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大大大,大逃杀

“把铃铛给我,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百陌咬牙切齿,示意屋外的待命的人把丑门海包围起来。

与此同时,李魅一把扣住高长恭的手腕,把人压制住。

大厅出了这么多事,天门的私属军队不可能不知情,早已守在外围,虽然被逃命的宾客踩倒了几次,听到指令还是迅速有效地合围而上。

丑门海反手抽出一鞭,逼退了一波冲上来的人,地面被灼烧出深深的沟壑。

“说你的愿望!”被晾在一旁多时的黑影已经不耐烦了。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丑门海轻笑:“做不到吧?……再见,低能。”

“叮——”铃声再震!

百陌预感不妙,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铃铛为中心扩散出去,一切夺舍之法皆被破坏。

不管是黄帝还是蚩尤,神的后人不允许被邪秽之物玷_污尸体,打扰死者的安宁!

“老板!”

李魅尖叫一声,高长恭趁机挣脱出去;只见百陌身躯一震,整个人萎顿在地,一股黑烟从顶门处冲天而起,带着丝丝血气怨气,咆哮一声扑向涿鹿铃。然而铃音代表着绝对的秩序,可驱邪亦可祛邪,可撼神州亦可卫神州,这夺舍他人身躯的鬼魅还没有扑到铃铛面前便烟消云散了!

比起其他几位司命的慌乱,赵魑就镇静许多。他挡住出路,抱臂对丑门海冷笑:“没想到世间真有人散去九百年性命二震此铃!看来你是天纵英才,能把真气转化为寿元供奉,只可惜纵有千年道行,你也活不长了!”说罢走到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子面前,催动真气,抬手就要取她性命!

一股巨大的力道把赵魑弹在墙上。凤千久负手立在不远处,冷冷护住她,自导自演着手下留情的把戏。

丑门海面如死灰,耗尽真元后气松力泄,涿鹿铃从手里滑落,滚在地上,王魍蹂身上前,一把抢去,又立刻退出数米,怕这个创造了奇迹的人还会有任何反扑。

也许他过于谨慎了,丑门海已看不见光线、听不到声音,每一张口都会吐出一口鲜血,就是眼耳鼻三处也流出血来。强行把真气转化成寿元,相当于把事实存在的气变成无形的命数,与一瞬间蒸发掉所有的真气无差,所有的经脉在这种自杀般的催动下都破碎了。

她用最后的一丝力气直起上身,抬手指着百陌大概的方向,挣扎着说:“天门……祸害了太多人,把无数家族玩弄于股掌之上!人的命运不该被你操纵被你玩_弄!”

“我……耗用自己毕生修为,二震涿鹿铃,就是为了给人间匡扶正义,铲除祸乱人心的妖魔!”

说到这里,气息一窒,已然昏死过去。

“我的了……”凤千久愉快地低语。手指刚刚伸出去,室内气流□□,一道身影在空气中陡然显现,挟带着压退众人的黑暗气息,扑上去抢过丑门海。

“是你吗,瞳雪……”被剧烈晃动,已经昏迷的女孩幽幽转醒。她看不见,但是多年的默契还是让她感觉出来者的身份。

“是我……对不起……我……明白的太晚……”瞳雪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看她说话间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显是垂死之相,几乎崩溃。

“瞳雪,我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我虽然看不到你,听不到你说什么,却看到云端众神俯视苍生,他们是否在窃窃私语,化作花开草长的生命之音……如果,有来世,我希望你能够寻找我,但是,不要再与我相遇……因为……”

“不!不要再说了!”

瞳雪紧紧捂住怀中人的口鼻,似乎那样就能止住生命的流逝——他昂起头,发出一声能毁天灭地的悲愤吼声,陌云楼窗棱与玻璃尽碎,楼台倾倒,吊顶的水晶灯爆炸飞溅,合围二人的守卫躲闪不及,崩得支离破碎。

一时间,满地都是无可辨识的血肉碎块。

还活着的人斗志尽失,匍匐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凤千久默立一旁,用凌厉的目光注视着这发狂的野兽。

“留下她。”他说,“我能救她。”

“我自有办法救她!”瞳雪回头,双手已经原身化,眼中的怒火燃烧,恨不能把天地之间所有的障碍都燃蚀殆尽。

“别怪我强留,你这自私的畜牲。”

“畜牲?”瞳雪耻笑:“你在扇自己耳光吗?”

凤千久闭目闭口,不愿再费口舌,等他发现丑门海无药可救,绕一圈还是会把人送回来。

场内大乱,楼内的武装力量尽数折损,在楼外待命的武装却井然有序地进入屋中,大有杀之不禁之势。

“接着。”瞳雪抛出一把宝剑。高长恭抬手在半空一缓一带,剑已出鞘。

他以剑横在来人和瞳雪中间,要以身掩护那二人离开。

“丑门海,你以性命保卫人间正道!我今日战死在此也无憾!”

