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倒带(上)

“反正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我先起来了。”

瞳雪感觉地板又冷又硬, 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舒服的位置,早已忍耐了许久;如今见廖千秋被大打耳光扇得不省人事,便起身搬了个马扎坐好, 拿湿漉漉的毛巾被擦干净身上的花纹。

“下次弄防水的油墨,这个太容易花了。”瞳雪建议。

“……啊, 对不起,刚才我的眼泪似乎甩到你身上了。”努努不好意思道, 而瞳雪已经擦开身上的水渍开始重新描绘花纹了。

丑门海捶着自己酸麻的腰部站起来, 身上的痕迹迅速消退。“表哥好。”她亡羊补牢地招呼了少年一声。

“还没吃晚饭吧,表哥?晚上你想吃点什么?”她热络地问,而少年垂着头不说话。

懒懒从盆子里探出半个脑袋, 咪咪叫了两声, 表示自己也还没进行夜间的光合作用。作为一颗很有禅意的包心菜植物猫,它对一切都看得很透彻。从一开始丑门海就穿着一条厚秋裤的吧?

见义勇为外加过失伤人的大壮表哥有点失落, 看着乱糟糟的一团出神。

“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他面带迷惘地问。

“这男人来抢东西, 还耍流氓就是这样。”丑门海概括了一下。

努努做出一个消化不能的疑惑表情。

“……拍电影。”丑门海又道。

“……喔。”努努点点头,这个解释清楚多了,也能说明为什么丑门海、还有地上的男人都心不在焉的。只是,他似乎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似乎没有人为此感到遗憾。

懒懒扒着盆子边缘一边看挂钟一边等晚饭,瞳雪在重新“上妆”, 一条灰扑扑的大蟒蛇一直伏在不远处注视着屋里的一切,身上还包裹着一件不太合适的衣服。

就连不太像好人的荒泯牌风千久亦冷哼一声,负手踱步到廖千秋身旁, 蹲身查探自己的“哥哥”脸颊究竟肿了多高。打量了片刻之后,他心满意足地颔首。

很解气。

“你也有今日啊,廖千秋。”口吐落井下石的话,荒泯冷哼一声,顺便伸手掏空了他的钱包,点了点里面的现金,似乎不太满意。

他又转向瞳雪。“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把工钱给我。”他如约找瞳雪要到了双份的钱,小心塞进袖口,眼角眉梢间依稀带了点成就感:“再有什么事的话再联系。”

“行。”瞳雪点头。

荒泯最想要的东西,终于从丑门海转化为票子。

其间种种艰辛,种种坎坷,没有自食其力生活过的人是难以理解的。

美中不足的是,荒泯出门的时候有点不知道怎么关门门板已经被努努掀坏了。努努在黎归村的时候习惯掀门帘,不太会用推拉的。荒泯只得把门当个板子一样勉强扣上。

出门后,几人还隐约听到荒泯吩咐外面护阵的手下:“廖总正在开心,谁也不要进去惹他不高兴。”几人自然唯唯诺诺应下了,也不敢从门缝里窥视。

大灰盯着荒泯离开。

“好了,现在怎么办?”他问。

“把刚才那段掐了,重来。” 丑门海拎着秋裤说,瞬间把时间暂停了。

这个领域超过了一般广域存在的约束力,大灰和努努都被隔绝在外面,只留下瞳雪与她默默对望。

最关键的决定,得由两人单独商量。

“我讨厌演这种高危险级别的戏份。”瞳雪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把人扯过来抱在腿上,一脸不高兴地亲来亲去。

丑门海被动地躲闪,警惕地看着他这明明是很喜欢!喜欢有借口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

眼看着瞳教授有中场运动的意向,丑门海赶紧挣开他的手,站起来远远地躲开。

“我得给努努讲清楚。”她边说边后退,像防备着洪水猛兽一样防着瞳雪扑上来。

“我暂时与你不受领域制约的力量。”丑门海用手触碰到努努,把少年纳入了没有时间维度的禁制里。

努努惊讶地环视四周,随即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谁让大城市里的一切都不同反响!”

少年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露出土包子一般的惊叹表情,最终确定了这是一个特别的领域,而这领域内没有时间维度。

“你这能力真厉害,简直是逆天。”努努赞道。

“只是一种特质罢了。”丑门海笑笑,搬了个椅子给努努:“一路玩得还好吗?”

