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婆闻言毫不惊讶,少顿叹口气:“这话说来就长,尘封二十年的往事,其中血泪心酸......唉,为娘轻易不想提起,过些日子,总要等你案子结了,为娘慢慢告知与你,现在……”

祈奕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时机不到是不是?“

瞎婆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为娘我有些怕见故人面呢!“

祈奕忙握了瞎婆手:“娘别怕,您有事尽管吩咐玉衡,女儿一定竭尽所能。”

瞎婆笑盈满面:“嗯,我知道!”母女正在悄声说话,闻听脚步声响,母女们忙打住了话题。却见白玉堂大踏步而来,见了瞎婆忙作揖:“干娘,没吓着您吧?”

瞎婆笑微微点头:“玉堂啊,我还好,他们走了?”

白玉堂道:“嗯,不过,包大人说要严惩歹徒,叫义妹还得去趟开封府才行。”

瞎婆笑盈盈拍拍祈奕手臂:“去吧,不怕,没事啊!”

却说祈奕与白玉堂辞别瞎婆,兄妹出得门来,祈奕一路直埋怨:“都是你啊,跟着展昭瞎跑,一天到黑不着影儿,害我差点吓死了!”

白玉堂笑盈盈一张俊脸满是嘲讽,眼眸睨着祈奕似笑非笑,一声哼:“哼,你还敢说嘴,不是你说要行侠仗义帮那秦香莲,我岂会多管闲事,帮她去迎醴陵来的媒证里正,为兄我差点……”

祈奕闻言大惊,忙把白玉堂混身上下仔细观瞧一遍:“什么?你受伤了?干什么还要逞强跟展昭打架呢?”

白玉堂见祈奕一惊一咋,他倒心情舒畅了,一时眉眼含情,折扇频摇,笑得温馨脉脉:“又小瞧人不是,对付那种三脚猫下三滥岂会难倒我,我没挂彩,他们挂了,只是是差点弄脏了我的白袍子!”

祈奕吓得一激灵,慌忙丢开白玉堂胳膊:“你杀人啦?”

白玉堂生气直挑眉,黑眸似喜又嗔,波光艳艳,轻飘飘一扇子敲在祈奕头上:“丢废品呢?谁杀人啦,他们自己想不开!”说着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抬了袖子左右嗅:“怎么,还有血腥味么,我明明沐浴更衣了,否则也不回落后庞煜一步了。”

白玉堂打人用了一成力,祈奕不疼却恼了:“哎哟,你又打人,我不是小孩子啦,总是敲,敲,敲!”

白玉堂笑盈盈折扇又到:“你不是白玉瑞么,今年刚十岁呢,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他这是拐着弯儿责怪祈奕不改装祈奕故作懵懂不答腔,不动声色扯开话题:“你说自杀,驸马府的?真死了?”

祈奕稍不留神,白玉堂扇子又到了:“怕成这样还问什么?”

观他神情,祈奕已经知道答案了,忙把胳膊一伸挡住他第三折扇,心中却直可惜,这些人难道没有家□□儿么啊,就这么一抹脖子就死了,置妻儿老母于何地?最不值当,死了还落个助纣为孽臭名声。

且说他兄妹出得门来,八贤王包相爷一行人等已经失去无踪。祈奕这才想起:“哎哟,我差点忘记了,当时吓懵了也没看仔细,不知道掌柜伙计们伤势重不重?这样上着被带去开封府祈福耽搁病情?”

白玉堂只摆手:“男人家家,这点小伤算什么,无妨的。”

祈奕点头:“回头要好生安抚他们,今天多亏他们仗义,否则......”

白玉堂一笑:“这就感动了,这世道上规矩,他们缔属陷空岛,主人有难他们若缩头不管,再也别想在道上混了。”

说着话,兄妹已经出了街门,竟然有四个青衣青帽差役抬着一抬兰顶小轿侯着,见了祈奕弯腰行礼恭请祈奕上轿。

祈奕一愣之下,只不好意思:“怎么好劳动差大哥呢,我又不是衙门中人,乃是区区草民一个,不敢当呢!”