他长啸一声,一剑扫出,天门私人军队的枪械兵器尽毁。

瞳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抱着丑门海跃窗而出。

“果然是怪物!”见瞳雪已跃下深渊,高长恭咂咂嘴感叹。

他还有空回头对李魅眨眨眼:“美女,心灵美对我不重要!但你不该画这么浓的妆,我衣服都被蹭花了!再见!”

高长恭抛了个飞吻,荡着窗帘一飞冲天。李魅探头去看,见他一扭身已把宝剑插入崖壁。放肆的笑声尚在耳边,那人不断用掌风和剑锋缓冲坠势,几停几落已遁入深谷中,和夜色融为一体。

陌云楼作为制高点,悬崖又是死角,正好给他的逃跑创造了方便。

除了满地尸体和残骸,楼内已经没有他人。

凤千久睁开双目,眼中红光一闪,拎起百陌的尸体也从窗户处扔了下去。

“拼尽修为又如何?我早料到如此,送出去的不是全魂。”他二十年前夺舍百陌躯体的部分灵魂,现在回到了他的体内,想到百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自己,他倒是乐得看到现在的结果。

“小小一片魂魄竟然还图谋压制我,简直是痴心妄想。丑门海啊丑门海,你机关算尽,倒是帮了我一个忙。”

天门的四司命处理完尸体,单膝跪地听候吩咐。

魑魅魍魉追随的是他,不是百家少爷的躯壳。

“天门的事……”王魍把涿鹿铃托到凤千久面前。

“天门于我还有用。”凤千久抚摸着涿鹿铃,仿佛还能感觉到残留在上面的温度。

“这气脉……”王魍迟疑。

“升龙入海,就要他们来抵!既然那个萧晨体内有龙气,那就抓活的。控制住之后削去四肢放在盐缸里做基石,给他用长生蛊,还能带来至少八十年繁荣。”

“他们是否离开这个岛了?”

“你当我是废物?”

“……不敢。”

“哼!我已经把这里封锁了。在丑门海断气之前,他们必然还要回来!”

“凤大师高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凤千久把玩着手中的铃铛,肆意大笑。

悬崖之下,瞳雪抱着丑门海轻轻落地。

“……高有什么用?坐火车还不能免票。”丑门海蜷缩在对方的怀里,从袖子里拿出一条软软的毛巾被,迎风抖了抖,开始抹嘴边的血。

这种毛巾被是她在商学院学习时设计的,亚麻色,边缘处印着青山公司的名字,布料虽然看起来很像裹尸布,实际上非常柔软,造价不菲。

她定制了一大批,旨在树立企业形象,每次有人上门来求他们化解灾厄,她都会送上一条亚麻色的毛巾被作为纪念品,希望他们每次用的时候都能想到来找青山公司接洽生意——这属于短期战略。如果有人已经遇害,她也会给这人盖上一条,好让他们下辈子还找青山公司做生意——这属于长期战略。

不知为何,这东西有些滞销,就算是白送的别人也会反复拒绝,仿佛这才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可是定制时太过兴奋,做了一万多条,现在只能拿来擦嘴。还好丑门海吐血的机会很多,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还是能用完的。

“刚才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擦得差不多了,她指尖冒出一点火星,烧掉了毛巾被,又掏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开始核对台词,指着几处给瞳雪看:“后面还有二十多句呢,保准能感动死一批,真的。”

纸页随着风飘动,一次又一次地盖在瞳雪脸上,遮住他的视线。

瞳雪专心逃命,不愿意分神。脚下步伐不停,把抱着对方的姿势改成背着,回也不回地应了一句:“你流血太多了,别人会看出破绽的。”

“破绽?4升血也算破绽?我这4升还没用完呢!”丑门海怪叫一声,继而小声抱怨着。

茂密的树枝在耳边呼啸而过,就像一重又一重的时光,恍惚之间,她的记忆被拉回了十几年前……

“瞳雪!”连续的枪声响起,她眼睁睁看着对方无力地倒在一片冻土上,激起冰雪的碎屑。北风凛冽,在茫茫的荒原中自己无可遁形,已是必死的困兽。

来不及想自己的生死,因为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瞳雪倒在地上痛苦地痉挛着。一线之差,已是生死相隔。

她无法相信一切是真的。血从男人的伤口中涌出,顷刻染红了地面。血色铺陈,触目惊心。

狩猎二人的人马见瞳雪倒地,互相交换着手势,缩小了包围圈。

“活不成了。”看着血流量,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收起了枪械,冷笑着下了判断。

“我不信!瞳雪!”丑门海脸色苍白,慌乱得站也站不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瞳雪的身边。

感应到她的悲伤,瞳雪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最后看了她一眼。

在只有两人之间能看到的角度,她用口型无声地对瞳雪威胁到:不许掏出信封什么的,也不许咳嗽着说话,更不许说什么天怎么黑了……敢学电影里面那一套我就踩你的脸。

威胁完毕,她趴在瞳雪身上开始哭泣。

“丑门海,你决定好了要带我们去找不老方了吗?”队伍中一个人走过来,把枪顶在她的脑后。

她仿佛没有知觉,全心全意看着地上的人,颤抖抬起手,摸了摸瞳雪已经冰凉的脸。

“生命的可贵在于会死亡。”

“会流血,会受伤,会死的你,在我眼中……非常美丽。”

“但我不希望你就这样离我而去……”

“废话少说!”那人不耐烦,把脚踩在她的后颈上:“还是说,你也想受点教训?”