“挺好的。”努努实话实说:“搬着懒懒太麻烦了,我就把它邮过来了。”

“原来懒懒是你养的植物啊。”丑门海点头。

“它是猫!不是植物!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纠正不过来了!”努努郁闷道。

丑门海露出困惑的表情,她不明白努努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实。

“算了,这些之后再谈,”她说:“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当着努努的面,她抬手抹掉了这一段时间的痕迹,还有廖千秋的记忆,拉着目瞪口呆的少年进了内室,叽里咕噜地促膝长谈一番。

瞳雪有些不耐烦地侧卧在禁制里,隔绝开原身化对外界的影响后化为原形,肚皮上翻,尾巴甩得满地都是沟壑。

这是百无聊赖的征兆。

不知过了多久。

“好吧,让我们马上开始吧!”努努激动地拉着丑门海冲回客厅,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他对之后的一切事情充满期待!!

瞳雪以原身形态一骨碌坐起来,扯开无数层牙齿,惬意一笑。

瞳雪的笑容把努努吓得拉着丑门海又跑回内室。

如果不是因为在丑门海的禁制作用可以抵消瞳雪的力量,这样的形态本身就能把人冲垮在永恒的终结里。

他哇哇大喊:“我充满期待……期待的事情不包括这个同伙!”

于是,丑门海又是好一番漫长的心理建设……

“好吧,我没想到你是为了躲他才在我们家门口的桥底下住了好几个月……太可怕了,你们的日子怎么过的?”

……

“不不不!我不需要听细节!!!”

……

“好吧,就这样吧……现在他对你怎么样?”

……

“不不不,我不需要听细节!真的不需要!!!!”

瞳雪仰着肚皮眯完一觉,变成人形,努努和丑门海才从内室再度出来。

努努的表情看起来很沧桑。

“好吧,我们开工。”他有气无力道。

“等等,表哥你还没吃饭呢。”看着努努的衣服,丑门海咽了咽口水。努努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非常鲜艳诱人,以至于丑门海忽然想吃加很多鱼子的石锅拌饭,还有东北大拉皮。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瞳雪,对方自然负责去买。对待口腹之欲,他很少亏欠丑门海。

男人披上外套,拿好钱包,就这么在暂停的时间里走入茫茫夜色,去做直接拿了食物、留下钱就走的插队者。

“……他对你还真不错。”努努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多时,瞳雪抱着好几口石锅还有一大份大拉皮回来了。

丑门海几乎扑上去地闻了闻,把大灰还有懒懒都拉进禁制来吃饭。

拉皮薄薄的却劲道十足,口感清爽;鱼子石锅拌饭也是热腾腾香喷喷的,尤其是懒懒,把拌饭里的鱼子和拉皮里的浆肉丝都挑着吃了。

“我要是有这么一颗懂事的植物该多好。”丑门海感慨。

懒懒也说:“我要是有一个像你这么开明的主人也不错。”它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喜欢努努多一些。”

努努感动得直吸溜鼻涕当然也可能是被放了太多麻油的大拉皮辣的。

瞳雪这种粗放的购物方式,最大的弊端就是很难控制口味。食物的口味是由前一个点餐的顾客决定的。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各就各位,准备开工。

丑门海撤去领域,禁制消失,几人周围的时间再次流动,比之前的进程要稍微折回去一点。

在少年冲进屋内的那一刻,丑门海奋力挣脱开廖千秋的钳制。

“啪!”地一声,她扇了男人一个耳光!

“好极了!你自找的!”这一巴掌只换来一声狂烈的嘶吼。

廖千秋的双眸因为欲_望与愤怒鲜红一片,他似乎不觉得刺痛,再度摁住了丑门海的手,把两只细弱的手腕都交给自己的一只手掌控,腾出另一只手,蛮横地扯掉丑门海的秋裤。

丑门海的裤子被扯到小腿,露出两条苍白的腿,上面也是零星着暗色的红痕,换来廖千秋一阵粗重的呼吸。

白莹莹的腿蜷缩着想要并拢,却只能屈服在自己大力的钳制中……

他“再度”想要占有她

【注意,是“再度”没错】

一直旁观事件发展的大灰就这么爆发了,

“啊呜”一口,大灰咬在廖千秋的脑袋上,把人甩在墙上。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不可捉摸。各种嘈杂声音,各种影影绰绰的动作,都在大灰眼中模糊地远去了。

一个声音在它心底响起。那就是大灰的自白。

爱秋裤,爱人生,爱世界。

你就是丑门海?你好,我是大灰,你能把我的秋裤还给我吗?