差役笑道:“公子说笑,这怎么会呢,贤爷原本是要预备明红金穗四角琉璃盏大轿子呢,后来估计公子身上有孝才又吩咐换了兰尼小轿。我们兄弟四人别的不成,抬轿子可是一把好手,今后就靠公子赏口饭吃了,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祈奕闻言看眼白玉堂,示意他忙着婉辞。白家眼下并不富裕,家里养着四个闲人吃饭还要支付工钱可有些吃力,再者,她一个大姑娘家家,又不经常出门,养轿夫做什么。

白玉堂却折扇轻摇,闲闲一笑:“那就坐呗,大不了为兄支付他们工钱。”

祈奕悄悄一拐白玉堂:“今年闹饥荒呢,爹娘又,你知道的,家里还欠着……”

白玉堂知道祈奕又要提起当初自己所垫付银两,遂把脸一端,黑眸晶晶瞅着祈奕:“为兄这几个钱还出得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白玉堂炸毛,祈奕只得乖巧抱起粉拳,四方作揖:“有劳各位。”

四个轿夫哪受过人家礼数,忙不迭回礼。

祈奕叹气进了轿子,却是这轿子外面虽然简易,内里却是装扮甚好,一色崭新精细兰花布包装,靠背扶手□□俱全,通身严丝合缝,不见一丝空隙。

几个轿夫也是老手,抬着轿子七拐八弯穿着,却是走的又快又稳,祈奕丝毫不觉晕眩。

到了开封府,祈奕不免感佩包公不易,已经日落西山,他老人家却要开堂夜审了。

原本今日秦香莲之事惊动圣驾,只因兹事体大,圣上传令他最信任皇父了解案情始末,恰巧就碰见悦来客栈活计前来禀报,言称庞家有人上门闹事骚扰白家二公子。

八贤王等之所以开始并未前来,是因为知道庞玉燕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八贤王知道以祈奕状告权贵公堂辩冤的智慧,不会对付不了一个深闺女子庞玉燕。包公也是一般看法,遂没在意,反是一心一意议论着陈世美欺君罔上之事。

熟料,稍后八贤王所派暗卫来报,庞煜带着护卫去了悦来客栈,这才双双着了忙,恰逢白玉堂展昭迎接醴陵证人归来,这才一起赶来。

其实,白玉堂本该早到回家的,只是他不想带着风尘血腥回家,遂找了个客栈洗漱妆扮一番,方才施施然转回程,却迎面打前哨展昭,一起赶回,刚进门正听见庞煜出口污秽,他怒满胸膛就动上了手。

这下子,原本明日开审的案子提到今日夜审,幸好王朝已经子草州桥归来,如今正碰上庞玉燕庞煜上门,包公遂决定,左不过人证物证齐全了,索性提前一锅烩了完事儿。

却说祈奕虽然怀揣瞎婆所赐钦赐玉佩,却没敢轻易出手,上得堂去,纳头跪拜:“草民白玉瑞叩见包相爷,八贤爷。”

便听得包公在上言道:“起来回话!”

“谢相爷体恤!”祈奕心头暗喜,只觉今天赚到了,不用膝盖受罪了,忙道谢起身站定。眼角余光四观,这才发觉自己仇人庞煜与庞玉燕双双站在庞太师身后,那庞煜脸肿的活似个猪头,心头暗暗爽快。

眼眸一转却见那庞玉燕哭红了眼睛,眸光却是犀利无比恨着自己。祈奕心头一哂,眸光稍转,又瞧见许家小妞站在一位大人身后,也是双眸盈盈饮泣不止。祈奕这一偷瞄,正跟许兰儿爹尊许大人撞上,这位大人目光很不友善。

祈奕不由苦笑:妈的鬼,流年不利,挨了欺负不算,还要添位仇人了。

正在此时,却听包公在上一派惊堂木:“白玉瑞!“

祈奕忙着一声应:“草民在。“

“你把今日之事从到位诉述一遍,记住了,不可王增一言,也不许隐瞒一句。“

祈奕一抱拳:“草民谨遵大人吩咐,一定据实回奏。“

随即从小二通报开始到白玉堂赶到细说一遍,只因为自己身着男装,只得隐瞒庞煜轻薄一折,专拣庞家兄妹仗势说事。

祈奕特特强调,庞玉燕手持钢鞭无端端打人,许兰儿一边偷袭帮拳。自己却是赤手空拳,捉住许兰儿只是为了自保,以免庞玉燕把自己抽死或者毁容。庞煜带兵强入,肆无忌惮打杀,自己与客栈伙计还手乃是逼不得已,为了保命。

最后祈奕指着公案上钢鞭言道:“庞家小姐就是想用这跟钢鞭打杀草民,接着庞煜带着带着家将闯府伤人,我客栈六名掌柜伙计,两名门童,另有义士张行都是人证。草民所言,句句实言,不敢欺瞒,还请青天大人替草民做主。”

包公点头:“本府记下了,站过一旁。”

祈奕作揖:“谢大人。”

包公在上又是一声惊堂木:“庞玉燕,许兰儿。”

两个小妞忙着出列站在公堂中间:“臣女在。”

包公道:“本府问话,你们要据实作答,否则叫本府察觉你们罗列不实,律法不饶。”

两女忙道:“是!”