脖子上的压迫消失了。瞳雪站起身来,浑身浴血,手里抓着半个人。场面很像孙大壮手撕的、连着半爿身子的鸡腿。

几秒后,血液才喷溅而出,孔雀开屏般迸出血色的扇形。

围成一圈的人紧紧攥着武器,胆小的已经屎尿齐流。惧怕一词不足以形容他们这时的惊恐。这根本不是人!他们感到绝望!

“瞳瞳瞳……瞳雪,你没,没……没死!”一人指着中央本该气绝的人,话也说不利索了,手一滑,枪械掉在地上也不敢捡。

瞳雪脚步一顿,心虚地瞥了一眼他背后、跪坐在地的人。他干巴巴地强调:“我只是回光返照。”

众人心想:难道我生命中最后听到的一句话竟然是如此劣质的谎言吗!

这些人在刀尖上舔血,把脑袋挂在裤腰上讨饭吃,自然也设想过无数种死法,有的很悲壮,有的很黯然,也有的很不光彩。

这一刻他们觉得,最不光彩的想象都被侮辱了。

……

直到瞳雪把所以的人都清理干净,她还是保持着跪坐在地面的姿势,怩怔怔发了会儿呆。用手指戳了辍地面的血迹,发现整根手指没土而入——几平方的土壤都被泡软了。她恨恨地想:这滩血得有40多升,和刚洗了车似的……别说装死了,瞳雪你装人都装得太不敬业了……

虽然没有人能活着把消息传出去,但……这还是很丢脸的。

从那以后,只要有装死和临终狗血的需要,就必然让丑门海扮演。她看起来更好欺负一些,也更可信一些。

说起来,瞳雪对此是很嫉妒的啊。

“说起来,不老方也有十几年没有现世了吧……” 心思从回忆中折回,她轻轻自语。看着瞳雪不算坚实的精瘦的肩膀,难以想象他能抗得起所有的责任。当然了……事实上,他也没这么做。

“那要看有多少人听得懂你跑调的歌声了。”瞳雪怎会不知她刚才在想什么,哼了一声说。

“重要的是歌词,关曲子什么事……”丑门海不满。

两人还想继续讨论。高长恭身子轻,几个纵跃已经从后面追上。“费尽心思,怎地不把铃铛带走?”

“我这一路颠簸,如果带着涿鹿铃,一路铃铛都在响……那就不用对付他们了,说不定我就直接被耗干净了……”丑门海勉强回头看着高长恭。

“你怎么做到的?”高长恭皱眉问。

“什么?”

“我是说寿命。我不明白,你怎么把真元转化成寿命供奉?”

“我也不明白,”瞳雪忽然开口:“连高长恭都会怀疑的事情,那群人究竟是怎么相信的。”

“他们自己这么想的,我根本也没骗他们啊……”丑门海闷声说。

“瞳雪……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怎么感觉自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她虚弱地问。

“没事,是我的手表们。”高长恭捋起袖子,再次露出……一手臂的手表。

丑门海了然,难怪刚才高长恭举手投足都颤巍巍的,特别是抬手指自己还有摸铃铛那一段儿,就好像演技忽然提高了一样。

“啊啊啊……手表们,你们好!长恭你有这么多块带着多沉啊,给我几块吧!!”她两眼放光,伸手去抢。

高长恭赶紧把袖子放回去,跳远了一些,又跳远了一些……

“想要自己买去!你还欠我钱呢!”他怒斥对方占小便宜的行为。

“严肃点!还装不装虚弱了!”瞳雪受不了她在背后张牙舞爪,难以保持平衡,也叱责一声。

丑门海立刻娇弱地伏在他身上,一边抽搐一边吐血。

三个身影渐行渐远,隐入茂密的雨林里,在黑夜中再难以辨识,隐约能听到瞳雪总结道:“虽然大家的演技不行,不过给观众看这么多血,还没打马赛克,也算很实惠了。”

还有高长恭赞同的声音:“嗯,无_码的都贵。”

丑门海微弱带呛水的责备:“……高长恭你这个没节操的……瞳雪就从来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盘,什么人_兽什么捆绑什么器具什么鬼畜什么都不看……”

一个新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对,他对你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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