晶眼镜的廖千秋。

“廖总,您怎么……”

“都说了, 叫我廖大哥就好。”男人放下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陈灵的惊愕。

陈灵有点紧张,手指攥在一起,应了声大哥。

廖千秋微微一笑:“怎么?廖大哥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说你没了温香软玉作陪,觉得很失望?”

“廖大哥您说笑了,不过是庸脂俗粉。”陈灵在下垂手的位置坐下:“我诧异的是,您会亲自来一趟。这根本……根本……”说到最后,他也不知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今日的耻辱。

廖千秋似乎早有预料,笑着接口:“他们拒绝了,是不是?”

陈灵变颜变色,给廖千秋续上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有失风度地一口喝掉大半。

“真有意思……果然,她已经不再是追在你后面跑的人了。”廖千秋亲自给陈灵倒酒,戏谑道。

陈灵倾身,双手接过酒杯,顺带嘟囔着表示自己的不平衡:“那男人什么眼光,竟然会……”

“不要妄言,也许不是人也说不定……”廖千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不起,我又说些不知所谓的话了。给大哥说说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吧。”

“廖大哥,他们欺人太甚。”陈灵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有意忽略掉自己的失态,又放大了对方的狂妄,最后道:“丑门海因为一些私事对我不客气也就罢了!问题是……她看似是对我不客气,其实是欺负到您头上了,我真看不过去了!”

“无妨。”廖千秋的水晶镜片流射着清澈的光芒,衬得人更加温儒得体:“先礼,为的是后兵。”

“您的意思是……?”陈灵感到一阵快意。廖千秋的狠辣他最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在四个家族里,他选择以廖家为暂时的依托对上廖氏,那就是尸骨无存!

他曾经说自己绝不会对任何人摧眉折腰、曲意逢迎,倒不是事关骨气,而是觉得自己会是世上至高的人,没有人能受得起自己的屈尊!而现在,暂时追随廖千秋不过是其中的一环,到他踏着弱者的尸骨走上王位那日,没有人会记得!

种种残虐与野心糅杂在一起,把陈灵的神情衬得幽森狰狞。

面对陈灵阴暗的期待,廖千秋却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只是神秘抿唇一笑,把一切留在不言中。他站起身来:“行了行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你那金丝雀我让人给你送回来,免得你睡不安稳。”

“廖大哥,这城市又脏又破,您怎么住……?”陈灵有点惶恐,据他所知,这座城市最好的房间就是自己现在住的这一套了。自己住在这里,廖千秋去哪里住?

“我自有落脚的地方。”男人不以为意,挥挥手要离开。

临出门,廖千秋忽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他偏过身子看向落地窗外,斜对着站在身后送自己离开的年轻人,不经意地问:“陈灵啊,你相信未知的力量吗?”

“我不信。”陈灵昂然答:“我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陈灵,你太骄傲,太自负,这世上还有很多你所不知道的事情,你却敢于一口咬定,这是何等狂妄!”廖千秋板着脸,声音有些严厉。

“陈灵,你还是个年轻人。”他有些语重心长的模样,把气氛一瞬间带得沉重压抑了。

“廖总,您愿意相信那是您的事,但是您不能改变我。”陈灵神色微变,说了句软着陆的话。

拍了拍陈灵的肩膀,把这个年轻人瞬间的焦虑收在眼底,他忽而笑赞:“但是年轻人,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骄傲,这种自负。”

陈灵嘴角恢复了自信的笑意:“廖总谬赞了。”

……

此时,天上暮霭黯沉,一颗崭新的星斗上升,发出它第一缕光芒。那是何等美丽又璀璨的新星啊!

在人类所无法看到听到的领域里,沙发凳子茶几五斗橱等等……全都沸腾了!它们敬畏地仰视着这颗美丽的星星!

“原来……原来那不只是一个传说!家具的星辰大海真的存在着!”一个大理石洗手盆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是的,在家具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传说。

相传,每一个善良的家具,在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着它曾经的主人,保佑他或者她一生平安幸福。

成为天上的星辰,是所有家具最高的梦想……正因为如此,没有哪个家具会畏惧死亡……他们永远会笑对死亡……

但是,也有传说,只有天界家具城出品的家具才能变化为星星,甚至不是天界,而是更高、更广、更不可知的世界层面里的家具才有机会化为星辰这也是为什么传说只局限为传说的原因。

可是今夜,传说变成了现实。

而且,天上的新星似乎特别地多……

一颗又一颗的新星闪烁,鳞次栉比地出现在悠远的天空上,直到旭日东升。

这是所有家具难忘的一夜。它们齐齐用人类听不见的声音大合唱“难忘今宵”,作为这不朽传说的精彩落幕。

“哼唧哼唧哼唧……”