“好,你们因何要要与令兄合谋擅闯民宅,是不是妄图打杀白玉瑞杀人灭口,从而替你夫婿饭桶脱罪,从实招来。”

庞玉燕尚未回答,庞太师已经勃然而起:“包拯,你休要胡言乱语,诬陷良善。”

包公在上言道:“庞太师,我来请问,庞玉燕庞煜兄妹带着庞家护卫硬行闯入白家后院,可是事实?”

庞太师瞪眼庞煜,虽然不情愿还是点了头:“这是不错,可是……”

包拯却不依他分说,又道:“庞家家丁护卫因此跟悦来客栈掌柜伙计发生冲突,造成流血伤亡,可是事实?”

庞太师见包拯屡屡打断自己话语,一时怒冲牛斗,龇目欲裂:“包黑子!”

包公毫不退让:“是也不是?”

庞太师怒目圆瞪,狠狠一甩袖子:“是又何妨!”

包公厉声言道:“既然都是事实,本府何来诬陷良善之说,难不成太师以为,庞煜兄妹带兵上门打打杀杀,乃是示好不成?”

庞太师被堵得哑口无言:“你……”

庞玉燕忽然跪地嚎哭起来:“大人容禀,不是的,不是的,我与兰儿上门是为了与白玉衡讲和的,并非为了杀人灭口,大人明鉴。”

包公皱眉:“讲和?怎么说?”

庞玉燕道:“臣女闻听相公原本与白家之女有婚约,只因他悔婚另娶,白家女子将他告上公堂,臣女便想息事宁人,上门与白玉衡讲和,只要她肯撤诉,臣女接受她为平妻,共事一夫。”

包公追问:“既如此,为何又动手打人?”

庞玉燕哭道:“熟料,那白玉衡油盐不进,臣女如此低三下四,她却根本不许臣女进门,拒不承认她是白家小姐,还嘲笑臣女,刺激臣女,臣女一时激愤,这才动手,还请大人详查。”

包公黑脸一哂,他领教过祈奕口舌锋利,当然知道庞玉燕不是白玉衡对手,倒对庞玉燕的话语多了几分信任,因道:“你且说说,她如何激怒你?”

庞玉燕泣道:“她说,她说,要她撤诉,除非日出西山,江河倒流,还说她好马不吃回头草,至于饭桶就是驽马废物癞□□,叫臣女抱紧了,免得这只癞□□抛弃臣女,再攀高枝配天鹅。臣女这才,这才,请大人明察。”

庞玉燕言罢直哭得花容失色,楚楚可怜!

祈奕不想她竟敢当堂添油加醋,不过与自己说的也大致不离,不好纷争,不由偷瞄一眼包大人,却不妨对上跟八贤王一双喜怒不明的眸瞳,正意味不明瞅着自己。

祈奕初时把头一缩,随即想起自己光明磊落不欺暗室,怕他怎的。遂挺直了脊背,昂起了头。

八贤王把祈奕一举一动看的明白,暗自磨牙:这样倔丫头,怎会是自己女儿呢,前生冤孽啊!

堂上包公候那庞玉燕说罢追问道:“当真只是如此?”