我的理想就是:“人人都有秋裤穿,夏不热来冬不寒;神神都把秋裤穿,原身保证不露点。”

爱穿越的人们注意了:一裤不穿,何以穿天下?

爱霸业的人们注意了:秋裤不加身,以何掌春秋?

我只是一只平凡的存在,我是不醒者,我也是大灰。

爱秋裤,更爱所有爱秋裤的人尽管只有丑门海。

大灰愤怒地咬着廖千秋,十八只眼角都甩出了悲愤的泪水。

记忆中,自己经常会遇到,却无法阻拦的痛苦场景在脑海中重演,回放……瞳雪亲吻着丑门海,抬起她的腰,把她的秋裤给脱下来了……

啊啊啊,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明明我们一起发誓要守护秋裤的最后净土!!你那时笑得那么天真那么开心,而你却不能阻止那秋裤离开你的身体,甚至无助地飘落在地上!!

我好恨!!我好恨啊!!

……但是惹不起啊!!惹不起啊!!!

就是这样,大灰终于得偿所愿,把它不敢在瞳雪面前表现的愤恨全都发泄在这个叫做廖千秋的人身上了!

一世枭雄廖千秋因为一条秋裤遭袭,他的四肢只能无力地随着大灰甩头飘来荡去。

“叫你撸她秋裤!”

“混蛋,叫你撸她秋裤!!!”

“咬你丫的!!咬死你丫的!!嗷嗷嗷!!!”

“大灰,你别着急大灰……我穿上了穿上了……”丑门海连说带劝,大灰就是死咬着不松口,最后还是她掰着大灰的嘴把人救了出来。

瞳雪饶有兴味地看着,只管隔岸观火,也不搭把手。

“你们够了!!”丑门海真的生气了。

时间再度被隔绝,丑门海抱着大灰去了内室。

“大灰!我得跟你谈谈……”

“秋裤很重要……但是不穿秋裤总是人生必经的一个过程……对不对?只有偶尔不穿,才能体现出穿着秋裤时候的可贵,人们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对不对?”

大灰毫不妥协。

“总之,他不能撸你秋裤,已经有人天天撸了,再多一个我绝对不同意!”大灰坚定地说。

瞳雪在客厅里给了几下稀稀拉拉的掌声,表示赞同。

面对不可能调和的矛盾,丑门海只能重重叹息。“不撸了,不撸了……要不然就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侵_犯过我了吧,这一段直接跳过。”

她摸了摸大灰的头,把它好一阵哄劝,最后道:“大灰,你帮我化化妆,怎么狼狈怎么来。”

“不能动秋裤。”大灰闷闷要求道。

“大灰!……你是不是太小看坏人的智商了!”丑门海抓狂。

“给他转换记忆就行,让他觉得心满意足了,所以服侍你穿上了秋裤。”大灰提议道。

“男人心情好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就像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丑门海猛回头,竟然是瞳雪走入内室,倚在门框上抱臂看自己,凉飕飕地说。

“……。”丑门海哑口无言,默默独立。

“把锅给我舔舔。”懒懒在外室吩咐努努,置身事外的人和植物都很幸福。

“……也给我舔舔。”丑门海沮丧地插嘴。

瞳雪把大灰扔出去,拽住丑门海往怀里带。

“我要舔锅!!”丑门海在内室大吼大叫。

“我小名叫锅。”瞳雪厚颜无耻地说。

“唔唔……”丑门海边呜咽边挣扎。

“别闹……就一会儿……顺便帮你化妆。”瞳雪安抚说。

一阵剧烈的翻倒声音之后,所有的抗议都静下来了。

室外的几人只能无语地舔锅消磨时光,而廖千秋保持着僵死的状态无声无息地倒在地板上。

纵然时间不流动,看起来也有够惨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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