丑门海趴在崭新的床榻上唉声叹气,以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的空槽体力值迎接崭新的一天。肌肤一碰就火烧火燎地痛,她都不敢穿衣服了,只能放任自己裸_露。她微微蜷缩着俯卧,不管是前胸还是后背,都布满了暗红色的啃咬痕迹,就连腿上也都是层层叠叠的、暧昧可疑的齿印。

要不是能看到手臂上的吻痕,她真怀疑瞳雪吃掉了自己一层皮……

“大灰,我已经不对孙大壮的表哥抱任何希望了。”她郁闷地说,顺便把腰抬高,方便大灰把裤腰撸上去。

大灰点点头,在一旁任劳任怨地忙活着给丑门海穿秋裤,还得仔细着别碰疼了她。

瞳雪斜卧在一旁,看着丑门海配合大灰的模样,又看了看屋内的陈设,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翻腾的邪恶想法。

大壮的表哥还是没来。丑门海为此付出了过度的准备,过度的紧张,可是等来的两拨都不是她要等的人。

而且她还为这早已成为往事的两种“单恋”,付出了损毁了数个家具的代价。

她环视一周,三人椅子是崭新的,单人椅是崭新的,桌案也是崭新的……唯有马扎是旧的有些高难度的事情,就算是瞳雪也做不来。

寰宇第一的绝望主妇趴着悟了:真正的家庭暴力,不是摔桌子砸椅子,而是亲力亲为,活活晃碎了它们……

这种家庭暴力非常消耗体力,就连瞳雪都暴力累了,侧卧在崭新的榻上餍足地补眠,间或半睁开眼看看丑门海在做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大灰忽然说。

“秋裤会给你力量的,去开门吧。”它鼓励道。

“这次又是谁……我受够了……”

丑门海勉强披上对襟的长衫,打开门,门外没有人。

难道是恶作剧?这么想着,丑门海低头,看到一个又像盆又像罐子的容器摆在门口。

丑门海用脚尖踢了踢,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观察。“……猫?”

盆里放着……不,确切地说,是很自觉地蹲着一只美丽的大肥猫。一看就是自觉自愿的,因为那猫咪摆着一个防卫姿势,用大爪子捂着脸,不想让别人把它从盆子里搬出来。

非常肥的大肥猫,白色的波斯猫这就是丑门海观察到的结论。

在蹲坐的状态下,这只猫的很多部位都看不到了,比如脖子后腿和肩膀之类,只有一个圆球,上面有一个头,一条尾巴,还有两条前腿。

猫咪的毛很软,体积太大,把整个盆塞得满满的,倒像是物流常用的缓冲材料。丑门海想伸手摸一摸,又怕猫咪会因为触碰而爆炸,只能把猫连着盆子一起抱进屋里。

唔,非常沉重。

“这次是什么东西?”瞳雪已经不对孙大壮的表哥能来抱有希望了。

丑门海远远地给他看了看盆子,她有点好奇,瞳雪不会认为这是一坛子咸鸡蛋。

“……骨灰?”瞳雪皱眉。因为半路上殒身了,所以执着地把骨灰邮寄来了吗?嗯,倒是个守诺的人。

“别闹。”丑门海连着盆带着猫一起捧给他看。

“挺好,摆一边吧。”瞳雪点头,来的不是表哥也不是“情敌”,他有点消极。如果再来一个所谓的“情敌”,他又可以换新家具了。

丑门海怎么会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再加上还记恨着前一天男人的出尔反尔(不是吃醋……嗯哼嗯哼……),摆出一张臭脸给他,放下坛子、抱着大灰一边玩去了。

丑门海和大灰玩起了互相撸秋裤的游戏,快乐地扭作一团。羡慕得瞳雪牙都痒痒了。

瞳雪迟钝地发现,自己好像把丑门海惹不高兴了。

……怎么办呢?

在这种消极的气氛下,瞳雪给丑门海端出了午饭,想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我自己做的。”瞳雪到底对自己的所为有些愧疚,他用一点期待外加讨好的眼神看着丑门海。

“露馅了。”丑门海抱臂说。

“没漏,馅子都在里面。”瞳雪假装听不懂。

“我是说你骗人。”丑门海撇撇嘴。

“怎么会……没有标签啊。”瞳雪把包子拿起来端详。

“确实没有,”丑门海有气无力地回道:“不过咱家没面粉了,而且今天小区停水。”

“唔,这样啊。”瞳雪皱着眉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有些心虚地去书房了。

他有必要继续研究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特别在引发出对方的感情之后的维护保养,寻找长期和谐的相处方式。他似乎只看到“和谐”了,没看到“长期”,很有必要继续努力。

也许应该创立一个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4s店?

好吧,就筹划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集合心理刺激(stimulation)、信息采集(survey)、解决方案(solution)、情感维护(sentiment)的4s店吧!

瞳教授调整好心态,踌躇满志地去书房了……

丑门海看着他消沉的背影忽然振作起来,若有所思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呸呸……瞳雪你个大坏蛋!”她把瞳雪藏进包子馅里的标签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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