庞玉燕忙点头:“当真如此,兰儿可以作证,臣女根本没有预谋杀人之事,包大人明察。”

庞太师却是气呼呼暗自咬牙:我庞家怎有这样脓包女儿,竟然跟一个草民低头祈求,枉费自己精心栽培十六年。

庞煜也在旁帮腔:“就是这话啊,否则儿子……”

庞太师生恐庞煜说出什么不可挽救之话,忙着呵斥:“住口,王爷面前不得失礼。”

祈奕闻言暗笑,他自己屡屡咆哮,倒有脸说嘴。

包公嫌他们父子搅扰,一拍惊堂木:“肃静,许兰儿,你说。”

许兰儿忙一抹眼角,频频点头,道:“回大人,庞姐姐所言句句属实,那白玉衡还抓住臣女,反剪臣女双手替她做人肉盾牌,臣女的丫头与庞姐姐都可作证。”

包公至此已经准备放过庞玉燕这个同样不幸女子,遂一拍惊堂木:“传绿儿,双儿上堂。”

一时绿儿上堂,惊见祈奕来见包公依然一身男装,那么潇潇洒洒玉树临风站立堂上,顿时心中窃喜,原来这白公子真是儒雅公子啊!不免心里思忖:这个白公子可比自己小姐羡慕的范桐还要俊俏呢,他文采也好,还比范桐多了一身功夫,正是文武双全。

不由嘴角翘翘,自家小姐许了自己共事一夫,小姐若携自己嫁给这位俊俏郎君陪伴一生,岂不美哉!

她心里想得美得很,一双含情目瞄着祈奕挪不开脚步。随行双儿暗扯她衣袖,她方才警觉,柳腰款款跪下磕头:“小婢绿儿,叩见青天包大人。“

包公把庞玉燕许兰儿所说询问一遍,绿儿磕头言道:“回禀大人,两位小姐句句属实。”

包公额首:“跪过一旁。”

不料绿儿却道:“回报大人,小婢尚有下情禀报。”

包公点头言道:“你且说来。”

不妨头绿儿竟然语出惊人:“小婢请求大人当堂验证白公子真伪,替我们小姐讨回公道。”

祈奕一惊,怒瞪绿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包公也甚惊讶:“这却为何?”

绿儿把脸一红,低头道:“这个白公子甚是可恶,不仅抓住我们小姐,与我们小姐拉拉扯扯肌肤相亲,还言语轻薄调戏小婢,倘若验证他是男人,还请大人替我们小姐做主。”

祈奕听她这般胡诌陷害自己,忙着一声呵斥:“喂,毛丫头,你不要信口胡诌,我何时调戏你?”

绿儿脖子一梗,把脸儿一红:“怎么没有,你当时抓住我们小姐,我叫你放了我们小姐,不然对你不客气,你却说叫小婢也让你抱抱,难道不是调戏啊?”

祈奕惊慌抬头,却见包大人一张黑脸亦喜亦嗔,八贤爷一张俊彦却黑风扫脸。慌忙转眸,却碰上展昭正勾起嘴唇乐呵,与她目光相遇冲她悄悄一挤左眼,一幅幸灾乐祸样子。

祈奕气恼回眸四望,却见满堂之人盯着自己,似有不屑之色,慌忙抵赖:“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个毛丫头,都没长开呢,谁会对你感兴趣!”

绿儿一贯自持美貌,闻言顿时恼了,涨红了脸颊,回头给包公磕头:“男女授受不亲,他轻薄我们小姐调戏小婢,小双庞小姐可以作证,还请包大人替我们小姐与小婢做主。”

许兰儿忙着暗示:“绿儿?“

包拯一哂,却是问了句:“绿儿,你要本府如何做主?”

小绿知道自家小姐羞涩胆小,咬牙瞪眼祈奕:“他摸我们小姐,调戏小婢,要么砍他手,要么叫他,叫他,负……负责。”

许兰儿一时羞得耳廓也通红了,头儿恨不得低头地上去:“绿儿,你,住口……”

这是要自己娶她们主仆啊?

祈奕一时恼羞交加,指着绿儿‘你你你’半天方道:“喂喂,你简直岂有此理嘛。我人在家中坐,是你们主仆四人自己找上门呢,为何要我负责?我还没告你们擅入民宅骚扰良民呢,你倒会倒打一耙,你猪八戒啊?退一步说,你们主仆要找人负责,也该找庞家才是,与我何干!”

绿儿见祈奕推得干干净净,说得滴水不漏,自己小姐又红眉毛绿眼睛跟她发怒,她一时无计,竟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开封府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满堂呆愣。

许大人不明所以,眼眸狠狠盯着女儿。许兰儿羞得无地自容,也嘤嘤哭起来,心里恨不得捶死这个少根筋死婢女。

包公哭笑不得直摆手:“带她下去吧!”

那绿儿哭哭啼啼下堂,甚为不甘,边走还要边回头偷瞄自家小姐与心心念念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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